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发：~第三十三章 商路（三）
“盐好说。最短缺的，一为布匹、一为铁、陶用具，一为药材。布匹不提，铁器一项，冶炼场中出铁，军用尚且不足，各城铁匠也尽数被大人征刷入军。小人常下土著民家体察民情，三分之一的人家铁器不足，甚至有连铁锅都没有的。
元朝征日之后，“……高丽王请完濒海城，防日本，不允。”
“我听你说，你们寇掠高丽，无非为些粮食。粮食，我有，可以向你提供，免费，不要钱，不过你得给我提供些东西做为交换，比如药材、布匹、军器，凡是能从高丽抢来的，我都要。”
邓舍沉吟片刻，道：“我有桩生意，你们有没有兴趣？”
用他来担任捕盗司的长官，是邓舍深思熟虑后的结果。
6、“达达”一词的来历。
注：
细细追问，才知道倭国现在正处在南北朝时期，两边各拥天皇，征战不断，前几年北朝内部还发生了一次内讧。没吃没穿，很多倭人就干上了海盗这行。
吴鹤年固所愿也，不敢请耳，当官儿的掌什么？权利二字，说到底，无非人财物。有人、有财、有物，这才有权利，官儿也才做的舒坦，也才做的稳当。
同时，相比北朝，倭国南朝的实力不如，很多溃兵败将无路可去，流亡海上，他们抢掠成性，干脆也加入了海盗的行列，更使得倭寇势力大增，倍加凶猛。
吴鹤年的马屁从没离过口，邓舍听惯的了，笑了笑，道：“其他城的先不管，你来算算，双城民需货物得多少？”
邓舍对倭国朝政没兴趣，问出两人中藤光秀地位较高，就单独问他道：“你们总共有多少船只？不止三十艘吧。”
3、临海数十里都无人烟。
士卒应诺一声，七手八脚，拽着藤光秀又拖将下去。如果说起先那二十鞭子还有个说法儿，这二十军棍，纯粹用来杀威了，好为邓舍临时起意的计划铺路。
昨天议事时，洪继勋提出了两个办法，一去平壤，一去辽南。可昨天不也说了么？平壤在敌占区，辽南太远，没法儿根本地去解决问题。
明太祖时，李氏朝鲜遣使者入朝，朱元璋以书谕其国王，“……今使者归自王国，朕问王国政俗、城郭、甲兵、居室如何？使者言：俗无城郭，虽有甲兵，而侍卫不严，……”郭：城墙以外围着的大墙。
藤光秀连连点头，落入敌手，生死不知，这位将军老爷又有点喜怒无测，救命稻草能捞着一根是一根。
同出朱元璋谕朝鲜国王书：“使者言：……去海滨五十里或三十里，民始有宁居者。朕询其故？言：尝为倭奴所扰。……”
“不碍事，不碍事。”
——“水达达”：居住在松花江、混同江流域及在周围深山密林中生活的诸部，构成了女真水达达，或水达达女真和吾者野人诸部的主体。
造船方面，邓舍早有留心。双城一带，林木茂盛，可用木材尽多；双城、定州、德川、宁远，或靠海边，或临江河，会造船的工匠也有，甚至女真人里也有甚多良匠。更有洪继勋，元世祖东征日本时，他的祖上洪茶丘曾负责监造船只，有此渊源，他对造船也略知一二。
他高兴归高兴，提醒着自己不要表现于外，道：“合作社一立，各地民政用钱、物的数目就大了，大人许各城自留二成，不但体恤下情，更是远见万里。”
5、甚至连女真人中也有甚多造船良匠。
藤光秀当海盗很多年，常入高丽抢掠，高丽话懂的几句，不等丽卒翻译，磕磕巴巴地抢着道：“三十艘，只是出海的。岛上还有六十艘，五百人。”
倒也说的通。邓舍没放在心上，几个倭寇而已，更没兴趣去见，挥了挥手，道：“拿去砍了就是。”瞧见河光秀一脸失望，提起精神抚慰两句，“你部守土有功，报给左将军，论功行赏。”陈虎去了定州，军中的执法官改由左车儿担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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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达命令：“叫文华国、吴鹤年组织军卒、丁壮，上山伐木。挑选迁居双城的女真人里会造船的，连同早先征入匠营的高丽造船工匠，一并编入船营；命赵过在甲山，也选些会造船的女真人送来。”
此人，有护驾之功，忠心，为人也精细；最重要的，和军中各派都没什么关系。既非上马贼老人，牵涉不到文、陈、赵；也非八百老卒，瓜葛不上李和尚、罗国器、关世容。
2、高丽很多城池都没城墙。
——“茶丘”：即洪茶丘。
《金瓶梅》中“达达”二字用的最广，随处可见，略举一例：“妇人呼道：‘达达！我只怕你墩的腿酸，拿过枕头来，你垫着坐，……。’”此妇人叫王六儿，随后，西门庆道：“王六儿，我的儿，你达不知心里怎的只好这一桩儿，不想今日遇你，正可我之意。我和你明日生死难开。”
随着军队的扩大，随着上马贼老人、八百老卒逐渐成为军官的中坚阶层，军中的派系、山头主义越来越明显，邓舍不得不多加慎重。
城中缺医少药，邓舍是知道的。这种情况的出现，有缺少商人来往的因素，也有大部分的医生、药物早在破城时就全被征入军中的原因。可却没想到，已经紧缺到这样的地步了。
