首发:~第4章 军训(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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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更事的少年人,心境转变的也快。刚才还看着父亲背影而感到忧伤的于行之,现在捧着手机玩得不亦乐乎。
玩了一会儿,游戏进展的开始不顺畅了,屏幕上像素小蛇接连碰壁,于行之便退出游戏,打开相册,看着自己与江小鹿的合“影”,吃吃地笑了笑。他发现手机已经耗掉了近三分之一的电,怕一会不方便充电,便关闭了手机屏幕,放进兜里。
于行之这才开始环顾四周,打量着这帮同龄人。于行之先是看了看坐在他周围的一些人,他们如同被烈日烤得脱水的植物们,耷拉着脑袋,一个个的全都萎靡不振,让人大倒胃口,他们也许经过一天或者几天的奔波,全都显得无精打采的。或许于行之在别人的眼中,也是这个样子。
于行之又看了看小广场和东西两座楼来来回回进出着学生和家长们,他们忙前忙后,面红耳赤,有嬉笑者,也有怒目圆睁者,他们或大声或小声地说着话,嘈杂不已,毫无规律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如同苍蝇和蜜蜂同时振翅,让于行之感到“嗡嗡”声不绝于耳。
忽然,于行之发现,一个漂亮的女孩犹如一只美丽的蝴蝶,在众多“苍蝇”和“蜜蜂”中间穿梭。于行之像一只幼小的猫咪一样对新鲜美丽的事物充满好奇,他的眼睛也随着这只漂亮的“蝴蝶”转来转去。是的,也许单独看她的话,不会显得很突出,但是这个女孩的容貌在一群歪瓜裂枣中确实显得很别致。于行之脑子里出现了周星驰电影《唐伯虎点秋香》中的一个镜头:太师府众人出行,唐伯虎等四大才子跟在游行队伍后面,秋香回眸时,其他三大才子说她也不怎么样嘛,唐伯虎呼喊一声“美女”,所有婢女全都回头,一个个打扮得奇形怪状,秋香站在中间高下立判,顿显姿色。
有一个成语是怎么说的来着?
对,鹤立鸡群!
就这么一走神的功夫,那只漂亮的花蝴蝶已经消失不见了,于行之失落地伸着脖子在人群中快速扫视,不知道她是不是已经进了教学楼。他想站起来去教学楼里遛遛,顺便寻找一下花蝴蝶,可是他又发现墙边的马扎已经全都被人拿走了,现在有好多人都是站着的,这些站着的人虎视眈眈地盯着每一个坐着的人,企图在他们站起的一瞬间,夺过马扎放在自己的屁股下面。于行之不想放弃自己坐着的权利,他又从兜里掏出手机,随意摆弄起来。
少顷,十余辆军车缓缓拐进学校门口的马路上,贴着马路停了一溜。小广场上的人看到之后一阵骚乱,于行之随着众人的声音抬头看去,只见校外路边上停着一排军绿色的解放卡车,卡车的斗上遮着拱形的防水蓬,一看就是用来运输士兵的车辆。
于行之叹了口气,不禁摇了摇头,难道他们就要坐这种车去军训场地吗?自己上高中的时候,军训还是坐的大巴车呢。
果不其然,没一小会儿,从西楼走出来一个拿着喇叭的老师,他走到人群中间,提起喇叭大声说:“同学们,咱们一会儿就要去军训场地,从明天开始正式军训,咱们的军训为期四天,周五中午回来,下午,分配宿舍,取行李,周末各班自行组织班会,下周一正式开始上课……现在听我的安排,男生在我的左手边排成两队,女生在我的右手边排成两队,大家都拿好自己手里的小马扎,一会儿上了部队的车还需要坐,如果没有小马扎的,可以稍等一会儿,我这边儿安排人在搬出来一些,如果同学们要是愿意在车上蹲着,那就先去排队吧。”
小广场上又是一阵骚乱,男男女女们相互交错去排队。很快地,就排出了四条歪歪扭扭的队伍,有一部分等着小马扎的同学站在教学楼的阴凉处,一边用手给自己扇着风,一边看着排队的人们。
于行之背着书包,拿着小马扎站在男生队伍的中段。大家零零散散地或站或坐在小广场的时候,并没有显出有很多人,可是一旦排队,队尾的人已经排到了教学楼后还未铺好砖的土地上。于行之看着边上女生的队伍,前后寻找着“漂亮蝴蝶”的影子,但是一无所踪。他想,或许这只蝴蝶并不是这所学校的新生吧,也许是新生的家人或者朋友吧。
军车的后斗很高,于行之先把书包和马扎扔到上面,然后双手扶住车斗,奋力跳起,双臂一撑,跨上右腿,总算是上来了,他捡起马扎和书包,贴着边坐了下去。
很快地,车厢里坐进了四排人,没一会儿军车开动了,于行之坐在马扎上,随着车辆的颠簸,晃动起来,大家都晃动起来。
边上的一个大白胖子吹上了口哨,于行之从他的口哨声中听出来是台湾组合she的《不想长大》。于行之不禁暗暗发笑,心想他的体型和他吹的曲目大相径庭。
大白胖子吹了一会儿,忽然变调,口哨声变成了周杰伦的《发如雪》。于行之耐着性子听了一会儿,实在听不下去了,他又不好意思直接说出来,只得装作吞咽口水时被呛到,一阵咳嗽。大白胖子倒是很热情,见状忙从兜里掏出一团手纸,撕了一截递给于行之。于行之谢着接过,攥在手里,没有擦嘴。
“你是什么专业的?”大白胖子问于行之。
于行之说:“计算机网络技术,你呢?”
