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发:~第135章 挖坑的节奏
第135章挖坑的节奏
“昨日,葛量洪夫人葛慕莲女士出席中华制衣开业剪彩仪式……中华制衣乃香港制衣业第一大厂,好运来牌衬衣远销东京、新加坡、吉隆坡、曼谷等地……”
看完一篇报道,冼耀文十分满意地点点头,撰稿人写得好,照片也配得好,改天再补上一个红包。
“昨日,中华制衣开业剪彩仪式开历史之先河,全员女性上台剪彩,由此可见中华制衣对女性之尊重……操,钱白给了,重点都抓不住。”
又是一篇报道,文章的侧重点令他不是太满意。
“老爷,你看这一篇,夸我穿的衣服好看。”边上的岑佩佩把手里的报纸递到冼耀文身前。
冼耀文接过报纸把文章通读一遍,大意是说岑佩佩昨天穿的权力套装标新立异,与以往的女性服饰截然不同,凸显出岑佩佩的潇洒,同时也掩盖住女性之柔美,算是不偏不倚,毁誉参半。
这还是收了润笔费的,下笔的时候肯定有所保留,不然撰稿人估计要开喷了。
这也不奇怪,就当下的社会风气,权力套装想在西方打开局面都有一定的难度,何况是相对保守的香港,估计未来十几年女性服饰依然会是旗袍为主流,其他的只能沦为陪衬、点缀。
冼耀文把报纸递回给岑佩佩,“下午你去一趟张活海那里,又有两套新的在做,你过去试一试。”
“好。晚上我要晚点回来,上午我要去薄扶林参观牧场,参观完再去牛奶公司谈鲜奶供应,晚饭我已经说好请牛奶公司的人吃饭。”
“伱能要多大的量啊,牛奶公司这么好说话,还能让你去参观牧场?”冼耀文笑道。
“看怎么谈咯,我一天只要几十加仑也是大客户。”岑佩佩嘚瑟道。
“行,大客户,家里也需要鲜奶,从店里匀一点过来,一天一个,哦,不……”冼耀文脑子里在他下意识的美制加仑和英制加仑之间进行了切换,“半个加仑就差不多了。”
“嗯。”
坐在一边的苏丽珍听冼耀文两人聊得热闹,瞬间觉得碗里的白粥没滋没味,“哼,只知道跟小狐狸精说话,一点不理人家,该死的小狐狸精。”
苏丽珍有吃醋之心,岑佩佩却没有多少争宠之意,她已经琢磨过味来了,根本用不着争宠,只要做好自己在做的事,老爷自然会偏爱她。
今天早上贪了一次,起床晚了,她要抓紧时间。
三口并作两口,快速喝完一碗粥,岑佩佩漱了漱口,又擦拭一下嘴,对冼耀文两人说道:“老爷,姐姐,你们慢慢吃,我先去上班。”
“让龙雀送你去。”
“嗯。”
岑佩佩一离开,苏丽珍立即没话找话,“先生,我昨天在大新百货看见好运来的柜台已经开始营业,很多人排队在买,生意好得不得了。”
冼耀文不以为然地说道:“前期做了大量的准备和铺垫,生意好是应该的。说起来也没有多好,两家店一共才卖了829件,离我预计的目标有点距离。”
昨天,开业剪彩仪式一结束,大新百货和国货公司的两家好运来门店同时开始营业,从中午十二点一直卖到晚上八点半,销量只有这么一点,冼耀文并不是太满意,毕竟是开业第一天,且做了大量的铺垫。
如果按照这种销量进行预测,好运来在香港一年大概只能卖十二三万件,营业额到不了140万,按照074的毛利润率进行计算,一年毛利润百万左右,纯利再砍掉毛四成,仅依靠香港,两年半才能把中华制衣的投资收回,实在太慢了。
按照冼耀文的安排,只有香港和内地的营业额属于中华制衣,两地之外的利润与中华制衣没有直接的关系,那些实际属于持有品牌的朱丽叶公司,中华制衣只能分到一笔代工费,只不过到时候在公司从属和账目上会做点文章,以方便中华制衣上市后的股价冲高,但内部要清晰认识到区别。
内地充满了不确定性,香港一地的销量就显得尤为重要,利润不仅要用于维持中华制衣日常运营,且要让账目看起来花团锦簇,一旦销量不佳,只能提高朱丽叶支付给中华制衣的代工费,以让账目好看一点。
这对冼耀文而言就有点亏了,要知道朱丽叶的利益全部属于他个人,而中华制衣不但要分给高管管理股,还要吸纳股东,利益是属于大家的,他只占其中一部分。
而且,一旦开始吸纳股东,账目自然要对股东公开,朱丽叶和中华制衣之间的操作瞒不住人,想让股东入彀,不仅要保证中华制衣未来的利润有保障,还要坦露一部分股市操作计划,不然谁会傻乎乎地入股中华制衣。
所以,香港一地的销量是重中之重,而内地的不确定性是用来给股东们赌的。
一个政策在颁布施行之前,需要吹风造势,冼耀文一直在关注内地几份有喉舌作用的报纸,暂时没有看到向工厂主、作坊主等“黑心资本家”开炮的文章,此时应该是处于坐待对手犯错的阶段,只要等到几个不长眼的赚黑心钱,问题就可以无限放大,把少数不诚信商人的问题扩大到一个阶级,国家借此机会重新掌握几十年被放任自流的经济命脉,走一条学习苏联的国有经济发展道路。
