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太祖武皇帝实录

武皇帝实录卷之三(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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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发:~武皇帝实录卷之三

已未,天命四年,大明万历四十七年。正月初二征夜黑。令大王一率将十六员,兵五千,于夹哈关防御大明。自将诸王臣统大军起行,初七日深入夜黑界,自掯特城粘罕寨,掠至夜黑城东十里,将投城人畜皆截取之,十里外所居屯寨大小二十余处,尽焚之。又掠蒙古所牧生畜此蒙古乃附夜黑者乃收兵,离城六十里安营。当进兵之日,夜黑遣使往开原总兵马林处告急,林遂领兵来助,与夜黑合兵一处,出城四十里,见我兵势重,惧不能敌而退。帝亦班师。

二十二日,令大明使者李继学及通使赍书回,其书曰:“皇上若声辽人之罪,撤出边之兵,以我为是,解其七恨,加以王封,岂有不罢兵之理?再将我原赏及抚顺所原有敕书五百道,并开原所有敕书千道,皆赐吾兵,将我与大臣外加缎三千匹,金三百两,银三千两。”

二十六日,令木哈量领兵一千,收东海胡儿胯部遗民。

二月十五日,遣人夫一万五千赴界凡处,运筑城之石,令骑兵四百卫之。

是月,大明令总兵杜松榆林人、王宣保定总兵榆林人、赵梦麟陕西人、刘铤江西人、李如柏辽东总兵铁岭人、马林宣府人、贺世贤榆林人、副将麻岩大同人、监军广宁分巡道张铨大名府人、海盖道康应乾河南人、辽阳分守道阎鸣泰保定人、开原道潘宗颜宣府人,文武臣等统兵二十万,期灭满洲,诸臣承命起兵至辽阳。经略杨镐以二十万兵号四十七万,遣满洲人一名,系取抚顺时叛投者,于二十四日赍书至,言大兵征取满洲,领兵将帅及监军文臣齐至,三月十五日乘月明之时,分路前进.后大兵果会于沈阳,分为四路,约三月初一日齐出边境,合兵攻取满洲都城,约定,遂起大兵进发。乃分左侧中路;总兵杜松、王宣、赵梦麟、监军道张铨,领兵六万,顺浑河出抚顺关。右侧中路:总兵李如柏、贺世贤、监军道阎鸣泰,领兵六万,往清河出鸦鹘关。左侧北路:总兵马林、副将麻岩、监军道潘宗颜,领兵四万,往开原合夜黑兵,出三岔口。右侧南路:总兵刘铤、监军道康应乾,领兵四万,合朝鲜兵,出宽奠口。

三月初一日,诸王聚于大衙内,辰时,哨探飞报曰:“昨二十九夜,见大明兵执灯火出抚顺关。”一此报尤未奏闻,其南方哨探又来报曰:“昨日未时,大明兵自东郭而进。”诸王遂奏闻于帝。帝曰:“大明兵来是实,吾南方已有兵五百,即将此兵捍御之。然大明故令吾南方预见其兵者,是诱吾兵南敌,其大兵必从抚顺关来,今当先战此兵。”即时令大王与诸王臣领城中兵出。正行间,哨探又来报曰:“见清河路兵来。”大王曰:“清河路虽有兵,其地狭险,不能遽至,姑且听之,吾等先往抚顺关迎敌”遂过加哈关,与答儿汉虾按兵候帝。四王因祀神后至,曰:“吾筑城运石之人夫俱无器械,界凡山虽然险固,倘大明将不惜其兵,必极力攻之,吾之人夫被陷将奈何?今吾兵急往其地,人夫一见而心自慰矣。”大王与众臣等皆善其言,即令兵尽甲,未时,行至太拦冈。大王与答儿汉虾欲掩兵俟帝,四王不悦曰:“何故令兵立于僻处?当显出遇敌布阵,运石人夫见我兵至,亦奋勇而战矣。”厄一都曰:“贝勒之言诚是也,吾等当向前立于显处。”众皆从之,遂前进与大明兵对垒布阵。

