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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发：~第36章 书房（2）
“要我说，只选一个第一就只能是京中圣手陈潇，陈家是书法世家，这陈潇更是其中翘楚，笔法苍劲有力，如松如竹。”
周衍辙摇了摇头。
“我就知道你会说他。陈潇字承父辈，百年来的底蕴虽然雄厚但也限制住了他的字体，和他名字恰恰相反，过分追求标准而失去了一些潇洒、失去了一些自由，算不上第一名。”
听到陈潇算不得第一名，那一定不是个简单的问题，周桥何撩起来衣裳，又把身体往后挪到了一个舒服的位置，抱着肩膀托着腮帮子，认真地思索起来。周衍辙也不急，拉过来旁边上的椅子，抽出来一个软垫子扔给对方垫着，自己慵懒地依靠在椅子里等对方的答案。
思考了良久，想到了一个答案：“那听云寺住持一字千金难求，可算是第一？”
“悟言大师确实一字难求，只是可惜佛门子弟，被沾染了太多慈悲心肠，缺少了些入世的味道，也算不上是第一。”
“文记司高大人一手娟秀小楷可以说无人能出其右边，陛下也常常称赞，可算是第一？“
周衍辙依旧不满意对方的回答。
”高大人那是不过工作必须，再漂亮也是为了职责，算不了第一。“
”扬州谢道、江南才子、荆州韦泊、三镇俊秀，可否算第一？“
”非也非也！扬州谢道不过艳词俗调，惹来一群女子追捧，下笔便是霏霏之意，难登大雅。荆州韦泊全凭其父韦堪、其兄韦海之名气，假借而盛，徒有其表。“
”这······“
周桥何一时半会也想不起哪个人能够再算得上第一名的称号，手指敲打着自己的额头，努力回想着是不是遗漏了哪个。
看到对方已经想不出还有谁，周衍辙站起身来，神秘地靠到周桥何的身边。
”你不用想了，你是绝对想不到是谁的！“
这样吊着胃口，周桥何心里着实是百爪挠心地刺挠，实在是想听听究竟是谁可以排到第一名。
”要我说当今书法第一名，紫烟宫皆空大师！“
这个结果让周桥何实在是差点没有撑住身体，竟然是这个番僧的书法造诣可以得到第一名的夸赞。老实说，一直以来受到了父亲的影响，自己打内心里多少有些对这个番僧是看不起的，不过是在这里故作玄虚招摇撞骗，仗着懂一些异国他乡的奇闻异事来哗众取宠罢了。
至于书法，由于从来没有见过这个番僧写过字，也不听说过有别人对他的相关评价，甚至一度怀疑他究竟懂不懂中原汉字
周衍辙看出来对方的不可置信，便解释说：“确实我知道你不相信，但如果你见上一次，那么你一定会惊叹于皆空大师的水平，更重要的是他的笔法已经跳脱出自我，跳脱出来了“人本”这个概念。”
“书法怎么还能脱离人？”周桥何不理解。
“就是书法已经摆脱了人自我带来的影响和限制，就像水的形态受制于器皿的形状，要圆就用碗来盛，要方就用尊存，洋洋洒洒直接泼洒出去就可以。书写的感觉也是这样，陈潇受制于家族而墨守成规，悟言大师被佛学影响而出世，高大人常常公差而劳累，字也变得失去灵动，但是那皆空大师并非如此，可庄严正肃，颇具世家大气，可空灵宝象，兼有大道真谛，可灵动飘逸，形顾洒脱自然，可婉转悠扬，意带水乡柔情。就是这样完全冲突，完全矛盾的神韵，可以被一个人同时掌握，这就是我说的跳出‘人本’。”
一个人的一生，始终会被自己自身的特性限制，就像开始列举的诸位，他们的的虽然临摹了无数人的笔迹，如今自成一派，各领风骚。但成也因有自己的个人特点，困也因个人特点，他们无法跳出自己最擅长的领域再建史诗，然而，这个番僧摆脱了这一切。
现在已经不是佩服或者膜拜，而是一种惊悚涌上周桥何的心头，远远超出芸芸众生的家伙，已经存在了质疑对方是人的理由。
“对了，还没问你呢，今天来找我是干啥。”周衍辙笑着转过身来，摆开要倒茶的内侍从旁边的茶壶里亲自倒着茶水。
“你快去把我那盒御赐的贡茶拿来。”
周桥何还没从刚才的状态里抽身出来，愣了一下才想起来今天的目的。
“陛下亲选了京中大儒作为三皇子的老师。”
两人直接陷入了一种微妙的沉默，满屋只有从窗户口吹过来的风声和倒水的水流声。周衍辙的笑容有些干枯，用力扯了扯嘴角来掩盖内心的波动，总是感觉无论自己怎样摆放姿势都不舒服。
“喝茶。”
递过去的动作勉强算是自然。
“我不在乎，这样不也是挺好，我没有什么大儒当过老师，如今不也一样吗。”
周衍辙重重地坐在椅子上，双目低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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