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 西行云州会良将，夜火起时奔逃忙（五）(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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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从璟朝剑子的背影喊道：“喂，哥们儿，你到底是男是女？”

这里没有血与火中金戈铁马，有的只是渔舟唱晚，空气中散发着宁静祥和之气。

新州是大唐威塞节度使的地头。整个幽云，若用后世眼光去数的那十六个州，现下却是有五个节度使了，除却大同、威塞节度使，尚有朔州振武节度使、应州彰国节度使。只不过另外四个节度使节度的地头，加起来还不敌一个李从璟卢龙节度使罢了，由此也可见卢龙担子之重，因是说大唐北境防御草原民族的半壁江山都在李从璟手里，丝毫也不为过。

李从璟的脑海中，不禁浮现出秦仕得领军出关的画面。

李从璟表示了解，随即有些纳罕的问：“你出山本是迫于契丹军压力，专为刺杀我而来。此番你刺杀我失败，不回草原去找耶律德光请罪？以你的本事，如你所言，尚有价值和实力，纵然耶律德光不满，也不会对你如何，毕竟错不在你，如此你至少可不违背保护剑山的初衷。现在骤然离去，就不怕耶律德光不满，马踏剑山？”

李从璟不禁悲从中来，感叹造化弄人，长叹一口气，不再纠结，问出最后一个问题：“总说剑山，你出自哪座山？”

然后，那些渔船就全都又倒了回来。

然后他感到了让他禁不住一个寒颤的蓬勃剑意。

关内关外迥异。

李从璟哑然，问道：“此番回剑山，若是契丹大军真大举进攻剑山，你该如何？”

王朴不禁击节喝彩，“好身法！”。

所以，李从璟要趁他如今还在幽云的时候，多做一些谋划，多落下一些棋子，以保证这盘棋不会在日后走样、毁局。

城墙上的军士甲胄森寒，伫立在女墙后的一张张面孔，没有丝毫表情，他们的目光落在城外的行人身上，冷冰冰的。

说起来，李从璟与新州也是颇有渊源的，去年被李从璟攻克平州后斩杀的卢文进，之前就曾是新州的将领。

剑子走到李从璟身旁，细长的眉微微蹙着，“你这样也能钓鱼？”

很多时候，决定一个男人成就的，就在于他的眼光和远见。

“测水速？”剑子眉头拧到一起，满脸不解。

胸怀不大，斤斤计较，或许同样可以在某些需要天分的领域有成就，但不会成为执掌大权的上位者。

他想起他自己这一生，也想起他自己的道。自己之所以是自己，不就是因为有自己的道么，若是舍弃了自己的道，自己跟泯然众生又有何区别？大千世界，树叶都没一片相同，人又怎能容忍自己与别人没有区别？

然而很快，李从璟就被告知，秦仕得并不在云州。对秦仕得的行踪，留守的云州将士同时选择了闭口不言。最后还是一个曾与李从璟有过数面之缘，对其仰慕已久的朝中大将之子，告诉了他秦仕得的去向。

自檀州至云州，需得经过顺州、儒州、妫州、新州，一路向西渡桑干水。

李从璟有些惊讶于剑子的思想境界，甚至有些佩服。

人要走得远，功业要立得大，总需要为自己减去几个敌人，增加一些朋友。

观兵卒，可知将帅。在李从璟的脑海中，秦仕得的面孔是铁血而豪迈的，因了这种观感，李从璟忽然有些迫不及待想要见一见这位节度使。一个治军如此纯粹的将军，本身必定也是一个纯粹的人。

“之前我错了。我屈服于契丹军力，放弃了一个剑客的道，而充当他人的杀手，这并不是我应该做的事。”剑子缓缓地说道，风华绝代的脸上写满认真，“真正的剑客，手中的剑应该是直的！”

李从璟不知从何处捡来一截树枝，在枝头拴了一根线，绑了一个小物件伸进河里，就这么坐在船头。

“为契丹效力，的确是保护剑山的方法，也是最保险的办法，但是……”剑子深深看了李从璟一眼，“这回见到你后，我明白了一件事。”

再过两三年，天下就将大变，李从璟也不可能继续坐镇卢龙这一隅之地，在无他坐镇卢龙时，幽云防务，就得交给接班人和幽云其他节度使，他们能否挡住契丹马蹄，或者说能否遏止契丹发展势头，就是到时候的实际问题。

过新洲，李从璟一行人至桑干水。

剑子像是李从璟生活和生命中的一个插曲，来的无声无息，去的悄无影踪，插曲过后，他还是继续走在他的征途上。

后面这句话剑子倒是听懂了，他点点头，默然了一会儿，道：“过河后我便要返回剑山。”

这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

剑子和众位剑客远去，他的声音轻轻飘来，“天山。”

李从璟望而感叹，“如此城防，固若金汤，如此将士，世之虎狼，秦将军真良将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