我兵未至之先,杜松、王宣、赵梦麟领兵前来。时满洲护卫人夫骑兵四百,伏于撒儿湖山谷口,伺敌大兵过半、击其尾,杀至界凡河,合运石人夫,据于界凡之吉邻山险。杜松兵围而甚之,山上骑兵率众人夫一战,折大明兵约百人。正攻守之际,诸王俱至,见大明兵二万攻吉邻山,又一枝兵立于撒儿湖山上。大王、二王、三王、四王谓众臣曰:“吾夫内有卫兵四百,更令兵一千,登山协助,往下冲杀,以右侧四固山兵夹攻之,其左侧四固山兵可瞭防撒儿湖山敌兵。”言毕,遂令兵一千往吉邻山。帝至,问诸王曰:“汝等所议破敢之策若何?”诸王遂将前议告之。帝曰:“天将晚,即照此指挥可也。今令右二固山兵益于左四固山,先破撤儿湖山所立之兵,此兵一败,其界凡改兵自丧胆矣。再令右二肖旗固山瞭望界凡敌兵,俟吾兵自吉邻山下冲之际,协力以战。”时我兵离城三十里以内,壮马者先至,疲弱者陆续而进,其远方兵皆未至。六固山兵进攻撒儿湖山,敌兵布阵,发炮接战,我兵仰射冲杀,直破其营,不移时杀得尸覆成堆。其助吉邻山之兵,自山而下,正冲击之际,右二白旗固山渡河前进夹攻之,大明兵连发火炮接战,我兵奋勇冲杀,遂破之。横尸堆积,总兵杜松、王宣、赵梦麟等,皆死于阵中。大明兵死者漫山遍野,血流成渠,军器与尸冲于浑河者,如解冰旋转而下。追杀大明兵二十里,仆尸联络,至灼勤山,天色已晚,令兵沿途截杀逃窜之兵。

大明左侧北路总兵马林兵,是夜至尚间山安营凿壕,击鼓传铃,周转巡逻,我兵见之,遂星夜来报大王。次日,大王领兵三百余先往,马林方起营,见大王兵至,遂撤兵布阵,四面而立,绕营凿壕三道,壕外列大炮,炮手皆步立,大炮之外,又密布骑兵一层,前列枪炮,其余众兵皆下马,于三层壕内布阵。此营西,相距三里,又一营兵立于非夜分山。大王见之,三次遣人驰报,满洲后至兵,陆续赴大王营不绝。

大明左侧中路后营游击龚念遂、李希泌,领车营骑兵一万,至穵哄泊处安营,绕营凿壕列炮。帝率四王,领兵不满千人,令一半下马步战,大明兵一齐发炮,四王率骑兵突入,步兵遂摧覆战车,大败其兵。四王领兵尽力追杀,龚念遂等皆殁于阵中。帝正望间,大王报到,言敌已驻尚间山,帝闻之,不待四王之兵,急领随从四五千人,午时至其处,见敌兵四万,已布阵而立。帝曰:“吾兵当先据山上,向下冲击,其兵必败矣。”众兵将登山,见大明营内兵与壕外兵合,帝曰:“是兵欲来战我也,不必登山,可下马步战。”大王遂往左二固山,令众兵下马。时下马者方四五十人,大明西面兵遂来搦战。大王谓帝曰:“吾当领兵前进。”即策马迎敌,直入其营。后二王、三王与诸台吉等分投杀入,两兵混战,敌兵遂败,被杀大半。其六固山兵见之,前不待后,行伍亦不暇整,飞奔大明大营。营中兵发炮接战。我兵发矢冲击,大明兵势不能敌,大败而走,我兵乘势追杀,死者漫山遍野,副将麻岩等皆被杀,总兵马林仅似身免,血水分流,如阳春释雪,尚间山下,河水皆赤。

