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2章 血月食(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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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墙上的女子，拼命的仰着头，也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念了几年，想了几年，他却亲自射杀了她。

赵樽不是一个同情心泛滥的男人，大局当前，他分得清轻重。

赵绵泽站在城墙上，静静地看着她，似是并不在意乌仁潇潇的死活。单薄的下巴倔强地紧绷，他苍白的脸上是认真且专注的视线，就像在看一件自己稀罕了许久的绝世珍宝，眼睛一眨不眨，端详了她好久才笑。

他决口不提削藩之事与自己暗中使的坏，说这些义正辞严的话，目的自然只是为了说给金川门的满朝臣工与两军将士听。一个懂得驭人的上位者，也一般都懂得说话。

可乌仁潇潇苍白着脸，却笑了。

赵绵泽却不理会，调头低斥，“传太医！”

“阿七！”他低吼一声，往这边杀来。

夏初七闭了闭眼睛。

赵樽的脸很生动，可她却觉得死神在镜子中逼近。

南下之路，几年的沧海桑田，历经大大小小数十仗，元佑还能活着到达京师，还能看到陈大牛那张黑脸和憨傻的笑容，还有机会破城去见他心仪的姑娘，他觉得很不容易，也觉得这日子，咋就他娘的这么美？

他抿唇猜测着，却听元佑向副将吩咐。

“发生什么事了？”他厉喝。

“赵十九……”

她甚至于知道赵樽都认出她来了，可是他连多看一眼的耐心都没有，便毫不犹豫地举起了手上的弓箭，射向了他，她听见了他撕心裂肺的大吼，那仿佛心痛的吼声，像失去至亲的猛兽在哀号，但她却想笑……

从她出现在他眼帘的那一刻起，他脸上都是笑容。

他的声音并不小，似乎也没有想要隐瞒这顶绿帽。

那女子眼皮快速眨动着，似有千言万语，却只剩呜呜声。

“赵十九！”夏初七耳朵里嗡嗡作响，声音不太清晰，却听见了他的暴喝，想象着他此刻的模样，她闭了闭眼睛，身子一软，从车窗稀开的缝隙中，发现外面的月光似乎越来越黯淡了……

被烧死的人，皮开肉裂，没有人不害怕。

赵绵泽举着火把的手，紧了紧，脚步却向台阶迈去。

无论是好人，还是坏人，都有情。

东方青玄眉头紧拧，跳下马车，肃杀地挥舞着手上的武器，目赤如火，大声吼道，“护住马车，不许任何人靠近！来一个，杀一个！”

听到那边登时便闹哄开了，元佑皱了皱眉，打马过去。

“兄弟们，不杀，是我。”

“是，殿下。”一张张弓弩探出了城墙的垛口，只要赵樽走近，漫天的箭雨都会飞下城楼，他便是有通天的本事，也将会被射成筛子。

正在这时，赵樽的背后突地传来一阵“嘚嘚”的马蹄声。那人重重地踩着深秋的节奏，从嘈杂惊呼的晋军中穿梭而来，从容地抢过弓箭手的神臂弓，不等赵樽回头，他已快速从他身边掠过，如同一道闪电，他一骑上前，挽弓搭箭，射向了城墙。

“慢着——”赵樽冷眉微蹙，不着痕迹地朝身侧的丙一使了个眼神，抬头望向城楼，一张俊朗的面上，有着比深秋更为萧瑟的凉意，“赵绵泽，你要的人是我，我过来，任由你处置！你不要伤她。”

阿记满头大汗，拽紧了他。在生死关头，她的力道大得堪比男人，“我不滚，我说过的，不论如何，我都要护你周全……”说罢她不顾赵绵泽的反抗，在杂乱的人群之中，大声喊着焦玉和卢辉等人，“保护陛下！”

“呜呜……呜呜……”

夏初七掀掀唇，笑开，“你先头说有办法靠近金川门，是啥办法？”

“口口！”元佑错愕一瞬，猛地调头翻身上马，大声低喝着，拿马鞭指他，“这种事你不早说？还虎鞭，鹿鞭，陈大牛，你他娘的在京师吃香喝辣，果然养傻了。”

那侍卫眯了眯眼，看着他手上的刀，紧张地咽了口唾沫。

等了几年，他回来了！可是他却没有认出她。

“少鸿，你疯了。”

“赵绵泽，我过来由你处置，你马上唤太医为她会治……”

“十九皇叔，她伤及心脉，怕是治不好了。你们若再不退兵，我便没法为他找太医会治……那她就真的死了！”

“楚七，你稳着点，可别激动啊。”杨雪舞坐在她的身边，不停安抚着她的肩膀，又担忧地瞄着她的肚子，紧张得额头都冒出了细汗，那样子好像怀孕的是人她。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思念，把他对乌仁的情义逼到了极致。如今好不容易回到原点，他的心浮躁不堪。骑在马上，走在万军之中，他时不时瞄上一眼高耸的城墙，心里五味陈杂，恨不得冲锋的命令马上到来。

“哈哈，十九皇叔，果然痴情。”赵绵泽冷笑着，回过头去，目光巡视一般落在那个女子苍白的面孔上，露出一抹古怪的笑容，“你盼了这么久，他终于来了，还准备拿半壁江山换你？你可高兴？”

夏初七眉头紧锁，看着他，略有担忧，“你的身份特殊，不会有事吧？要是被发现，赵绵泽或许不会杀我，毕竟我有利用价值……可你，如何能全身而退？”

两名太医蹲在身边，战战兢兢地忙碌着，止血，抢救。

想到她，元佑依稀仿佛也想起，那是自己的血亲妹妹。

空气似乎凝滞了。

死与不死对他而言，已经没有了意义。

夏初七身子轻飘飘的，疼痛得几乎没有了意识。但外头的厮杀声她却奇怪的有了感觉。就好像恢复了一点听力似的，偶尔有，偶尔无。不过，她的世界里，更多的是混沌与空白。腹部的挤压，让她疼痛难当，一双手死死抓住车厢里的软垫，紧了又紧，紧了又紧。

东方青玄睁开眼，看着她煞白的面色，眉头微微一皱。

“赵绵泽，这么好的条件，你应是不应？”

金川门。

“阿七，你坚持住！”

“阿楚！……如风。快……打开马车！”

“此处军情，一律听他的。”

“想死？看来没那么容易。”赵绵泽上上下下打量着她，就像完全看不见她身上的伤口，轻笑道，“再说，朕如何舍得你死？你若是死在朕的手上，哈萨尔岂能善罢甘休？”目不围睛地盯着乌仁的面孔，他又笑，“不过如今，你还是不要轻易死得好。要不然，你死在元佑的手上，你哥也会把这笔账算在他身上。”

东方青玄回头，猛地搂住她的腰。

“我……我给你唱首……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