在全面国营化之前,还有私营经济的生存空间,好运来在内地还有一定的发展空间,就是这个发展空间,冼耀文要把“一定”营造成“无限”,只有这样,中华制衣在对外销售股份的时候才能对股价进行高估值,而将来发展空间的收缩或消失,只要精确的掌握时间节点,完全可以利用于股价的打压做空。
只要中华制衣不缺乏运营资金,只要冼耀文个人不缺乏资金,中华制衣的股价就算成为一坨屎,照样不影响企业运营,不影响几个品牌的衣服对外销售,冼耀文可以从容地对股市进行操作,来回拉升打压,卷上几笔钱,等股票成为废纸,把所有或大部分股份回购,退市坐等下次投机的机会。
又或者中华制衣这块牌子一次被玩烂,那也没关系,换块牌子,长城、黄河、秦始皇、佳宁,随意,老板的名字也可以换,陈松青、贾会计,要么干脆姓股,叫股民好、股阿敏、股葛兰,改头换面,还能接着玩。
“八百多已经不少了,生意会一天比一天好的。”苏丽珍安慰道。
“看最近这几天的销量吧。不说这个,昨天我听人提起刚上市几种新面料,我今天早点下班,陪你去裁缝铺看看,给你做几身新旗袍。”
“嗯。”苏丽珍欢快地点点头。
吃过早点,冼耀文并没有去中华制衣厂里上班,而是去了4a的办公室。
前一阵忙完好运来的设计,胡金铨就变得无事可做,但他并没有变得无所事事,反而比前一阵子显得更忙,他又不是木头,接私活这种勾当还是懂得,这一阵他从电影公司接了点画海报和绘电影广告的活,晚上在家做不完,只能白天带到办公室来做。
冼耀文到的时候,胡金铨根本没发现,全部心思都用在勾勒一张女演员的脸上,冼耀文悄悄站他身后看了一会,然后又安静地走到他自己的工位,拿出笔记本写写画画。
两个人就这样各忙各的,一个不知道另一个存在,另一个假装没看见前一个在干什么。
大约半个小时过去,胡金铨累了,抬起头晃了晃脖子,余光才发现办公室里多了一个人,慌慌张张灭掉手里的烟头,转头看向冼耀文,“老板,你什么时候来的?”
冼耀文头也不抬地说道:“小胡,八大胡同流传着一支窑曲儿叫《探清水河》,据说是照着一支江南小调填的词,你知道是哪一支小调吗?”
“老板你问我算是问对人了,这个我正好有所耳闻,据说曲是江南的《无锡景》,是一窑姐儿照着京西蓝靛厂火器营发生的爱情悲剧填的词。”
“喔,我听说松老三是八旗世家子弟,从小念的四书五经,学的琴棋书画,但没用心学,底子不厚,又染上了吃喝嫖赌抽的恶习,你说,若是他没有一身恶习,凭着他的家世,怎么也能弄个官做吧?”
“松老三在蓝靛厂火器营有份差事,是个什么官我忘了,反正是有品级的。”胡金铨没领悟到冼耀文跟他说松老三的用意,有滋有味地说着。
“桃叶儿尖上尖,柳叶儿就遮满了天,在其位这个明啊公,细听我来言呐。”冼耀文哼着小曲,抬起头看向胡金铨,“松老三家里托人帮他在蓝靛厂火器营寻了个差事,但这小子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着实不着调,上司看不下去,把他踢出了衙门永不续用,打这开始,才有了后面探清水河的故事。
小胡,这世间哪哪都有规矩,无规矩不成方圆,有些规矩还是要守的,不然,临了只会是一个悲剧。”
到这,胡金铨总算明白冼耀文要说什么,原来还是说他手里这点事,只见他不慌不忙地说道:“老板,公司已经好些天没有给我安排工作,有个朋友正好有点活交给我,我就接过来做了,赶着要,我只好带到班上来做,您放心,我一准不会耽误公司的工作。”
冼耀文轻笑一声,“我没有怪你的意思,让你闲着没事干是我的错,你从外边接点活贴补贴补完全可以理解,只是啊,我毕竟是老板,你直接当着我的面做说不过去,工资就不扣你了,下次中午请我吃饭。”
胡金铨尬笑一声,“我马上收起来。”
“嗯。”
冼耀文并不想揪着不放,设计类的工作接私活太容易了,从业者十有八九都有类似的经历,根本防不住,身为老板只能睁只眼闭只眼。
他暂时没时间抓4a公司的业务,反正中华制衣节约的广告费以及4a获得的设计费,里外里还能支撑公司继续放羊,完全可以维持现状,等他腾出手来,使劲接生意,累死胡金铨这个三孙子。
又坐了一会,洪英东到了,冼耀文和他聊起了棉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