乃收兵攻非夜分山潘宗颜之营,令兵一半下马向上攻之。宗颜兵一万,以战车为卫,枪炮连发,我兵突入,摧其战车,遂破其营,宗颜并全军覆没。

时夜黑金台石、布羊古领兵来助大明,至中固城,闻大明兵败,大惊,遂回。

帝收大兵,申时,至雇儿奔。方安营,有侦探来报曰:“南方东郭与清河路胡拦二路之兵,向都城而进。”遂令答儿汉虾领兵一千先往,帝宿于是处。翌晨,又令二王阿敏领兵一千继之,帝随率诸王等领大兵行至界凡,因破敌,乃杀牛八只祭旗。大王曰:“吾领从者二十人,粉作小卒前探消息,待祭旗后,汗可率众兵而徐进。”帝允之,大王遂起行。继而三王亦行。四王乘马至帝前问曰:“大王果前去,吾欲与同之。”帝曰:“汝兄扮作哨探,前听消息,汝可随我同行。”四王曰:“大兄既已独往,吾等何故留后。”言毕,亦起行。夜近初更,大王乃至都城,径往大衙内。时后妃及公主等正聚于此,见大王至,曰:“今又闻二路兵来,奈何?”大王曰:“抚顺开原二路兵已败,尽被杀矣。此来兵吾已有兵迎敌,且不能至,吾待父命前去接战。”大王夜出城十五里,至大屯,候帝祭旗毕,申时自界凡起行,至五更,遇:大王二王四王入城。天明令诸王领兵敌宽奠路刘铤之兵,帝存都城,留兵四千以防清河路李如柏、贺世贤之兵。

当刘铤兵出宽奠时,东廓卫民皆避于山林,刘铤兵焚遗寨,杀瘸瞽不能移者,向前进。牛禄厄真托保、厄里纳、厄黑乙三人,率守卫兵五百迎敌酣战,被刘铤大兵围住,厄里纳、厄黑乙死于阵中,折兵五十,托保领残兵四百五十余人逃出,会答儿汉虾兵,答儿汉虾遂伏兵于山谷隘处。巳时,大王、三王、四王率大兵出穵里胯什,正行间,刘铤部下精兵二万前来,令一万兵野掠,见我大兵,遂登阿布答里山布阵。大王领兵欲自山上向下击之,四王曰:“兄领大兵在后守尾,吾当领兵上山向下击之。”大王曰:“此言最善,吾行于山之西,汝令右侧兵登山向下冲击。汝可在后观之,勿亲入负吾言也。”四王率右侧兵前去,领精兵三十,更出众军之先,从上下击,兵刃相接,正酣战间,后兵亦至,冲击而进。大王亦率左侧兵自山西而进,大明兵溃遂走,四王随掩杀之。又见刘铤二营兵来,乘其未布阵之先杀入,刘铤战死于阵中,全军覆没,我兵乃安营。

见监军康应乾步兵合朝鲜兵,营于付嗏旷野处,四王驻兵,诸王随皆至,遂列阵前战。见应乾部下兵皆执莨筅竹杆长枪,披藤甲皮,朝鲜兵皆披纸甲,柳条盔,枪炮层层布列。当进战之际,大明营中枪炮连发,适大风骤起,其烟尘皆返向本营,迷罩昏黑,竟无分晓。我兵遂发矢冲入,破二万兵,掩杀殆尽,风尘遂止,康应乾仅以身免。

帝前遣二王与答儿汉虾击大明游乔一琦营,破之,琦率残兵奔入朝鲜都元帅姜弘立营。

诸王又见朝鲜兵营于孤拉苦山,诸王各整固山欲进战。姜弘立知大明兵败,大惊,遂倒掩旌旗,遣通事执旗来曰:“此来非吾愿也。昔日倭侵我国,据我城郭,夺我土地,当此急难,赖大明助之,得退倭兵,此恩当报,今调吾国兵,焉敢不来?若宥我罪,愿往纳降。且吾兵有在大明兵营者,汝已杀矣,今营中尽我国兵,惟有大明游击一员,并相从兵丁而已,吾即献之。”诸王议定,乃曰:“尔等若降,主将可先来,不然必战。”令通使回告之,姜弘立曰:“吾今领兵旦宿于此,若身先往,恐众军混乱逃走,今令副元帅先见诸王,即宿于营,吾率众翌日即降。”言讫,尽捉大明兵掷于山下,一琦见势急,遂自缢,于是副元帅来见诸王。次日姜弘立率五千兵下山来降,诸王设宴相待。令朝鲜官兵先往都城,帝升殿,都元帅、副元帅率众官叩见,帝待以宾礼,五日小宴,十日大宴。

诸王既杀尽刘铤兵,驻三日,收人畜盔甲及器械回兵,初七日乃至。

战三路兵时,我兵约折二百人。

经略杨镐驻沈阳,闻三路兵败,大惊,即撤李如柏、贺世贤之兵。如柏自胡拦处回兵时,有我哨兵二十人见之,乃立于山上吹螺,作后有大兵状,将帽系弓梢挥之,喊噪而入,杀兵四十,获马五十匹。其大明兵大溃,夺路而走,自相蹂踏,死者约千余。

