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发:~第356章 悟空
梦,何为梦?
黄帝内经是这样解释梦的由来:自身正气不足,外邪入体所致。
这个邪代指外界因素。
每个人的梦境都不同,有的梦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是自身欲望或者渴求之物的体现。
有的就是单纯黄粱一梦,一觉醒来连自己本人都忘了。
而对于此时将王一拉入梦境中的刘婆子而言,她已经不知道该如何评价王一的梦境了。
能看见,在这无垠的蓝天之上,刘婆子依旧保持着与外界一样的端坐于蒲团那个姿态。
在其周围,时而是高楼林立,车水马龙,一座座高架桥在飞速生成,两侧大楼上的广告牌在飞速变化。
行走在大楼之中的人们服装也是一日三变,但脸上洋溢的都是幸福笑容。
突然!
风云骤变,黄沙滚滚,烽烟漫天。
原本让刘婆子陌生的环境又变回了她所熟悉的小镇水乡,民国洋楼。
只是这小镇水乡也好,民国洋楼也罢,皆笼罩在战火之下,螺旋桨战斗机从空中飞过,一枚枚炸弹投下,将这小镇水乡与民国洋楼一同付之一炬,管你之前多好,多美也无用。
海面上,在自己国土的内海当中,挂着各国国旗的军舰对准岸上炮火齐鸣。
岸上那些来自各地的将士空有一腔保家卫国之心,却连敌人都没见着就被一通炮火齐鸣化作了一个个弹坑,尸骨无存,与泥土混在了一块。
随着天上与海面的双重打击,陆地战场上的两军交锋更是不用说,没有海天优势的中国军队只能在敌人狂轰滥炸之下节节败退,有心杀贼,无力回天便是此时中国军队的真实写照。
而借助海天优势,敌军长驱直入,很是轻松,几乎算不上遇到抵抗的就这样踩着中国军人的尸骨,闯入了千千万万中国百姓的家,释放出他们作为侵略者的天性。
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妇女被侮辱凌虐致死,数以千计,万计的男人被捆住双手,在几十名,几百名人数远少于自己,荷枪实弹的侵略者押送下,自己挖好了埋骨之地,连反抗都没有就这样倒在了侵略者的枪声之下。
血水浸湿了泥土,城市之中传来的只有残存下来的妇女,幼儿和老人的哭声,哭声逐渐消失。
取而代之的,则是侵略者那张狂不已的狂笑,在侵略者的刀锋上,还残留着中国人的鲜血,而在他们面前,则是一具具在城破之后还负隅顽抗的战士尸首。
里面有军人,有百姓,有修行人···
这边侵略者为自己又攻陷一座城市,享受战利品,屠戮国人而喜笑颜开。
在另一边,从城市中逃难的百姓却是凄凉,流离失所,妻离子散不说,衣不蔽体,食不果腹更是常有之事。
他们倒在逃难的路上,成了他人的腹中之物,对于自己这般下场,他们认了,都是天涯沦落人,死自己一个能活几家,那便死吧,自己没得选,别人也没得选。
都说岁大饥,人相食。
眼下年岁尚可,打输了那便打回来,只要能赈灾,灾民就是最好的兵源。
可赈灾的粮食,衣物都去了哪呢?
哦,原来这些赈灾物资成了高门大院里,老爷们与高官桌上觥筹交错之物,成了与侵略者交锋的战场上,侵略者就食于敌的物资,而侵略者所要付出的,无非就是把从百姓身上掠夺的财物转交给这些商人罢了。
而那些败走的军队,更是兵过如篦,将沿途经过那些逃难百姓身上最后一点财物都给抢走,扬长而去。
那么,这场梦境根源所在的王一呢?他在哪里?
他就站在战火交锋的城市与日新月异的高楼中间交汇点,不着寸缕。
一边是日新月异,飞速发展的钢铁丛林,享受着时代发展的人们似乎忘却了曾经发生在这片土地上的惨痛,只想着攀比,纸醉金迷,一道道异样的目光投向一侧身子站在另一个时代的王一,好似在看一个格格不入,不愿融入他们之中的异类。
另一边,则是那死在兵灾人祸中的亡者,他们化作幽魂,缠绕在王一另一侧身体上,不断质问着他。
为什么后人会忘记他们前人所遭的苦难,为什么偏偏是你活了下来!
