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拿捏了(1/1)

首发：~第17章 拿捏了

虽说自己对这孩子这样好，确实别有想法，但是自鸢儿养在自己膝下，她将小小的孩童视若珍宝，照顾的再精细不过，不夸张的说，就连自己亲生的几个孩子都未曾享受过亲娘这样的对待。

她生病了，自己日夜忧心，汤药都叫心腹嬷嬷去熬煮，自己则衣不解带地照顾着，一刻不敢离开。

她不开心，自己捧着哄着，一口一个心肝宝贝的唤着，还叫嬷嬷去街上寻了许多民间小玩意儿，活泼有趣，逗她欢喜。

她一日日的长大，自懵懂幼童，长至如今亭然玉立。对视间不禁感叹，其容貌丽姝，恍若明珠生辉，又似长空碧洗，谁家夫人见了都忍不住眼睛一亮，连连夸她姿容卓越，才貌两绝，真真是再好不过的女儿家了。这难道不是她的功劳吗？

原本江老夫人乍一听这一句诘问，确实心生不满。

孩子大了，终究养恩不如生恩，叫她心里有些凉，便冷了神色，淡淡的质问面前倔生生的、好似翅膀硬了便要反抗的乳燕。

只是，她只质问了一句，鸢儿便低头、捂着脸，神色间似是颇为痛苦。

江老夫人神色茫然了一瞬，随即有些疑惑。

是自己的态度叫她伤心了……是了，鸢儿一向心肠软，那位毕竟是她这些年来的母亲，虽说如今，但她确确实实也是将老大家的当作亲生母亲供养、孺慕的。

方才……许是因为心慌吧。

毕竟从前鸢儿和老大家的虽不在一处，但也时有相见，加上鸢儿性子也顺和，母女两人处的格外亲昵。

现下来了个江姜，夺去了鸢儿的母亲的注意力，今日这一出，倒叫她们是同一处境遇的了，鸢儿便隔绝出来了，难免叫这孩子恐慌。

时间似乎在此刻静下来，江老夫人似乎是想明白了，心里便生出了一丝懊恼。

她也不是难缠的人，只是有些时候的想法太过固执，但过了那一时候，倒也能听进去有道理的话，眼下是自己的错误估计，叫鸢儿进退两难，江老夫人现在哪里舍得生起鸢儿的气，她连忙唤着孙女的名字，颇为爱怜。

“鸢儿别恼，祖母方才没想明白，倒叫你和母亲生分了。”

陈嬷嬷一向擅于察言观色，此刻眼见着气氛有些凝滞，便也开口附和。她赶忙来到大小姐身侧，微微扶起她的手臂，一张芙蓉面便露了出来，此刻却颦眉，带着丝伤怀，一双灿星般的眸子也略略失了神采。

不见狼狈，倒更显出这朵风荷的绰约独绝。

陈嬷嬷乍一见，倒也被唬住了，只当大小姐真的很伤心，也是，毕竟被最亲近的祖母责问，如今突逢变故，心里头原就苦涩难当了，如今又似乎要被祖母厌弃，想来是怕的厉害。

江老夫人见了，也有些惊慌，此刻也心有惴惴。

是了，毕竟还是个十多岁的孩子，她竟如此忍耐，叫自己真以为这孩子能够独当一面了。只怕私底下多有伤感，却没有说，不愿叫自己为她忧愁伤怀。

这是多好的一个姑娘啊。

江老夫人垂眸，心下思及此，便更软了三分心肠，心里头一丝余下的不满如今也彻底烟消云散了。

陈嬷嬷低声叹息一声，“哎。”她无儿无女，大小姐几乎是她看着长大的。

说句僭越的话，她心里是将这孩子当作自己的亲孙女的。

眼下，陈嬷嬷回过神来，连忙找补道，“大小姐……老夫人她也是心急，生怕你被那孩子抢了身份地位，一时间慌里忙乱地，可真真是为了你好的啊。”