三路兵已破,帝笑谓诸王曰:“大明皇帝以二十万兵,声言四十七万,分四路来战,各国闻之,若为我分兵破敌,必谓吾兵众。若为我往来剿杀,必为我兵强。究言之,闻于四方,无有不称善者也。”

三月二十一日,令朝鲜降将张应京及官三员、通事一人,书七大恨之事,遗书一封,遣二使者与之俱往。书曰:“先朝大金帝、蒙古帝并三四国,总归于一,虽如此,亦未得悠久于世,吾亦知之,今动干戈,非吾愚昧,因大明欺凌无奈,故兴此兵。吾自来若有意与大国结怨,穹苍鉴之。今天之眷顾我者,岂私我而薄大明耶?亦不过是者是,非者非,以直断之,故祐我而罪大明。尔兵来助大明,吾料其非本心也,乃因尔国有倭难时,大明曾救之,故报答前情,不得不然耳。昔先金大定帝时,有朝鲜官赵惟忠,以四十余城叛附,帝曰:吾征徽钦二帝时,尔朝鲜王不助宋,亦不助金,是中立国也,遂不纳。由此观之,吾二国原无仇隙,今阵擒尔官十员,特念尔王,故留之。继此以往,结局惟在王矣。且天地间国不一也,岂有使大国独存,令小国皆没耶?吾意明朝大国,必奉行天道,今违天背理,欺侮外国,横逆极矣,王岂不知。又闻大明欲令子侄主吾二国,辱人太甚,今王之意,以为吾二国原无衅隙,同仇大明耶?抑以为既助大明,不忍背之耶?愿闻其详。”

四月初三日,帝曰:“战马羸弱,当乘春草喂养,吾欲据界凡筑城,屯兵防卫,令农夫得耕于境内。”遂亲西往卜基筑城,又择旷野处牧马。继选骑兵一千,于初九日遣入大明铁岭境,掠得人畜一千。

五月二十八日,朝鲜遣官一员,从者十三人,并前使者赍书至。其书曰:“朝鲜国书,平安道观察使朴化,致书于建州卫马法足下,吾二国地土相连,大明为君,吾二国为臣,经二百余载,毫无怨恶。今贵国与大明为仇,因而征战,生民涂炭,不特邻邦,即四方皆动干戈矣,亦非贵邦之善事也。大明与我国犹如父子,父之言于岂敢拒,盖太义也,吾亦不愿此举,其如不从何?事属已往,今不必言。若等情由,闻张应京等四人来言方知。然邻国亦自有交道也。来书云。吾有心与大国之君结怨,穹苍鉴之。即此一念,便可常享天眷,受福无疆,以后果行合大道,明朝闻之必喜,善言不久而下矣。吾二国各守边疆,复乎前好,乃为善也。”

六月初八日,遣木哈量收东海胡儿胯都遣民千户、丁男二千而回。帝出城接款降者,置酒二百席、宰牛二十只,大宴。赐所降酋长每男妇各十人,马十匹,牛十只,衣五件。次者赐男妇各五人,马牛各五匹只,衣三件。房田等物皆给之。

六月初十日,帝将兵四万取开原。行三日,时天雨,河水泛涨,乃谓诸王臣曰:“可回兵耶,抑前进耶?倘路涂泥泞,河水难济,何以行之?”会议屯留二日,待水落地干。恐此际有逃者泄机于大明,知取开原,故令兵进沈阳地界,遂遣兵一百掠沈阳,杀人三十余,生擒二十而回。令人看开原路河水可济否,来报曰:“开原处无雨,道路不泥。”帝闻言,遂起大兵,守城总兵马林、副将于化龙、署监军道事推官郑之范、参将高贞、游击于守志、备御何懋官等,城上布兵防守,城外四门屯兵。我兵遂布战车云梯进攻,欲先破东面寨门掩杀。正夺门时,攻城者云梯未竖,遂逾城而入,城上四面兵皆溃。其城外三面兵,见城破大惊,冲突而走,被抵门之兵尽截杀于壕内。郑之范预遁,马林、于化龙、高贞、于守志、何懋官等,并城中士卒尽被杀。帝登城南楼而坐,有哨探来报铁岭三千兵来援,诸王领兵迎之,大明兵一见即走,我兵二十人,追杀四十余人而回。收人畜财物,三日犹未尽。有蒙古阿不兔把土鲁先投大明,居开原,受守备职,因妻子被掠,遂带二千总及兵二百余来降,将妻子家业尽查付之。将士论功行赏毕,毁其城郭,焚公廨并民间房屋,遂回兵。

