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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发：~第八章 风流尽散
孙恩只要坚持下去，定可取他之命，可是孙恩只是一掌把他击得踉跄跌倒，便罢手不战，还留下一段令人难解的话。
慕容垂露出凝重的神色，点头道：“千千这句话切中整件事的要害。若只动脑筋，不动感情的去分析，变成众矢之的的刘裕肯定难逃敌人毒手。可是如他真能挺过去且保住小命，那么最不相信他是真命天子的人也会信心动遥如此他会成为南方最有号召力的人，至乎能吸引敌人的手下向他投诚。”
荒人赢了！那代表什么呢？胜利是要付出代价的，如果荒人折损太重，在强敌环伺下，仍是没有好日子过。
小诗大喜道：“荒人真有本领。”
明天会是怎样的一天呢？
慕容垂仍在凝视她，注意她每一个表情的变化。
他之可以表现得如此从容淡定，是因为震撼已过，他亦拟定好应变的策略。说不定击跨慕容永后，他会亲征边荒集。正因心有定计，他方可以笑谈自己这次严重的挫败。
在谢家他最尊敬的三个人，就是谢安、谢玄和谢道韫。对后者他除了敬意外，还因她不幸的婚姻而充满怜惜之意。老天爷对她太不公平了，既赋予她美貌、才智和一颗善良的心，偏不给她快乐和幸福。她不但是世家大族所谓门当户对的婚姻受害者，更是政治的牺牲品。
他是要引燕飞来决一死战。
纪千千道：“以少胜多，已非常不容易。他们是如何办到的？”
慕容垂一时说不出话来，更不知如何答她，百般滋味，涌上心头。
野火宴在湖边举行。
宋悲风几近虚脱的勉力策骑缓行，牵着另一匹背驮谢道韫的马儿，从山野转入官道往北走。
刘牢之换了一个更可厌的脸孔，充作好人，却是千方百计要置他于死。更明示他刘裕有军任在身，在起程前不准离开统领府，摆明是不想予他任何机会串连军中支持他的人。
谢道韫平静的道：“宋叔早离开谢家了，这是你最后一次插手谢家的事。去助刘裕打天下吧！安公是绝不会看错人的。”
燕飞可以吗？
忽然慕容垂沉默起来，连尽两杯酒，然后目不转睛的看着纪千千。
纪千千道：“所以我们须小心处理和他的关系，让他保持君子的作风。现时的形势趋向对我们是有利的。谁低估我们荒人，肯定会吃大亏。”
孙恩对除掉燕飞是志在必得，这关系到孙恩的声名和天师军的威势，幸好他回天有术，勉强保住她的性命，凭的是燕飞当年为他疗伤曾调|教他的真气。只是谢道韫可以再撑多久，连他也不知道。
忽然间他感到无比的孤独，谢玄已作古人，王淡真亦舍他而去，一切成为没法挽留的过去，伴着他的只有切齿之痛，和倾尽江河之水也洗刷不去的恨火。
谢家的风流确已走至末路穷途，谢道韫如若辞世，将带走这乌衣巷最显赫世家最后一抹霞彩。谢安的时代终告结束。
事实上他再没有退路，只有继续坚持下去，在刘牢之的魔爪下挣扎求存，等待时机。假如时机永远不降临到他身上，他亦只好认命。
慕容垂神色自若，东拉西扯的和纪千千闲聊着，说起当年被族人排挤，投靠苻坚的旧事。他用辞生动，话中充满深刻的感情，尽管纪千千无心装载，也不得不承认听他说话确是一种乐趣。
忽然间，他明白自己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一个人的身上，那人就是谢玄亲自挑选的继承者，刘裕！
触景生情下，他的心中涌起一股不可名状的哀伤，不单是为了王淡真，更是一个在大乱时代里的人，深切体会到民族与民族间的仇恨，每个人都因为要生存而进行无尽无休的战争而生出的感慨。
宋悲风悲痛欲绝，当年谢安病逝，他也没有这般失控。
纪千千明白为何慕容垂特别关注刘裕。事实上现在南北诸雄，正进行一场不宣而行的竞赛，暗中较量角力，看谁能先统一北方或南方。先统一的一方，将会趁另一方分裂交战的时机，乘势征伐，好统一天下。
刘裕得到慕容垂的高度评价，这赞语出自胡族最出色的兵法大家之口，纪千千也感与有荣焉。
小诗仍在担心，道：“但慕容垂是胡人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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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宋悲风双目闪动的泪光，她晓得自己内伤严重，不过她没有丝毫恐惧，生命再没有值得留恋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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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她送返建康谢家，是他现在唯一可以做的事。
轻柔的道：“我还以为是梦境，不过我确实梦到秦淮河厂的朱鹊桥，和朱鹊桥边的乌衣巷，那活像前世轮回里的旧事，发生在很久很久前的过去。我们王、谢二家共同在巷内度过漫长的世代，倜傥风流、钟鸣鼎食，也同时面对前所未有的可怕劫难。这就是我们注定的命运，没有人能改变。”
小诗垂首道：“他的样子很吓人呢！好像没有人是他对手的样子。”
慕容垂续道：“谢玄的确没有找错继承人，刘裕肯定是南方继谢玄后最出色的统帅，把天时、地利、人和这三个决定成败因素，发挥得淋漓尽致，可为后世的兵法家留下典范。”
慕容垂仰望夜空，长长吁一口气，道：“是否除边荒集的事外，千千对其他事都没有兴趣呢？”
慕容垂和纪千千坐在厚软舒服的地毡上，吃着侍从献上来新鲜火热的烤羊肉片，喝着鲜卑人爱喝的粗米酒。
慕容垂是否太乐观呢？他能否第三度对边荒集用兵，将决定于征讨拓跋珪之战的成功与失败。
纪千千压低声音道：“失去边荒集，已大幅削弱慕容垂本是坚定不移的信心，我从未见过他今晚显露出来的神态，纵然和我说话，却不时心不在焉，可见他心事重重。所以只要他多输一场仗，他将面对生平最大的信心危机，再不是以前的慕容垂。”
当时他拚死拦截孙恩，三十多招后他锐气已泄、真气难继，被孙恩逼在下风。
当初刚加入北府兵的时候，他做什么都有一股狠劲儿，做什么都要做得比别人好，为的只是得到上级的赞赏，完成每个派下来的任务，心中都有满足的感觉，认为自己为军队出了力，思想单纯。
纪千千回到帐内，正等得心焦如焚的小诗连忙侍候她，道：“我真怕他按捺不住，不肯让小姐回来，又或设法灌醉小姐。”
小诗道：“可是胡人终是胡人，我怕他狠起来时会伤害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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