“哎呀，都是老奴的错，昨个儿，见老夫人长吁短叹的，便出了个馊主意，叫她难为一下那孩子。老夫人没有什么坏心思的……今儿个，小扶桑也在的，她哪里会为难自己的亲孙呢？只是没拿捏住分寸，想来这一切都是误会了罢。”

“老奴有错，就叫该老夫人狠狠的打个二十大板才是！”

陈嬷嬷咬牙，将责任揽到自己的身上，她扑通一声跪下，面露不安，似是知道自己做了错事，害怕极了。

“祖母……”江鸢语轻抿唇，抬眼怯生生看过去。

江老夫人和陈嬷嬷对视一眼，便也明白过来，有了梯子当然要下。她连忙踹出一方帕子，沾了些净水，将这孩子的泪痕擦净，“鸢儿，祖母今日确实不大妥当，叫你夹在中间，难为你了。”

顿了顿，她心下一狠，闭着眼坚定的承诺道。

“你们大房的事儿，祖母日后再不瞎掺和了，只有一点，倘若受了委屈，便尽管来找祖母，祖母豁出去也要替你做主。”

江老夫人心里头知晓陈嬷嬷是要替自己揽下责任，她是真心待自己好的，她虽老了，却也并不粗傻，平日里待她这样宽泛，便是因着这一片诚心。她知晓这一家子没几个人喜欢陈嬷嬷，因着她张扬、目中无人，可她能陪老婆子玩乐。

她这个人啊，没点子大志，嘴上最不得人了，但是能同患难。

顿了顿，江老夫人看向江鸢语，犹豫道。

“至于陈嬷嬷……她，她跟了我这些年了，养了一身软皮子，她一身老骨头，怕是受不得那二十大板的。”

江老夫人并未开口将罪过定下，全然推到陈嬷嬷身上，却也不敢揭穿，这一切都是自己犯了蠢，在后头枉自作妖，将鸢儿和大房推远了。她老人家好不容易从农妇，到了如今有了诰命，也是在意脸面的。

陈嬷嬷低下的脸上神色格外复杂……老夫人，哪里是什么无知村妇，泥巴腿子，她是最诚心不过的一个人了。

她想到许多夫人家里头的佛堂庵堂，江家却干干净净一片，心里忍不住感叹。有些人啊，真是不如她家老夫人呢。她眼光高着呢，自己眼下跟着的这个，才是自己心尖上的好主子。纵然是奴婢嬷嬷，也要遇上个明主，才是不负此生。

女子后房宅院里头的事儿，比起男子间的争夺夺权，也不简单多少呢。

江鸢语心里本也清明，知晓陈嬷嬷虽在外头猖狂，倒也从不在老夫人处撺掇什么，她一向有分寸的。如今祖母也为她求情，她自然不会捉着不放，她本也不是刻薄的人，如今算计的这一出也只是想让家中安宁些。

江鸢语这些个心思只是一闪而过，她面上只收了伤心的表情，露出一抹纯净的笑，望着祖母低声细语的回道，“鸢儿什么都知晓，听祖母的安排便是。”

顿了顿，她也犹疑了下，开口补了一句，“陈嬷嬷待鸢儿也好，鸢儿……不忍她受苦。”

祖母应当不会重罚陈嬷嬷了，江鸢语心下知晓。但这一句，却是出自她的真心，她并非不知好歹的人。

祖母和陈嬷嬷是江家上下，无论发生了什么，是一定真真儿坚定的要站在自己身后的。

倘若今日她能为自己的目的，不顾祖母的犹豫，坚持要重罚陈嬷嬷，祖母自然也不会反驳，但此举于心不安，于情理之外，只叫人寒心。

虽然不知道这些个关切之心……背后到底隐藏了什么。

江鸢语失神的看向窗外，碧绿的荷叶点缀在九曲回环走廊旁的湖里头，虽不似夏日里的勃勃生机，但也格外青葱。

江家的荷花开得早，荷叶此刻，也嗅到了夏日的气息，生长的正好。

风雨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