帝谓王臣曰:“吾等不回都城,于界凡筑城架屋居之,令兵马不济浑河,牧于边境可也。”诸王臣议定,奏曰:“不如还都,各修马厩,采草牧养,以水洗濯,方得肥壮也。士卒归家,以便整顿器具。”帝曰:“是非汝所知也,当此六月炎天,行兵已经二十日,自此归家,远近不等,或有二三日至者,或有居都城之东,三四日方至者,今天暑路遥,马匹何日得肥,吾欲居界凡,令马牧于此也。早令之壮,八月兴师。”言讫,遂至界凡居之,牧马于边,遣人迎后并诸王妃至,大宴之。

是月,帝行宫及王臣军士房屋皆成。

七月,有原居开原千总王一屏、戴集宾、金玉和、白奇策、守堡戴一位,共带二十余人,觅妻子来降。帝曰:“观此来降者,知天意祐我矣。彼闻吾养人,故来投耳。”于是赐阿不兔人一百,牛马一百,羊一百,驼五只,银百两,绸缎二十匹,布二百匹。六千总各赐人五十,牛马五十,羊五十,驼二只,银五十两,绸缎十匹,布百匹。守堡百总等官,各赐人四十,牛马四十,羊四十,驼一只,银四十两,绸缎八匹,布八十匹。从者皆列等赐妻奴牛马财物田舍。

帝夜梦天鹅鹚(原字为左老右鸟)及群鸟往来翱翔,罗得一白鹚(原字为左老右鸟),执之,声言吾捉得宰赛矣,随呼而觉宰赛蒙古之长,与帝有隙,常思捉之,故梦中云。将此梦语后妃,后妃曰:“宰赛为人如飞禽,何以捉之?”次日,复语诸王臣,诸王臣对曰:“此梦主吉,盖天将以大有声名之人为吾国所获,故为之兆也。”

是月,帝率诸王臣领兵取铁岭,二十五日至其城。将围之,其外堡之兵俱投城,被截在外者殆半,四散遁走,我兵布战车云梯攻城北面,城中游击喻成名、史凤鸣、李克泰令众军连放枪王炮,齐发矢石,我兵竖梯拆城垛,摧锋突入,四面皆溃,喻成名、史凤鸣、李克泰及士卒尽杀之。帝入城,驻于兵备道衙内。

是夜,蒙古胯儿胯部宰赛、扎伦卫巴格、与巴牙里兔歹青色蚌诸台吉等约二十人,共领兵万余,星夜而来,伏于禾地内。及天明,有出城牧马者约十人,宰赛见之发矢追杀。我兵一见既出土城,知是蒙古,欲遽战,又无上命,不战而吾人已被杀,但蹑其尾而行。帝出城见曰:“何为不战,可急击之。”大王曰:“今一战,恐贻后悔。”帝曰:“此兵乃宰赛兵也,吾与宰赛之恨有五,今又先杀吾人如此,何悔之有?”诸王臣遂领兵冲杀,败其兵,追至辽河,溺死、杀者甚众,生擒宰赛,并二子色剔希儿、克石兔及巴格、色蚌并廓儿沁桑刚里寨明安贝勒子也、宰赛妹夫代刚儿塔不能,又酋长十余人,兵百五十余,尽囚于钟楼内。诸王臣俱奇之曰:“得擒宰赛,正应汗神梦也。”次日,设宴,张鼓乐,宰赛等叩见。其部下虾兀胡七日:“汗与王臣皆无恙否?时四王在侧答曰:“吾军中之仆厮有十数人破头颅者,余皆无恙,不知汝等鞍马俱保全否?”蒙古等皆赧然垂首,竟无以对。屯兵三日,论功行赏,将人畜尽散三军。先放宰赛部臣孛落机等十一人还国,寄言宰赛兵败及二子并兵百五十余被擒之事,乃班师。帝谓诸王臣曰:“今既留宰赛,其兵已尽被杀,恐所属军民生畜为他人所掠,奈何,不如将所捉百四十人放还可也。”言讫,遂令回。

