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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发:~第46章 湍上急流声若箭
虽然,有些不忍。
但是,却是没得选。
如今,看着眼前仍一脸明媚如同初见时的刘一手,马天元忍不住说:“听说,你让医待诏长孙今也去为永新娘子治病了?”
刘一手点了点头,有些意外:“你怎么知道的?此事,除了道医本人,并无人知道。”
马天元眼中露出不忍:“长孙先生和他身边人自然不会对外浑说,可永新娘子身边,总有他人的耳目。”
刘一手神色微暗:“我是不是给道医惹麻烦了?”
马天元欲言又止:“长孙先生出身世家,又医术斐然,倒还不用你来担心,只是你自己……”
刘一手点了点头:“我知道,是我太多事了,我日后注意。”
倒是有了几分乖巧,马天元:“我原先瞧着你和李承旨,总觉得良配,有他护着你,我也可以放心,但是现在……一手,若是你觉得宫中不适合你,不如,还回四方馆?”
刘一手笑了:“那怎么成啊,人家老孔总棋工干的好好的。”
马天元进一步提点:“通事舍人,到年龄要休致了,乔典仪会顺接升任,这典仪之位便空了下来,你与沈少监和广平郡王府的沈娘子交好,只须稍稍运作,想要办成定非难事。”
刘一手想了想,倒是个极好的主意,只是,刘一手看向马天元,总觉得他最近气色不好,有些病怏惴的,“我是没想到这一层,你既然想到了,为何不替自己谋划?我总觉得,在这翰林棋院,你也不如意。”
马天元心下暗苦,自从受了吉温的胁迫,从此便要听其摆布,成为李林甫埋在皇族和诸臣身边的耳目,借着侍棋,替他们暗中行事,现下和未来已经不是自己能左右的了。但是,他却不想让刘一手知道。
于是,他笑了笑,“我还想待在这里,有机会为天子侍棋,总有一天……”
“总有一天,会得偿所愿的。”刘一手接语。
刘一手并不知道马天元为她所做的牺牲,更不知道此时在福建出海东渡日本的商船上,梅妃正在复盘。
“清茶,虽是我喜欢的,却也是因为你喜欢,所以故意为之。”
“那幅画屏,也是因为你,而刻意摆在那里的。”
“还有,那宫城门外吹箫的内侍,以及凄美的父女相守的故事,半真半假,也是为了让你能够主动帮我出逃。”
“这样,你才有把柄在李相手上。”
“如此一来,你或你身边之人,才能为他所用,成为他的棋子。”
“刘一手,别怪我,若非如此,我此生绝无可能逃出宫门。”
梅妃在东渡的船上,回想自己对刘一手的“神交”,暗想,刘一手不会想到,她与李林甫的那局棋,她其实并没有赢,李林甫实在是个弈棋高手,早已看透刘一手在李泌等人心中的分量,于是提点梅妃,终以连环计成事。
李林甫与人弈棋,运筹与输赢皆不在棋盘之上。
于是,刘一手这个曾经误伤梅妃的“施害者”,反被梅妃用作棋子为自己所用,助其脱离苦海,重启新生。
端午休沐,长孙今也邀请刘一手吃饭。
这一次是真心实意的。
长孙今了命自家的厨子采买的新鲜食材所做的美食,搭配了适宜的养生药材,味道真真是极好,刘一手吃的很是满意。
长孙今也看刘一手吃的狼吞虎咽,觉得她食欲这般好,着实有些狼心狗肺,忍不住替李泌打抱不平:“你是不是还在怪他在独孤敏那件事儿上没有帮忙?哎,那是你不了解他的为人,他此人最是心善,可他是打小信道的,庄子的智慧顺应自然,不强求。对皇上那是能劝则劝,劝不了,便不会做无用功,并非是他不想维护独孤敏。”
“达生之情者,不务生之所无以为;达命之情者,不务命之所无奈何。”刘一手看了眼长孙今也,又看了眼竹林深处的月亮门,“庄子的意思是了解生活真谛与命运之人,不做无法做到和无法改变的事。可是,若有机会,我想问问庄子,做都不做,又怎知是无法改变、无法做到的?”
长孙今也被问住了。
“就像人人都说永新娘子中了鼠疫,又残了脚,要被丢到乱坟滩弃尸,可是你的妙手回春,还不是让她重新活了过来?虽说脚有些跛,但命还在,还能高歌,经此一事,她也不再贪恋帝心恩宠与荣华富贵,而是情愿回到教坊教习乐人、修整古曲谱,这不是很好?”
长孙今也听她说的如此淡然,属实有点不高兴:“可是我为了办这事,担了好大的风险,我觉得圣上现在看我的眼色都不怎么好。”
“虽然是承了风险,但却是给濒死之人以崭新的人生,这样的有为,比无为要有温度且更有意义。而这个机会,正是我们给她的。所以,我常常在想,若是当日独孤敏,也能有这样一次机会,该有多好。我总是后悔,当初没能为她做些什么。”想到独孤敏,刘一手心里难过,于是不再开口,继续埋头苦吃。
长孙今也看在眼里,复又唠叨:“所以啊,我这也是在劝你要‘有为’啊,你的‘有为’除了关心那些弱小和陷入困境的人,也要关心一下关心你的人。比如——”
“比如李泌?我觉得他不需要!”刘一手吃饱喝足后站起身,“我知道他就在这里。你我所说的话,他能听见。那我便说给他听。独孤敏出嫁前后,我曾在万分的惊恐中失智。但是这些日子以来,我想明白了。他是天下暗卫统帅,奚和契丹向圣上请婚,婚书自两地发出到递交禁中,圣上的斟酌与批复,这些绝非一朝一夕完成的。中间有足够的时间,让他把消息传给我们,但是他选择了缄默。所以,独孤敏的悲剧,他也是帮凶。”
刘一手索性朝那片竹林走了几步:“我讨厌这样的冷漠,讨厌这样的看客,更讨厌他把我当成棋子布于他的棋盘之上。他有他的筹谋和抱负,却不知,自己也是圣上棋盘之上的一子,而总有一天,他定会后悔——用自己的聪明才干和大好年华,帮圣上做这些事情。还有皇甫惟明,我宁愿他劫持了独孤敏去浪迹天涯,轰轰烈烈的死,也不要唯唯诺诺的生。”
说罢,她徒手折断了一杆翠竹,丢向那月亮门,而后,朝着另一个方向走了。
半晌之后,月亮门后,身着一袭道袍的李泌走了出来。
“那个,我觉得啊,她现下还这样生气,正说明,她心里是有你的。“长孙今也搜肠刮肚想出这样一句来安慰那个快要被气哭的人。
可是他却一脸倔强地说:“她说的,有几分道理。”
“我呸,真是贱啊。”长孙今也实在听不下去了,我是谁,我为什么要在这里受你们两人的闲气?长孙今也甩手走了。
李泌坐在刘一手才刚坐过的位子上,看着她喝剩下的半盏酒,毫不介意地一饮而尽,又想起她曾经挑衅的话,“你不是不喝酒吗?”
“分人,分场合。”李泌心中苦涩,她到底是把他拿捏住了。
终南山半年的清修,终是无果。
而就在这个晚上,又发生了一件更令人神伤的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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