邓舍摇了摇头，他压根儿就没打算和倭寇做生意，左车儿越发迷惑了：“那将军为何？”
邓舍倒不奇怪，河光秀副万户做的久了，也知道上进，常央人给他读些《孙子兵法》，刻苦用功，为人处事，较之以往，像样儿得多。唯有一点，在“机不密、害其成”上，做的有些过了，一点儿屁事儿，动辄“军机要事，请将军屏退左右。”
“加快点速度。再有两个月就该秋收了，尽量赶在之前把合作社的雏形定下，秋收时候也可以看看效果。”邓舍道，“各类民需，盐、布之类，等各城的求需量报上来，统一从府库中发派。合作社、代销店卖得的钱，一半交付军中，两成留在各城做为民用，暂交劝农使掌管；剩下的就给你双城总管府吧。”
藤光秀呱呱拉拉说了几句，丽卒翻译道：“粮食多些。”
捕盗司千户的名字叫李首生，出身并非上马贼，而是在永平从的军。守营一战里立了有功，邓舍拔擢他为亲兵，带在身边。攻克双城时，为追随邓舍入城的数十勇士之一，当时邓舍中了李成桂的冷箭，李首生是亲兵中第一个反应过来的，奋不顾身地扑上，替邓舍挡住了第二箭。
以眼下这两人论，菊三郎是对马岛的土著，藤光秀即为南朝的溃兵，本是两伙儿，后来火拼一次，凑成一帮。
邓舍等他往下说，却见他瞥了眼吴鹤年，不往下说，蹦出一句：“小人来，为的是件军机。”
红巾一入双城，高丽商人就此绝迹；隔了群山、高原，辽东商人更是别想。三两个月没关系，民户家里总有些储备，勉强敷用，马马虎虎过的去。时日一久，一旦自家储备消耗殆尽，官府的压力就大了。
藤光秀学了乖，一个字儿不敢多说：“藤次郎。”到底忍不住，补充，“便是小人的哥哥。”指望能因此多点生算，他偷看邓舍，果然见邓舍脸上露出点喜色。
邓舍点了点头：“得了什么缴获？”
河光秀好表现，从来不怕任务多，就怕没任务。他拍胸脯打包票，用不了一天，定回来复命，带了菊三郎，雄赳赳地去了。
——西门庆先叫王六儿为“我的儿”，又自称“你达”，可见，至少明时，“达”已用来称呼父辈了。
4、会造船的工匠也有。
“双城土著本有四万二千口，屠城死了一千四百口；大人招纳女真，前后迁居来此的女真人，计两千四百口；因有分田地的政策，两个多月来，不少零散流民闻讯而来，定居下来的有九百余口。合计双城丁口，目前有四万四千余。
听了他的名字，邓舍觉得好笑，瞧了瞧河光秀。河光秀讪讪的，抬脚狠狠踢了藤光秀一脚，大声骂道：“阿猫阿狗，也敢和小人同名。和小人同名倒也罢了，却也敢和将军麾下大将同名，该死！”
“说吧，什么事儿。”邓舍很无奈。
他拐着弯儿借邓舍之名而荣自己，邓舍不由一乐，道：“你且问他，同伴几人，又是怎生被高丽水军击溃的？”
藤光秀眼巴巴地看着他们离开，满脸失望。他打的主意，本是主动请缨，一去不回。傻子才会和双城做生意。药品、布匹，他们有，但是他们也缺！就算不缺，倒手买给国内，获利也远胜和双城做买卖。至于菊三郎带不带的回来人，他倒是不怕，腾次郎凶名显著，那些海盗不敢丢下他不管。
河光秀昂首挺胸地走进，增了督办屯田使的头衔，他嘴唇上那两撇小胡子，也随之加料儿，浓了很多。他跪倒磕头，邓舍抬手叫起来，道：“怎么？屯田所出甚么麻烦了？”
邓舍再度表示同意，道：“也是。不过你撑得住是一回事儿，海上风凉，你伤后体虚，万一生些病，反而不美。”不等藤光秀再说话，一锤定音，“就这么定了。河将军，你派几个人，随菊三郎一起，去海上召集这位藤壮士的兄弟吧。”
邓舍有点失望。逃得活路的只有四五艘，太少。问道：“他们平时都抢些什么？”
因了蒙元控制，高丽很多的城池没有足够的城墙保护，沿海一带也不例外。虽说近些年，借中原大乱，蒙元鞭长莫及的机会，高丽抓紧了城郭的修筑，可到底时日太短，精力大部分又放在了北部。曾听洪继勋说，庆尚道、全罗道诸地，临海数十里都无人烟，防御稀松，只需数百人，便可长驱直入。这等良机，不容放过。
“来自对马。”对马是个岛，位处倭国九州北边，距离高丽只有百里，人口不多，但侵扰高丽的倭寇多来自此处。有所谓“三岛之贼”，三岛即对马、壹歧、及北九州的肥前等地。
只是，邓舍手头没船，船可以造，水军士卒不得不有专门操练。和攻占几个沿海岛屿不同，必须准备充足。数遍军中，有水战经验的、了解高丽沿岸海域的一个也无。河光秀倒是打了几场抢滩战，但指望他来操练水军，想也别想。
这一带的女真，更为落后。直到明朝，尚且“略事耕种，聚会为礼，人持烧酒一鱼泡，席地歌饮。少有忿争，则弯弓相射。……以桦皮为屋，行则驮载，止则张架以居，养马弋猎为生”。
菊三郎不明所以，瑟瑟发抖。邓舍也不理他，等鞭子抽完，藤光秀再度被拖上堂前，他个子小，鞭子打的密集，体无完肤，眼泪鼻涕一大把，什么也不敢说，只顾着磕头。
邓舍很意外：“倭船？”高丽北部没南部富饶、又远，罕见倭寇。
河光秀这才高兴起来，故作谦虚，道：“几个蟊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