八月十九日,帝率王臣领兵征夜黑,会议破敌之策,令大王二王三王四王领部下健卒西向,围布羊古城,亲率八固山厄真并营兵东向,取金台石城。议定,大兵星夜前进。夜黑哨探见之,即飞报于布羊古曰:“满洲大兵至矣。”于是夜黑国民皆惊惶,其屯寨之民,近者入城,远者避于山谷。

二十二日天明,大兵至。布羊古、布儿杭领兵出城西,立于冈上,吹螺呐喊。见满洲兵盔甲明如冰雪,旌旗剑戟如林,大兵压境,漫山遍野,前后不绝如流,威势可畏,布羊古大惊,急入城。诸王领健卒遂围其城。日方升,帝率大兵至金台石城,四面围之,遂分队破其外郭。军士整顿云梯战车已备,令金台石降,金台石不从,答曰:“吾非汉人,均男子也,吾亦有手,岂肯降汝,惟有死战而已。”遂令兵攻之。两军矢发如雨,我兵即推战车登山,拥至,拆其城,城上滚放巨药◆櫑木,我兵不退,遂拆城而入。城上兵抵杀一阵,败走,于是四面皆溃,各入其家。帝遣人执旗,令众兵勿杀城中军民,又遣人执黄盖,传谕勿杀降者,于是城中军民俱降。

金台石携妻子登其所居之台,我兵围之,招曰:“汝降则下,不然必攻之。”金台石答曰:“吾不能战,城已被克,今困于家,虽战亦不能致胜,若得吾妹所生于皇太极请来一见,得闻的言,吾即下矣。”闻者将言奏之,帝令人往西城召四王至曰:“尔舅有言,但得汝到即降,汝盍往之,彼降则已,不然令吾兵拆台。”四王领命而去。既至,金台石曰:“吾甥皇太极从来未识,焉能辨其真伪?”非英冻,答儿汉厄夫二人曰:“人之相貌汝岂不识,常人中有此奇伟者耶?汝国使者必尝告汝,岂末之闻乎?若不深信,曩者吾国曾遣汝子得儿格里之乳母往议和好,可令来认之。”金台石曰:“何用老妪为也,吾观此子颜色,未得其父留养之善言,是欲赚吾下台杀之耳。吾石城铁门已失,今困于此台,战岂能胜?然此地是吾祖居,愿死于此。”四王曰:“汝于天险之山,苦已劳民多年,筑其城郭,如是之固,尚且被克,今居于此台何为?汝意不过诱取敌人抵命已耳,不知孰肯以好人攻战,中汝计耶?乃何故曰得吾的实之言方下,岂战不能胜汝,而出的实之言欤?吾已在此,若下台,即带见父皇,杀之则死,宥之则生。昔汝等征伐六亲,屠戮欲尽者,岂肉可食而血可饮耶?吾遣人二三十次欲相和好,似乎战不能胜而欲求和,乃将吾使杀者杀、羁者羁,今汝丧身之祸已至,吾父若念此恶则戮之,若以我故而不究则生之矣。”劝慰再三,仍执前言不下。四王曰:“舅言吾来即下,故来耳。若愿降可疾下,带见父皇,否则吾去矣。”金台石曰:“尔勿去,待吾近臣阿儿塔什先去见汗,察言观色,回时吾方下。”遂令阿儿塔什来见。帝怒曰:“阿儿塔什唆调吾亲,使大明举兵四十万,非尔而谁?若念此恶,杀之宜也。但前愆何必追究?”令回招其主。于是阿儿塔什往招曰:“我主宜降。”金台石又曰:“闻吾子得儿格里被伤,犹存彼处,当召来相见,吾即下矣。”四王召得儿格里来与之见,得儿格里谓父曰:“吾等战不能胜,城已陷矣,今居此台之上,更欲何为。盍降之?若杀则死,留则生。”言之再三,竟不从。于是四王带得儿格里回,欲杀,遂缚之。得儿格里曰:“年三十六矣,死于今日,欲杀即杀,勿缚我也。”四王留得儿格里于家,以其言奏之。帝曰:“子招父降而不从,是父之罪也,其父当诛,其子勿杀。”四王引得儿格里见帝,帝推食与之,令四王与得儿格里同食,曰:“此尔之兄也,当恩养之。”其金台石妻见夫不降,遂携稚子,即趋而下。金台石执弓,与从者重整盔甲,我兵遂执斧毁其台。金台石纵火自焚,诸将疑金台石已死,遂撒毁台之兵,其房舍火焚罄尽。金台石被火炙,乃自下,遂捉而缢之。

