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月夜对话(2/2)

首发：~第六章 月夜对话

龙鹰欲语无言。他尚是第一次听到武曌承认起用武氏子弟，是她的错失。

龙鹰苦笑道：“他不单违背了圣上，也出卖了小民。但却绝不可杀他，还要装做若无其事，否则甚么太子登位，李、武联姻，立即完蛋大吉。”

五女中，人雅、丽丽和秀清总算到过山海关，隔远眺望过塞外的风光，但也如小魔女和青枝般，从未离开中土半步，现在不单有机会到中土外旅游，且是神秘美丽的高原，莫不兴奋雀跃。

龙鹰耸肩道：“知道有知道的打法，不知道有不知道的打法。圣上明鉴，边遨和遮弩都是死定了。”

龙鹰心神大定，知自己改变体型之法奏效。像来俊臣般熟悉他的人，心无定见下的随意一瞥，最容易生出似曾相识的感觉。现在来俊臣全无异样神色，正表示一点认不出路过者是他龙鹰。

龙鹰讶道：“到哪里去？”

一辆马车朝他驶过来，龙鹰认得是上官婉儿惯用的马车，忙停下来，暗里奇怪，难道大才女想在车内和他缠绵恩爱？

马车继续行程，却是往东走。

当太子党和武氏子弟联成一气后，张氏兄弟顿然变得势孤力弱，唯一的凭恃只有武曌。强弱则有如“进气”和“退气”。际此即位在望的时刻，李显便是从地平升起的太阳，日出东山；武曌虽仍位处中天，光耀大地，却是不住往西下移，最终将没入地平。

翌日起来，龙鹰埋首为《道心种魔大法》的手抄卷补上余下的注疏，只看抄卷变得有点发旧，知在过去五年间，给女帝翻阅了无数遍。

武曌没好气道：“师姐有很多时间吗？还在净说废话。”

龙鹰终于发觉，马车正朝东宫的方向驰去。

龙鹰苦笑道：“师姐到今天，仍不相信我对圣门的诚意吗？”

龙鹰抗议道：“圣上怎会这么看小民呢？”

武曌道：“邪帝竟是认真的。”

龙鹰如释重负，知已化解了一场宫廷的大祸，甚至是天下的大祸。恭敬的道：“五年的时间该足够了。”

龙鹰问道：“侍中是否等于宰相？”

龙鹰道：“小民先杀边遨，再杀遮弩又如何呢？如果我不能办到这两件事，便回来陪师姐一起杀入东宫去。”

上官婉儿道：“当然是个婉儿不敢开罪的人哩！”

车停。

龙鹰愕然瞧她。

武曌道：“今天娄师德来见朕，望朕批准他告老还乡，昨晚他才到东宫去见庐陵王，告诉朕是怎么一回事，不准有任何隐瞒。”

武曌仰望挂在天边的蛾眉月，向往的道：“这个位子，已再不能为朕带来乐趣，为了圣门，朕还牺牲得不够吗？好吧！朕答应给你五年的时间，五年后，师弟须自己想办法了。”

表面看来，他与皇城内来去匆匆，各自为己事忙碌者没有任何分别，只他自己晓得正逆着时代的大洪流，举步维艰，在可见的未来，仍看不见任何希望和出路。

来俊臣脸容苍白，昨夜肯定睡不好，眼神闪烁不定，更是心神不安。龙鹰心忖这叫何苦来哉，如当年他真的退隐为僧，就不用陷身今天的情况。他以前的大靠山武承嗣早魂归地府，今天的武氏子弟之首的武三思，绝不会与他这个满手沾有唐室子弟血腥的人为伍。宫廷现时的三大势力，东宫、武氏和张氏，他只能投靠张氏兄弟。

对于官阶，龙鹰全然懵懂，从不深究。现时武曌说的，是大唐的旧制，她登基后，为显示新朝的气象，将官署、官阶全体易名，更令不熟悉朝廷编制者晕头转向。

与上官婉儿幽会后，还要去找胖公公，安排到高原的事宜。他只是向女帝求准让娇妻们远离险地，并没有说出胖公公随之一道去的事。女帝和胖公公的关系恩怨相缠，让胖公公亲口向女帝说出来，比较妥当。

武曌道：“大江联又如何？透过妲玛，他们对朝廷的状况将是了如指掌。最怕是妲玛引进党羽，会酿成宫廷祸变。”

车帘掀起，现出大才女宜嗔宜喜的花容，轻呼道：“太医大人请登车！”

龙鹰没想过的瞪着她。

龙鹰道：“我虽然对国事一窍不通，但从听回来的，也知圣上主事后，这数十年来人口不住增长，国力愈趋强大，只要外能延迟默啜大举来犯之期，内则压制得大江联动弹不得，将激烈的斗争限制于宫廷、朝廷的层面，没有波及平民百姓，将仍是大有可为。”

武曌沉吟片刻后，道：“邪帝需要多长的时间？”

武曌微笑道：“朕指的认真，是邪帝确信隆基是成败的关键，并有信心达致目标。邪帝是一诺千金的人，肯这么和隆基说，正代表邪帝下了排除万难的决心，而非只为了阻止朕动武。”

武曌点头道：“旧称三省的首长为中书令、侍中和尚书令，通称为‘宰相’。尚书令一职一直悬空，改为将六部一分为二，由‘左仆射’和‘右仆射’各统辖三部，故左、右仆射，亦等同宰相。”

武曌道：“显儿即位，权力势将旁落韦氏和妲玛手中，她们任何一个，要杀的人将是邪帝。妲玛想杀你的原因，邪帝比朕更清楚。韦氏要杀你，是因清楚你是她篡朝夺位的最大障碍，不论在军方和民间，你都有那种号召力。”

武曌道：“政治架构愈简单愈好，最忌是政出多门，功能重叠。唉！不过邪帝一听便明的东西，显儿或许到今天仍不清楚，不晓得‘侍中’乃门下省的首长，让一个全无经验、无才无干的韦玄贞坐入这个位置，会对国家造成多大的损害。”

他则勉为其难的离开三女，到贞观殿赴上官婉儿之约。

龙鹰愕然道：“圣上有何问题呢？”

临近正午，龙鹰终于完成任务，将两册手抄卷放入铁盒，交给小曾，再由他亲自护送，送往仙居院去。

龙鹰心忖正是在这个心情下，她忆起仍是小女孩时长安大雪的情景，如果可以重新开始，她仍会选择走这条帝皇之路吗？恐怕她自己亦没法回答。

龙鹰叹道：“皆因庐陵王向他问及我将以奇兵偷袭边遨的事，使他晓得机密外泄，因而心灰意冷。”

龙鹰愕然无语，他非是没想过这方面的问题，但是由女帝亲口说出来，其严重性立告剧增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