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6章 吃叫花鸡(2/3)

首发：~第016章 吃叫花鸡

李之宜听到这样的话，心中有一股淡淡的不适，但被她别的情绪掩盖了。她仍为湖边的事高兴呢，误以为这高兴是为他而生。

她问：“那她怎么没跟你来长安？”

袁天青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只说：“大概是命运拨弄吧。”

李之宜也是渴了，喝了一会茶，把话题也扯到茶上来。

袁天青大概跟她讲了讲茶道上的事，并不讲技巧上的东西，只说不同茶种的香气，以及茶的作用。光是这些，稍微讲讲，便可以讲很长时间的了。

李之宜一边听一边饮茶，不知不觉，太阳下了山。

王福春买东西回来，院子里的火也熄灭了，他张望一会喊了一声。

袁天青算时间差不多，起身说：“刚好，鸡该烧熟了。”

鸡？鸡在哪里？一直没看见。

李之宜好奇地看那堆灭了的火，跟着走了出去，左瞧瞧右看看，没有鸡啊。她甚至抬头看天空，怀疑是不是挂在哪里烤的。

却见袁天青拿了个铲子，把火堆留下的灰和石灰铲到一边，检查了一下：

石灰烧得表面蒙灰，里面有一层白，再里面硬邦邦的，没烧透。

他特意检查石灰与黏土之间，有东西烧成一种灰不溜秋的东西。一撮撮成了粉，好像就是水泥，但混在草木灰和石灰中，不甚明显。

他并不说破，说了一句，“这石灰不好烧啊。算了，不管它，挖开。”

表面的一层土已经烧得硬邦邦，从坑里分开被黄泥包住的鸡。因为烫，便用铲子掘出来放在桌子上，下面垫着一块布。在期待和疑惑的目光中，袁天青找了块干净的鹅卵石，把黄泥敲开。一股奇异的香气飘了出来。

王福春拿着盘子候着，袁天青拎着绳子，把抱着的鸡放到盘子里。

李之宜看得奇怪，问：“这就是你们烧的鸡。”她笑了笑，带着点好奇，说，“本姑娘一直奇怪呢，你们说烧鸡烧鸡，一直没看见有鸡可烧。本姑娘到处找遍，没想到你竟然把鸡埋在地下烧，还用土包着它。奇怪，真是奇怪。”

袁天青说：“你闻着不香吗？”

李之宜皱皱鼻子说：“还不错。不过土包着烧出来的东西，能吃吗？”

袁天青笑说：“不光能吃，而且很好吃。”

李之宜问：“比我请你吃的还好吃？”

“你尝尝不就知道了。”袁天青把绳子解开，荷叶拆开，一股浓香和热气一起四溢开来，让人食欲大动。最重要的是，里面还放了一点辣椒。虽然只是淡淡的辣，对他来说，绝对是难得的美味。他吞了口口水说，“把葱和潼关买的面酱拿过来，放在一起，吃起来味道会更好。来，都坐下，不必拘束。”

王福春跟袁天青在一起，随便惯了，很不客气地坐下。

李之宜也坐下，但别的下人和李之宜带来的那些人，都不敢坐下。他们很拘谨地站在一边，甚至有些连头都不敢抬得太高。

袁天青注意到这场景。他不习惯，也不喜欢，但整个时代都是这样，他想管也管不了。只有装看不见。但他在装看不见的时候，总会有点不适，他拿了筷子，把一只鸡拆分到四个小盘子里，说：“都尝尝。你们也都尝尝。”

他端起了一个盘子，递给了那些下人。

色泽金黄，油润光亮。热气腾腾的，让人垂涎欲滴。

袁天青的宅子里新来了6名仆役，是官府分的。来这之后也没让他们干什么活，轻松了几天，这会儿还蛮听话的。一个下人接了过去，迫不及待地吃起来。

而李之宜的下人却还恭敬地站着。

谁忠心，谁冷静，一目了然。

袁天青不禁说：“宜丫头，你的这些下人，可都不简单啊。”

李之宜笑说：“他们挺规矩的。不像你家的这些，好像有点懒，你看看你宅子里，灰尘遍布都没人收拾，你也不管管他们。”

袁天青说：“生而为人，坦荡于天地之间，谁管谁呢？何况，这宅子本就没有收拾的价值，在下只当是住在破庙，容身而已，也就不存在收拾不收拾。不提这个，你看他们吃得挺香，尝尝吧。在下可是迫不及待了呢！”

说着，他先动筷子，夹了块肉。

吃到嘴里，鲜香可口，外酥里嫩，咸鲜味美，在舌头上还没站稳脚跟，就咽进肚子里去里去了。他觉得，这比记忆中的味道还美。

他不禁赞道：“鲜香，好吃。”

王福春忍耐到此时，也憋不住了，筷子夹起一大块肉，往嘴里塞。

那个启发味蕾的味道，第一次出现在他的生命中，冲击着他的幸福感，也冲击着他的泪腺。那简直让他热泪盈眶了。

他嘟哝道：“好吃，真好吃。”

两人都这么说，李之宜当然要试试。

可她还记得，这鸡是从土里挖出来的，总觉得不那么干净。虽说她不拘小节，可是要她吃泥土包着的鸡，确实需要一点点勇气。她拿起筷子，迟疑片刻，却见王福春已经吃了一半了，再迟疑，人家的盘子都空了。于是她不再犹豫，夹了被肉包裹着的一块嫩肉，放在嘴里，轻轻嚼了几下，意外地感觉不错。

她不禁点头，说：“你做鸡的方法虽然奇怪，但味道还可以。”

袁天青可不喜欢听这话。做鸡？谁做鸡？不过想想，这个时候的鸡还很纯粹，就是吃粮食的鸡，而不是青楼女子的代称，只有他觉得不适。

这么一想，更让人啼笑皆非。

他说：“你要是嫌这么吃不干净，就把泥巴换成面，包住之后在火里烤，烤出来的结果都是一样的。只不过比较浪费，不太符合它的名号。”他笑了笑，“跟你介绍一下，此物名为‘叫花鸡’，发明者是一乞丐。”

李之宜好听故事，瞪大眼问：“乞丐发明的，可有故事？”

袁天青说：“乞丐吃鸡，当然简单的很。据说是在常熟，一些穷苦难民没东西吃，在乡间流浪，顺手偷了人家的鸡。他们手中没有工具，既无炊具，又没调料，便将鸡脖子扭断，血也不放，只把肚子撕开，里面的脏东西掏出来，便用泥巴把鸡包起来，架火烧泥巴。泥烧热了鸡也就熟了。待泥干鸡熟，剥去泥壳，鸡毛也随泥壳脱去，便露出了煨熟的鸡肉。一吃之下，入口酥烂肥嫩，风味独特。”

李之宜听得津津有味，笑说：“原来如此。那些难民没吃的，偷人家的鸡，肯定做贼心虚，烧鸡的时候也怕人看见，所以用泥巴包住。真有些机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