诸王正围西城,招而不从。既而布羊古、布儿杭孤闻东城已破,大惊,乃遣使曰:“今吾等虽战,亦无如之何,愿降。”大王曰:“初令降而不从,料吾兵既至此,岂肯遗汝等而去乎?汝主,吾妻兄弟也,招抚之意,予不过欲恩之使得生也。战,则汝等之身不过死于吾小卒之手,降则得生。果纳降,彼弟兄二人或惧而不来,其母乃吾之岳母,可令先来,吾岂有杀妇人之理?”使者以言回告,又来曰:“吾等愿降,汝可出一的实誓言,将吾等仍居本城。”大王怒曰:“汝等再勿出此言,既破一城,复留汝等居此,岂吾力不能拔而去乎?汝可速降,不然东城已破,汗驾来攻,汝等必死矣。”布羊古、布儿杭孤遂将母送出城,大王搂见礼毕,满洲俗别久相见必互搂以示亲爱母曰:“汝无的言,吾二子不信,故惧耳。”大王乃以刀划酒而誓曰:“若杀汝等于降后,殃及于我,若我誓后而犹不降,殃及汝等,倘必不从,克城之后杀无赦。”遂将此酒饮半,半送与布羊古、布儿杭孤饮之,遂开门出降。大王曰:“可去见父皇。”布羊古驻马终不答,大王挽其辔曰:“汝非男子,乃妇流耶?一言已定,立此更欲何为?可随吾往见。”遂引见帝。布羊古膝不并屈,惟屈一膝,不拜而起。帝以金杯赐酒,布羊古屈膝不端,酒亦不饮,聊尝而已,仍不拜而起。帝谓大王曰:“可带汝舅仍往彼城。”帝默思谓:“吾既不念旧恶而留养之,当以为死而幸生可也,反如此漫无喜意,仍若仇雠,于叩首起拜之间,尚不肯屈,此人将何如以养之也?”是夜遂缢之。其弟布儿杭虽有过恶,咎之何益,念吾长子,留之可也。将大明来助此二城者,游击马时楠及兵一千,俱杀之。于是凡夜黑城郭皆降,其王臣军民一无骚扰,父子兄弟夫妇诸亲等亦无离散,秋毫无犯,俱迁徒而来,给房田田粮谷等物,查其无马者千余,赐以马匹,夜黑自此灭矣。

满洲国自东海至辽边,北自蒙古嫩江,南至朝鲜鸭绿江,同一音语者俱征服,是年诸部始合为一。

十月二十二日,蒙古查哈拉灵丹汗,遣使康胯儿摆胡赍书来曰:“蒙古国统四十万众英主青吉汗,青吉汗乃大元始祖之号,故称之谕问水滨三万人英主安否。大明于吾二国乃雠也,吾闻自戊午年来,大明始受兵于汝国,今夏吾已亲往广宁招抚其城,取其贡赋,倘汝兵往图之,吾将不利于汝。吾二人原无交恶,若吾所服之城,为汝所得,吾名安在?设不从吾言,二人之是非,穹苍鉴之。先时吾二国使者常相往来,因汝使捏言吾之骄慢,告汝以不善之言,故相绝耳。若以吾言为是,汝将前使可令复来。”满洲王臣等见此书皆怒,有谓来使可杀,有谓可劓◆之放归。帝曰:“汝等之怒诚然,即吾亦怒矣。然于来使无与,是遣使者罪也,可久留之,待回时亦书不善之言相答。”言讫,遂羁其使。

是日,胯儿胯部着里革兔洪把土鲁合五卫王等致书曰:“宰赛屡屡生事,诚为得罪,然处此唯在乎汗。但大明乃敌国也,征之必同心合谋,直抵山海,负此言者,天神鉴之。倘与和,亦同议定。若大明所与财物,厚汝薄吾,汝毋受,厚吾薄汝,吾亦不受,能践此言,名闻远近,不亦善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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