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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发：~第一百四九节 阿细
现在的生活完全出乎意料之外：没有想象中投降者的屈辱，也没有看押人员的恶语相向，更没有老兵们常说种种对女性的暴力与蹂躏……恰恰相反，每天配给的食物都很多，种类也很丰富。
阿细用指尖轻轻触了一下自己的獠牙，笑了。
“他有一个优秀的头领父亲。”阿依很想说“城主”这个词，但天浩新的身份需要雷角城方面颁发文书，还需要亲自前往部族首都黑角城得到确认，这一切程序尚未结束前，就算村民人口过万，仍然只能是磐石寨，而不是磐石城。
来到磐石寨以前，阿细从未有过吃肉腻味的感觉。她觉得阿依与天浩之间的关系应该就是这样：身为头领，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他偏偏选了一个在所有人看来最丑的，也许、大概、可能……真的是想要换换口味，尝尝鲜。
三个弟弟都很喜欢阿依。她口袋里总能掏出一些苹果干，这东西没有任何小孩子能抗拒。阿依告诉弟弟们要遵守规矩，除了平时安排的活儿，还得到祭司那里上课。
磐石寨的原住民对此早就习以为常，但包括阿细在内的新来豕人却觉得不可思议，难以接受。
偏偏她还怀孕了，肚子里是天浩的孩子。
阿细抬起头，眼睛里全是疑惑：“就这么简单？”
“把苹果干还给我！”
如果换在方谷城，即便是在重大的节日也不一定能吃到这些。
“这里是磐石寨，不是方谷城，所有事情都得按规矩来。”阿依的声音很好听，糯糯软软：“其实遇到这种事情你用不着自己动手，你应该告诉我，让我来处理。”
“麻痹的，你以为你是谁？要吃也是我吃，还轮得到你？”镇辉愤怒了，他瞬间被激起怒火，从干草堆上一跃而起，抡起拳头往阿细脸上猛砸。
阿细觉得镇辉大概是自己生命中永远存在的那个男人。
三个弟弟同时跑到阿细身边，像精力旺盛的狼崽子那样大声喊叫，此起彼伏。
镇辉其实很馋：他一口气吃光了阿细全家当天配给的腌肉，还抢走了阿依送给三个弟弟的苹果干。
阿细不认为这有什么错。以前在方谷城的时候，男人和女人经常这么对着干，脾气上来，不是你杀我，就是我杀你。
他没看见阿细是什么时候拔出了刀，也没想到这女人力气竟然这么大。一把抓住自己的胳膊，以极快的速度反手拧到身后，尖锐的钢刀朝着侧腹位置狠狠捅进去，以顺时针方向连续拧了两下，感觉就像一个玩具上紧发条的全过程，只是镇辉明明白白知道：自己的肠子断了，肝脏也碎了。
阿依安静地躺在床上，生产过后的她很虚弱，喝了些肉汤熬出来的米粥，感觉已经好多了。
“这是头领对你们的特别照顾。”阿依解释道：“你们加入磐石寨时间短，熟悉各种规矩和条例需要一个过程。但是阿细你得记住，类似的事情绝对不能再犯，有问题就找警察，他们会帮你，会站在你这边。”
三个弟弟一秒钟也没有犹豫，他们扑过去，就像一群幼兽，抱住镇辉的双腿张嘴乱咬。濒死的镇辉生理机能彻底失禁，暗黄色的小便沿着裤管流淌下来，三个孩子转身跑到火塘前，拿起铁钎之类的东西做武器，朝着躺在地板上的镇辉身上乱捅乱砸。
男人躺在软软的干草堆上，还垫着一块干净的兽皮，他嬉皮笑脸：“咱们俩睡都睡过了，你怎么还对我说这种话？别忘了，我可是你的男人。”
在这里，他脸上随时挂着微笑，无论见了谁都彬彬有礼，态度温和。
他是双堆寨过来的豕族人。镇辉有着浓密的体毛，尤其是后颈，黑压压一大片，就像野兽的鬃毛。皮肤很黑，很强壮，尤其是从唇边凸起的那两颗獠牙，形状非常好看，有种令人心动的暴力之美。
“罚？”阿细红着眼睛问：“怎么罚？”
想想之前那种撕心裂肺般的剧痛，现在仍然觉得额头直冒冷汗。
面饼和鱼汤，腌肉和杂粮粥，烤鱼加上酸白菜，甚至还有少许的苹果干。
在没人看到的夜晚，她主动用刀子割破手掌，对着冥冥中不知道是否真能听见祈祷的神灵，发下自己的血誓。
她教会了年老力衰的阿娘编制藤筐，教她纺线，还让人帮着做了一架织布机。阿娘现在提起阿依就赞不绝口，说是再过一段日子就能自己织布，等到明年冬天，给姐弟四个每人缝一套新衣裳。
……
襁褓是棉布做的，天浩早在几个月前就再三叮嘱。
阿爹在世的时候，经常对阿细说：“吃多了肉就会觉得腻，会想着吃些野菜换换口味。”
年迈的娘坐在对面屋角，用复杂的目光看着这边，默默无语。这个家里的事情她说不上话，从来都是强悍的女儿做主。
那女人腿脚细得像麻杆，腰身更是细的双手一掐就能合拢，浑身上下看着没多少肉……这种货色，恐怕扔到山上连野狼都懒得下口，估计身上就裹着一张皮，里面全是骨头。
我愿意成为牛族人。
听说，这是寨子头领天浩的命令。
阿细第二天就跟镇辉好上了。
那天晚上没有下雪，清朗的天空中漂着一轮月亮，弯弯的，像只小船。
她经常带些食物来到阿细家里帮着做饭。阿依炖的汤滋味儿鲜美，阿细从未想过区区一条鱼居然能在她那双手里变出如此之多的花样。有煎的，有炒的，还有用腌肉和酸菜一起炖煮，汤浓肉鲜的做法。
“我们家不欢迎你这种人。”
磐石寨大军攻陷方谷城的时候，阿细最初想要反抗，但她发现只要服从命令，这些牛族人就不会滥杀的时候，阿细选择了服从，带着老娘和三个弟弟一起投降。
是时候找个强壮的男人一起生活，该结婚了。
“从我家里滚出去。”她手里握着刀，凶狠的眼睛死死盯着镇辉。
这在阿细看来是不可想象的。方谷城也有祭司，但那些人从未像磐石寨这样公开给孩子们上课。阿细知道那些刻在泥板上一道道的线条图案叫做“文字”，可她一个也不认识，那是专属于祭司和官员们的专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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