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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发:~番外四 孤狼(上)
“沃尔夫冈”曾经是天斗地区泛用的男性名字,后来不知道谁起头,自作主张把它移到了姓氏的位置,几百年过去,沃尔夫冈又成了一个新的姓氏,只有内涵依旧是“狼”。这样看来,一群“沃尔夫冈”或许也能称作一群“狼”,比作为名字的“沃尔夫冈”们更有凝聚力。
但沙湖村的沃尔夫冈一家,无疑是流落在外的两匹孤狼。
海德·沃尔夫冈已经快忘了,他和温蒂是如何走过这十二年的,他又是为什么要一个人抚养温蒂到现在,以及为什么,温蒂从来不主动提起“母亲”。
沃尔夫冈家没有“母亲”,只有一些双人份的碗碟,双人份的床铺和双人份的过去。
中年男人回忆初恋时总会戴着粉红色的滤镜,极度美化那段短暂的感情,以求获得心灵的安慰。某个冬天的早晨,海德借着清理猎枪枪管的空档,想起了沙城曾经有过一场雪,“她”让他放下猎枪,在家门口撒下苞米粒,看鸟儿飞下来啄食时在雪中踩下的爪印。
海德起初不明白这有什么意义,但在“她”离开十多年后,他恍然将啄完苞米粒便飞去的鸟雀和“她”的身影重叠在一起,鸟雀轻快地飞去,只留下一串爪印,而“她”也轻飘飘地离开,只留下家门口的一个女婴。
女婴的襁褓里塞着一张字条:“温蒂”。“风”的意思。
那时“她”已经不辞而别了五个月,五个月来海德每天都盼望着能再次毫无征兆地遇到“她”,就像他们的初遇,可什么都没有,和他相伴了一年的爱人像风一样来,也像风一样离去,除了一个“风”的孩子,什么都没剩下。
他甚至记不清“她”的样貌了。要是有人现在问海德“你曾经的爱人长什么样”,胡须浓密的老猎人只会灌下一杯又一杯的麦酒,企图在酒精蒸发的幻象里看到“她”的模样,可是再怎么看,也只是酒鬼宿醉前的最后的喘息——他再也见不到“她”了。
海德现在很少喝酒了。从前他还会禁不住诱惑,把狐朋狗友带回家里聚会。几个糙汉子深更半夜在客厅大放粗鄙之语,他也是真的喝醉了,全然忘了自己已经不是当初失恋的单身汉,在他这栋破烂小屋的二楼,还有个豆丁点大的小姑娘没睡觉。
小姑娘长得和他两模两样,他瞅着也不像她娘,可她的头发跟黑绸子似的顺滑,眼睛更像闪烁光芒的黑宝石,一张小脸白白净净,让人看了爱不释手,他亲眼看着小姑娘一天天长大,发誓要让她远离世间所有肮脏。
隔天,小姑娘嘴里就蹦出了原汁原味的沙城脏话。
“爹,‘他■的’和‘狗日的’有什么区别?”小姑娘眨巴着眼睛问道,“这也是‘赤蛇’教我们说的话吗?”
自“她”离开五年后,海德头一次涌现出想哭的情绪。
但,世间的一切,不是哭了就能变好的。从那一天起,温蒂就像觉醒了血脉中的本性,操着两句父亲教的脏话(海德:我没有!)扎进了孩子堆里。她很快同一群泥孩子熟络起来,凭着过硬的拳头当上了孩子王。
起初,村子里还有几个大妈大叔嚷嚷,要温蒂未来当他们的儿媳妇,但在发现他们的宝贝儿子被温蒂打成孙子后,再没有一位敢提起这件事。
这些由孩子打闹升级成的邻里抱怨,都被海德卷进了一把梳子里。他每天清晨起来做好早饭,逮住试图跳下楼梯直接落地的温蒂,替她梳好一条盘顺条亮的麻花辫,嘴里念叨着“可不能再犯事了”,温蒂则用“赤蛇”的话回应: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嘛!”
海德说那么多小孩都被你打了,难道全犯了你?温蒂仰着头说那不然呢,有多少人来犯我就打多少!