还有那些侵略者的笑声,似乎都是在嘲讽着王一所做一切都是螳臂挡车,做无用功,到头来,他们还是攻占了城市,杀戮国人。
而那些活下来的人,也开始逐渐忘记他们所做的一切,甚至为他们这些侵略者著书立碑。
无数的杂念,无数的声音在这个杂糅不堪的梦境中回响,就连制造这个梦境的始作俑者刘婆子,此刻也被自己诱发王一的潜意识所制造出来的梦境震惊到了。
她是诱发王一潜意识里所担忧,所渴望之物具象化梦境的始作俑者,简而言之,在这个梦境里,她算是神明,端坐于高天之上。
俯瞰世间芸芸众生苦难之相。
但她此刻却无法左右王一这个梦境,但到底是道门中人,又活了这么多岁月,刘婆子没见过日新月异的高楼,但发生在这片大地上的种种苦难,她也是亲眼见证,亲身经历者。
一声叹息也从端坐高天之上的刘婆子口中传来。
“果然啊,你这后生修为之高,世所罕见,你的年纪就是你最大的优势,也是你最大的劣势。
心不稳,神不定,所思所想之杂,之多,老婆子造了这么多梦,你还是第一个。修行一道说白了便是性命双修,说杂了那就是精气神三道齐头并进,精与气,十个老婆子都无法与你这后生比较,可你这神,呵呵呵,倒是与老婆子料的不差,修行只为超脱,这众生之苦与我何干,超脱可得大自在,大逍遥,你这般作茧自缚,也怪不了老婆子给你这道心种魔了。”
言语之下,刘婆子更是直接因势利导,让王一这梦境越发的真实,王一潜意识里所恐惧,所害怕的众生苦难之音不绝于耳,意图彻底崩溃王一的道心,让其修为止步于此,再无法往前迈步。
这是王一第三次面对这种不见血的神魂交锋斗法,也是最凶险的一次。
第一次是在美国,与那自商周封神大战时期存活下来的凶灵腾蛇交锋,但对方本身状态百不存一,所运用的手段都是上古时期老掉牙的东西,无非就是拼双方谁的神魂更扛造罢了。
第二次则是关外,对付一头与日本人合作的常姓蟒仙。
对方状态倒是完满,还是本体主场作战,奈何走了歪道,选择吞噬生灵血肉阴魂来修行,对于神魂交锋的妙用甚至不如凶灵腾蛇,神魂交锋几乎没有,被王一镇杀。
唯独这一次不同,他要面对的不是刘婆子,而是自己。
是知晓历史走向,两世为人,同处在一个时代上下游记忆的自己。
他知晓过去,又洞悉未来,他交汇时代上下游之间,既明白这段历史有他无他皆成定局,却又无法身处这个时代的国人苦难坐视不理,这些年奔走四方,游走海外,只为给未来多攒下一点资本,给过去多减几分伤痛。
却又生怕自己一步之差,既葬送了为未来攒下的资本,又给这本就伤痕累累的过去多添了几道伤口。
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这些藏在自己潜意识里的恐惧,担忧,此刻全都在刘婆子的诱导下化作了真实,不停拷问着王一的心神。
正如王一最开始对左若童,对张之维所言的那样,他本就不是一纯粹修行之人,只是刚好在这方面有了天赋的幸运儿罢了。
所以当初在京城时第一次闭死关面对心魔的具象他可以过关,因为当时心魔给出的答案王一终其一生无法飞升,可王一本就无意飞升,自然无畏无惧。
这次不同,这次他所面对的是过去众生苦难的质问,未来众生的淡漠无情。
所以这份幸运也就化作了噩运,缠绕在王一这衣不蔽体的身躯上,让他这具在梦境中不着寸缕的身躯布满了裂痕,一旦熬不过,刘婆子的目的就达到了。
道心种魔,灵识神台杂念丛生,心魔肆虐,出招举棋不定,任何一个意外因素都能动摇王一内心,让其身败名裂。
这是王一最为凶险的一次,过去死者的怨念,不甘,侵略者的得意张狂,未来者的淡漠无情,皆是王一所害怕的,所担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