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野营拉练的尾声(1/1)

首发：~第54章 野营拉练的尾声

千里野营拉练进入尾声，是走出营房30多天以后的事情。队伍从蛟河出发， 一路沿g222行至舒兰并宿营朝阳镇；从朝阳镇出发宿营红旗公社（现白旗镇）；从红旗公社出发，沿g202途经大口钦、乌拉街、金珠辖区，在大官附近的一处与石化有关的工地连续修整了两个晚上。

这个工地的工棚是新建的几栋红砖结构的平房，房屋举架比普通民居高出许多，分上下两层窗。每栋房都有一个中厅，分左右两屋。每间屋的左右各有上下两层通铺，每铺能睡十几人。第一层铺下有地火龙，烧火间集中在中厅。

报训队的所有学员，都住在毗邻旱厕那房子的中厅右边的屋，其中一班和二班睡右手边的上下铺，三班睡左手边下铺。

户外的旱厕，是由几领炕席临时围成的一个方格子，两边入口，均以红油漆标注性别选择，方格中央被一领炕席隔开，算作是男厕与女厕的界线。薄薄的一层屏障，约束着两边人，但所有的信息，却已然互通。

半夜，睡在二层铺的薛探平突然喊了一嗓子：

“好像什 么东西烧糊了？”惊醒的我，似才想起来看一眼地火龙上烤着的鞋垫。此时，满屋已弥漫烧头发的焦糊味儿。

等我翻开鞋垫，见紧贴火墙的羊毛毡垫已火星点点，连忙在地上拍打了几下。稍后，又把地火龙上不知谁的另几双鞋垫都划拉到地上。等跑了趟厕所回来，见四个煤炉的火仍然很旺，好像有专门的师傅在烧。这些对解放军心怀感情的老百姓，总是默默的以自己的行动做给你看，他 们几乎不说什么，甚至也不会说， 一如我们回头看才发觉 的——朴实的社会催生朴实的民风，朴实的民风滋养朴实的百姓，因果循环，行而不辍。

1971年1月21日，吃过早饭的部队从大官工地出发， 准备返回已经阔别41天的军营。队伍先沿g202走了一段， 而后进入097乡道，行至大屯附近，突然接到走在我前面的王福贵的传令：

“向后传，电台上来没有？”

接到命令的我，马上转身对身后的赵家贵：

“向后传，电台上来没有？”

过了一会，赵家贵快走几步，把排尾的命令传给了我：

“向前传，电台还没上来！”我又如实将口令传给了王福贵。

应该说，这种在百人左右单列纵队行进中传递的口头命令简单易行，而一旦人数增多或队列长度超过500米以上，就会因个人口音、听力及认知等方面的局限，使命令的准确性大打折扣。有专家曾做过实验，发现口令被曲解的有点离谱。譬如“向后传，拉开距离”这句命令， 一经几百人口口相传，竟变成了“赶快走，找一头驴”的变形。

为避免上述问题发生，战勤参谋曾专门强调传递队列口令的注意事项，即首先是迅速；其次声音要适中，防止隔墙有耳；最后也是最重要的——言者口齿要清，闻者不明即问。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王福贵又传下命令：

“向后传，电台上来没有？”

我又如法传给了赵家贵，他传来的依然是——“还没上来！”

不久，队伍突然在大屯前停止前进，据说，是郭建邦参谋长要往20多公里外的大本营发一份加急电报。与此同时，由刘木旺台长带领的电台仍然没有出现的迹象。

刘继忠连长马上派人照原路返回寻找电台，不知要休息多久的我们索性摘下背包，将其放在路肩有草皮的地方彻底放松了起来。

好像又等了很长时间，电台的一行人才汗水涔涔背着装备， 一路小跑从我们身边闪过，据说被郭建邦参谋长狠狠批了一顿，并声称要给他们处分。

据机要科的人后来透露，发到大本营的加急电报，实则是一段毛主席语录——“我们共产党人好比种子，人民好比土地，我们到了一个地方，就要同那里的人民结合起来，在人民中间生根开花。”看似一份赌气的电报，却变成对千里野营拉练的概括性总结。

至于电台为什么上来晚了，比较贴谱的说法是麻痹大意。本以为还有20多公里就要到家的刘台长他们，误以为首长不太可能再发电报了，致使大官营地撤台后，并未及时赶上部队。这种“因循坐误”的侥幸心理，也往往是酿成人为事故的主要成因。

在大屯附近休息期间，朝鲜族老兵车奇骏跟这村看景的朝鲜族老乡攀谈起来，热情的老乡回家给车老兵拿了好些泡菜，准备让他带回部队慢慢吃，当时把车老兵感动的很够呛。但身为军人“不拿群众一针一线”的纪律约束，即使在同族的老乡面前也不能越界。他当时只是象征性吃了几口，谢了人家，并婉拒了老乡的盛情。事后，车老兵对身边人说起这事，还分享过他自己的感受：

“遇见这情况，不可不吃，也不可多吃”，可见其分寸拿捏的非常得当。

从大屯出发并入g202，之后走滨江东路，最终经华山路返回军营，时间大概是午后一点多。至此，清河一大队历时41天、行军1060华里的千里野营拉练也告一段落。

当我走进黄楼中厅的那一刻，突然觉得走廊的墙壁特殊的白，屋顶显得老高，仿佛连呼吸的空气都是甜的。 一个多月借宿农家，入眼的都是黄泥的墙、纸糊的棚、烟熏的灶间、脏乱的杂院，令视觉残留了太多晦暗。环境的巨大反差，也令我对野营拉练的餐风饮露心存敬畏，并更加珍惜现实的当下。

回到宿舍的我把背包往铺上一扔，四肢舒展躺在草垫上，之后赵家贵，赵雪松，任义明也相继躺下。哥几个就 这么静静的躺着，眼睛盯着天花板眨也不眨，甚至没有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