海德有些生气了,他觉得温蒂跟外头那些野孩子一样了,他怎么会教出这样的孩子?想了想又开始自责,要是那晚没带朋友回来喝酒就好了,要是温蒂没听到他们这帮粗人的污言秽语就好了,然后他用拿着梳子的手抹眼睛,温蒂则趁老爹多愁善感的空挡,一溜烟儿跑了。
等海德找到温蒂,已经接近中午。他看见温蒂在村口和一个成年男人争吵,那个男人是附近有名的地痞,身边还围着几个做鬼脸的男孩。
周围人对此议论纷纷,他才知道,原来那帮被温蒂揍了的泥孩子们常常闹事,其他孩子不敢反抗,大人也不便管,只有温蒂会扬起拳头教训他们。反抗总会带来更激烈的施压,其中一个泥孩子的哥哥正是这个有名的地痞,今天便来找温蒂茬了。
他看到那个地痞向温蒂扬起了手——那混账的巴掌都跟温蒂的脑瓜子一样大了!哪有这样欺负人的!
于是海德也动手了,但比动手更严重。
——他举起了猎枪。
他总是斥责温蒂太冲动,但那日他发现,自己才是最冲动的那个。沙城最出色的猎人无须瞄准就能射落天上的飞鸟,更何况一条逼近女儿的手臂?于是那个地痞就这样被废了一条手臂,晚上他的家人便上门理论,把他大半的积蓄要走了。
不同于眼睛瞪得快冒火的温蒂,海德知道自己是理亏的那方。他明白一个健康的成年男人对家庭来说有多重要,沙湖村的家庭都不怎么宽裕,失去一个劳动力就等于失去了稳定的收入源,他明白,他全都明白。
可他不后悔开了那一枪。
“温蒂,钱没了可以再赚,可人死了就没法回来了。”他感慨着说道,“你没出事,就是最大的收获。”
然而他的女儿却只擦擦眼睛,倔强地说:“放屁,要是我觉醒出治疗系武魂,给那混蛋治好了,他们会把钱还回来吗?明明就是来勒索的!”
也是从这句话里,海德忽然记起来,温蒂快到觉醒武魂的年纪了。
觉醒武魂不是免费的,对沃尔夫冈家来说甚至有点奢侈,海德原本存好了觉醒武魂的费用和供温蒂去魂师学院念书的学费,但现在被勒索一通后,他连掏出其中一部分的费用都很勉强了。
但海德茂密的胡子只是嗫嚅了两下,转头对温蒂露出了笑脸。
就像他说的那样,钱没了再赚就好了。
……
武魂觉醒仪式顺利结束了。温蒂的武魂是极其罕见的成对的银色臂甲,先天魂力更是达到了满级,简直称得上不世出的天才。
那一天在场的所有人都来给海德道贺,除了质朴的贺喜外,又有人建议,要快点将温蒂送进沙城的初级魂师学院里,不能延误学习的时机。
可他们口中的“魂师学院”,却不会免除温蒂的学费。在海德透露他现在囊中羞涩后,有几个人就抛出了提议:
“可以去向三大家族求情……也许他们愿意通融呢……”
当下海德就拒绝了。他虽然偏居在沙湖村里,但也见识过三大家族的恶行,怎么能和那帮恶棍扯上关系呢!
哦对,和三大家族争权的青龙帮也不行!他是见过这些人给乡亲们送粮送油,可不管怎么看,那些成员都是些不入流的小混混嘛!
结合多方面考虑,当时的海德决定,还是自己挣钱拼个学位最安稳。
那段时间他拼命进山,拼命打猎,但他不是魂师,手中能依凭的只有一杆猎枪,即便在山上待上一周,能捕获的兔子狸子也只能换上一点钱。用来补贴家用还行,但要凑出温蒂的学费可就远了。
同样的,因为进山时间多了,他就愈发管不上温蒂了。每次回来问温蒂过得怎么样,温蒂只是自豪地双手叉腰,说她预备着惊喜,其余什么都不说。
看她那样子,也许自己生活得不错吧。海德压力颇大地绞着手指,就快开学了,但学费还远远凑不上,他没告诉温蒂,说是不能让女儿担心,说白了还是自尊心作祟。
海德·沃尔夫冈心中始终有种扛下一切的大男子主义思想,这种思想让温蒂备受关爱地长大,却也能在一瞬间倾覆掉一个家庭。
那天晚上,他朝女儿跪了下来。
“对不起,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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