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六节 它们怕火(2/2)

首发：~第四百五六节 它们怕火

从溃兵当中挑选出多达两百人。其中有不同阶级的军官，有地位颇高的千人首，也有驻守在锁龙关不同区域的普通士兵。师厉一一对他们分别询问，从一张张不同的嘴里得到丝毫未变同质化回答，也让他对当时发生在锁龙关的整个战况有了清晰了解。

山梁上点起了两堆篝火。按照约定，这是进攻的信号。如果只点燃一个火堆，那就意味着全军撤退。

两千名狮族弓箭手很快赶到了指定位置。

黄昏，远山与原野上已经看不到成群结队的人。这得益于虎勇先在活着的时候提前下达了总撤退令。他的确是一位优秀的统帅，只有让更多的人活着，才有可能谈及未来的胜利。

然而，这也不能算是他们的错。

其实师厉心中毫无把握。

“再等等……我，我还需要更多的情报。我要亲自看看那种红色怪物是否真如有那么强大。”

那的确是真正的，在历史上不止一次展示出神迹的超强存在。如果没有守护神的庇佑，也就没有后来的锁龙关。

师厉脸上浮起毫不掩饰的深重失望表情。他没有思考，抬起右手，以迟缓，不太确定的力度向下挥舞，吩咐骑马立在身旁的副官：“放箭。”

等援军。

能有资格入选狮王陛下的禁军，并且成为副统领，自然是有着过人之处。师厉熟读本族历史，他从档案馆泥模板上了解到蛮族与白人之间历次战争的过程与结果。对于这次南方白人大举进攻选择的时间，师厉产生了与天浩相同的疑问——既然拥有兵员数量和武器方面的优势，为什么白人会选择寒冷的冬天进攻？

那是一种极其可怕，遍体暗红色的巨型怪物。无论刀斧劈砍还是弓弩射击，都无法对其造成伤害。这一点得到了所有人的确认——射在那头怪物身上的箭矢至少有好几千，它却若无其事。仿佛只是一滩颜色诡异的烂泥，被棍棒之类的东西捅穿，无损其本质。

所有溃兵和军官一致承认：他们在驻守锁龙关的时候没有使用过火箭，也不曾动用过之前战争中缴获的白人火枪和火炮。

继续前进？

如果连敌人都没见着就转身逃跑，那样的人根本不配成为狮族军队统领，而是不折不扣的窝囊废。

绝望、彷徨，大脑被恐惧支配的时候，即便是再聪明的人也不会想到更多。除了向伟大的守护神祈祷，他们什么也不能做，也根本不会产生“火攻”之类的念头。

师厉痛苦地思索着。

战争本来就是政治的延续。即便是族群面临危险的时候，“政治”这个词仍是无法绕过去的重要因素。

师厉带着十几名骑兵站在山梁上，没有下马，远远注视着这些从远处走来的红色巨人。包括师厉在内，一双双眼睛里透出期盼、恐惧和震惊。他们都在等待着最后时刻的降临。

十名早已整装待发的轻骑兵纵马离开山梁，迎着巨型“六号”走来的方向跑去。他们在距离目标大约数百米的位置停下，取出身上的火折，从后背上的箭壶里抽出羽箭。这些箭的前段全为钢制，表面缠绕着浸透油脂的棉布。士兵们将箭头凑近火折点燃，张弓搭箭，朝着远处即将被深黑色夜幕笼罩，即将被红色巨人踩踏的那片土地用力射去。

“……你……马上去，再多抓几个人回来。”

离开咆哮城的时候，狮王陛下再三叮嘱：无论遇到任何困难都必须坚持，第二批援军很快就能抵达。狮族将动用整个族群的力量给予最强大支援，你务必要帮助虎勇先和师正浩守住锁龙关。

师厉心中的惊惧成分愈发浓烈，他强迫着自己尽可能不朝着最糟糕的方面去想。他在原地来来回回走着，随口吩咐放开那两名被捆绑的溃兵，然后焦躁不安等待着。

对火焰的畏惧无法抵消饥饿，现在的“六号”也不是当初在加百列城刚研制成功的状态。通过对大量死者身体的吸收，它们产生了初级智慧。站在熊熊燃烧的火线外数十米远，这些可怕的生化兵器开始聚集，似乎是在思考，又好像是在商量对策。

他急急忙忙的对副官下达命令：“快，点火发信号，让后面的弓箭队以最快速度赶过来，让它们尝尝火箭的滋味儿！”

火攻的威力自不必说。师厉对此很是无语，除了感慨时间流逝导致曾经的英雄老去，变得思维困顿且顽固强硬，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摇头叹息。

在沉沉欲坠的夕阳斜射下，遍体鲜红的巨人终于走进了山梁下那片干枯河谷。那里曾经是一条河，只是早已断流多年，平缓的河床上遍生各种灌木，昏暗的光线加上杂草掩护，很难看出在灌木之下的地面上隐藏着某种秘密。

之前为了阻止溃兵冲击阵地，师厉下令射杀了多达数百名从锁龙关逃过来的士兵。这些死者没有浪费，他们的尸体被分切开来，用大锅和篝火熬制成油脂。加上从尸体上提前取下的头发、干草，以及附近植物在冬季自然产生且特有的絮状物，就是世界上最好的引火源。

难道真是自己弄错了？

还是跟着溃兵们一起撤退？

北方蛮族与自然的贴近性远高于南方白人。行巫者是神灵的代言人，他们对草药的理解和运用历史长达上千年。“药物学”是所有行巫者的必修课程，其中分化出来的“毒药学”虽不是所有人都能精通，但大部分行巫者都懂得调配。

留在这里依托现有地形防御？

它显然是被突然从脚下蹿起的火焰所惊吓，就连后退动作都变得迅猛又急切，就像某人不小心伸手触到温度可怕的沸水，闪电般急速缩回，完全是一种处于本能的神经反射。

灌木和野草深处顿时升腾起耀眼的火光，烈焰沿着事先用石头堆成的临时沟槽迅速燃烧。狮族人对“灰浆建造法”并不陌生，师厉麾下士兵就地取材临时调配的灰浆综合效果虽不如水泥，却可以做到在短时间内防水防渗透。他们沿着剧毒木签外围用碎石和灰浆修造出一条长度超过千米的临时浅槽，以干草、木柴等易燃物填充，表面撒上临时熬制的油脂。

犹豫了很久，师厉做出了最后的决定。

师厉是个中年人，比锁龙关上两位战死的统帅年轻。他们的确是英雄，无论经验还是对战术的灵活使用，全都超过师厉好几个等级。很遗憾，他们在最危险的时候陷入慌乱，当然主要原因还是在于守护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