大白胖子:“哦,我是自动化的。”
于行之不知道自动化专业是学什么的,他故作深沉地点点头,又问:“你是哪儿的人?”
大白胖子:“我是河东的。”
于行之再次深沉地点点头,因为他也不知道河东在哪儿。
大白胖子问:“你是哪个区县的?”
于行之:“哦,我是b市的。”
大白胖子明显一惊,他不解地问:“你怎么跑t市来上学了?”
是啊,自己为什么要跑的t市来上学?于行之苦笑着,还能是什么原因,阴差阳错,意料之外呗。但是于行之并没有把心里话说出来,他说:“走出来看看嘛,不能一直都在家门口呆着啊。”
大白胖子点点头,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忽然觉得自己当初也应该报个外地的学校。
军车晃晃悠悠行驶了约莫一个小时,终于停了下来。学生们各自背好自己的书包,拿上自己的马扎,逐个从军车上跳了下来。这应该是一片停车场,地上铺满了小石子,十多辆军车依次排好,从车上下来的学生们则杂乱地站在这片石子地上,像没头苍蝇一样四处踅摸,不知所措。
一位老师模样的中年人跟着两位穿着军装的军人从远处走来,这位老师拿着喇叭高声喊:“同学们,大家跟我走,咱们去训练场集合。”
散兵游勇们三五成群地跟着老师屁股后面缓步行进,来到了一片宽阔的土地操场上,操场的一侧跑道上每隔三四米就立着一个牌子,上面贴着a4纸打印的各个专业的名称。于行之认真地辨认着每个牌子上的专业名称,他终于在跑道中间的位置上发现了印有“计算机网络技术”的牌子,后面已经站了几个人了,他背着书包拿着马扎,默默地站在了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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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训的宿舍是八人一间。于行之和另外七个人走进了三楼的一间宿舍,大家面面相觑。
“那个,大家想怎么分床铺?”一个满脸胡茬但却异常精瘦的男生说。
“那我就不客气了,”一个戴着眼镜,满脸书卷气的男生把自己的书包甩在了进门右边的上铺上,用明显的南方普通话说,“我以前高中的时候就一直在上铺,习惯了。”
于行之从来没有睡过上铺,他害怕上边不稳,便指着窗边的一个下铺说:“我睡下铺吧,只要挨着窗户就行。”
剩下几个人也各自选好的床铺,大家坐在自己的床铺上开始聊天,做着简单的自我介绍。
“我叫钱曲墨,”刚才那个选择门边上铺的戴眼镜的男生说,“我家是wx市的。”
另一个皮肤白皙的大眼睛微胖男生操着一口流利的t市话小心翼翼地问:“wx市是哪个省的……哦,大家好,我叫范亦然,我就是t市人。”
钱曲墨偷偷白了范亦然一眼,说:“wx市是js省的。”
范亦然讨好的笑嘻嘻地冲钱曲墨点了点头。
于行之努力地冲大家挥挥手,说:“那个……我叫于行之,干勾于,行动的行,之乎者也的之,我是b市人。”
那个满脸胡茬骨瘦如柴的男生说:“我是wq区的,我叫曾图家。”
于行之听他的普通话非常标准,以为他也是b市人,便问:“wq区是哪儿?”
曾图家说:“wq区嘛,挨着lf市北三县,离b市不远……在我大爷他们家的院儿里老能接到hb省和b市的短信,在他们家院里都不敢随便用手机打电话,一不小心就变成长途了。”
几个人哈哈大笑起来。另一个戴眼镜的皮肤黝黑的男生快速地眨巴着眼睛,也是满口t市话:“我是nk区的,我叫戴济白。”
戴济白介绍完自己的名字,于行之好悬没乐出来,他赶紧假装捏了捏鼻子,用手挡住了已经向上扬的嘴角。
钱曲墨则没忍住,他大笑起来:“哈哈哈,大鸡……哈哈哈……”
戴济白虽然长得很黑,但是于行之也能看出来他的脸色很难看。他阴沉着脸,不高兴地说:“怎么了?有嘛问题吗?”
钱曲墨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
戴济白其实也知道自己的名字容易让人产生歧义,所以从小学到高中,他的外号一直很龌龊。
另外一位头发卷曲的高大男生把话题引回到自我介绍上,他说:“我叫蒋中圣,我是hb省bd市的,我可能比你们都大,我是八六年的。”
这位蒋中圣的家是bd市x县的,十一年后,国家在此地设立新区,他的身家陡然倍增。
“你不一定是最大的,我也是八六年的,”另外一位看起来女里女气的戴眼镜男生用t市话说,“我叫林浩夫,我是hb区的。”
蒋中圣问林浩夫:“你是hb省哪儿的?”
林浩夫说:“我是hb区的……t市hb区的。”
蒋中圣点点头,于行之也跟着默默点点头。大家看向最后一位男同学。
“我叫岳伏清,jh县的。”岳伏清说话声音很重,但是语气很轻。
曾图家从兜里掏出一包烟,问众人:“你们有人抽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