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朝堂凶险后宫和(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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鳌拜气愤难平：“皇上，这等南蛮子酸文汉人，最没安好心，白饭吃多了没有正事，整天想法子离间咱们君臣关系，实在可恶，老臣要替皇上清了这些奸佞！”

少年天子的目光扫过众臣：“今日，众卿又是无本可奏？”

“朕这里倒有一件事，让众卿议一议。”康熙拿出一本奏章，“大学士熊赐履奏‘朝廷积弊未除，国计隐忧可虑。眼下正是生产凋零、民困已极，且政事纷争、法制未定，致使职业堕废，文教日衰……’”

“罢了，不下了！”康熙将手中棋子一丢，“顾问行，摆驾乾东五所，去看大阿哥！”

兵部尚书阿思哈也说道：“正是，此事在三月间，兵部就向鳌大人递了折子，并非工部擅专。”

“什么？”众人愣了。

“皇上万安，乌兰给皇上请安。”福贵人一脸明媚，原本正高举着承瑞，如今手臂一收，便把承瑞搂在胸前，俯身跪安，动作麻利却显得稍稍有些吃力。

费扬古目不斜视，只盯着落子：“下棋时，想的自是棋局。”

康熙目光如炬，掠过众臣，心中暗想，阿思哈也好，玛迩赛也罢，都是你鳌拜的亲信，你们几人连成一气，互相做证，如此一来当真可以混淆视听了。

康熙摇了摇头：“不是，若是你全力在棋局上，咱们这三局，不必费时这么久。”

“你这是找死！”鳌拜又挥拳相向。

大阿哥整日被一众保姆小心呵护在屋里，哪里见过外面的天高云淡，如今被乌兰举高放下摇晃着，又惊奇又高兴，张着小嘴一直笑着。

“是！”顾问行立即应了。

阳光衬着福贵人白皙润红的肤色很是动人，此时四目相对，她似乎稍稍有些意外。

话音刚落，便有大学士班布尔善、吏部右侍郎统泰壁图、兵部尚书阿思哈等人出班附议。

福贵人今儿穿了一袭杏红色滚金边镶兔毛领的轻便旗袍，梳着简单的小两把头，乌油油的发间一丝妆饰也没有，却美得让人炫目。

“罢了，光顾着行礼，若不小心失了手，再将他摔出去。”康熙显然心情很好，对着平日并不常见的福贵人，言谈间也亲近了许多。

康熙伸手抚着承瑞的小脸：“你比朕还有福气！”

话虽如此说，态度也未见有多谦卑，康熙似是习以为常，随口说道：“无妨，且听朕继续说就是了。熊赐履的折子，由点及面，有概述也有详论，并非妄言。朕只捡其中一条说来，你们先议着。前些日子的大水，黄河长江皆决口，洪水淹三十余县，亡数万人，田亩、牲畜损失不计其数。京城一带，永定河沿岸也是受灾甚重。此为天灾，也是人祸。熊赐履奏折上写得明白，工部这两年申领的筑堤款额巨大，但是工程却是草草敷衍、不堪一击。工部尚书玛迩赛贪赃枉法，擅自将筑堤银两挪为他用，且工部账目沆瀣一气。仅这一桩，工部、户部、吏部三部都逃不了干系，而朝堂上下，何止百官，你们为何不报？”

福贵人笑了，笑妍如花。人都说女子应当笑不露齿，但康熙瞧见，乌兰却在笑的时候露出了精致整齐的如同雪白贝壳一样的牙齿。她倒是半分羞涩、半分忸怩都没有，从上到下，通身透着一股子扑面而来的爽朗劲儿。

乌兰笑了，面色微红，她倚在皇上身边，伸手握着大阿哥的小手轻轻晃着：“大阿哥，你听到了吗？你皇阿玛可说了，等你长大了，额娘我带你骑马，你皇阿玛带你练布库，你是多幸福的阿哥啊，还不快点长大！”

康熙赶紧上前将她拦下：“平日也没见你正经给朕请安，如今抱着大阿哥，自然是不便，怎么还认真起来！”

康熙笑了：“有一个人，她曾对朕这样说过，下棋者有人喜欢一开始便将整盘棋设计好，引着对方一步一步按自己设计的套路去走，只是这样着实辛苦不说，有时还会为此缚累，反而失去先机。真正的高手不会预先设计棋局，只信手拈来，走一步看一步，见招拆招，才是真功夫。”

“乌兰是给大阿哥做个样子，让他知道他的阿玛是天底下最尊贵的皇上，无论是谁，无论什么时候，都要顶礼相拜，不能怠慢呢！”

这是一处三进的院落，才刚进院子，就看到七八个保姆站了两圈层层围着，正中间的大阿哥正被人抱着高高举过头顶来回摇着玩，大阿哥显然很乐于这样被人悠来荡去，此时正咧着小嘴乐个不停。

守卫太监见到皇上来了立即通报，于是满院子的保姆、奶婆子、嬷嬷们都跪了下去，康熙这才看清，原来正当间抱着大阿哥玩的竟然是福贵人，博尔济吉特乌兰。

“众卿眼中，可还有朕？”康熙的声音很是和缓，但立时让朝堂上安静下来。

最后一句，康熙的语气重了些。

鳌拜一怔，目光瞥到遏必隆的眼神，立即会意，略躬了身：“臣是急性子，最烦他们这些汉人里唆，说话绕上许多的圈，也没个重点。故一时心急打断了皇上，还请皇上见谅。”

瞬时间，朝堂乱作一团，有与熊赐履交好的汉大臣魏裔介、卫周祚、李等人上来劝架，但又很快被与鳌拜一党的武将满臣纷纷拦住，并且顺带着还挨了不明不白的拳脚。

康熙淡然一笑：“这个机会，是你提醒朕的，但是朕却派了索额图和明珠，所以，你介怀了。”

这话从遏必隆口中说出，康熙稍感意外，然而满面血污的熊赐履又说道：“此事，恐怕吏部、户部也难干净。”

“那怎么办？”鳌拜瞪大眼睛，“让咱们下台？下台可以，但决不能顶着黑锅，担了脏水。若是他真要给咱们安一个贪赃的罪名，再把水灾的责任推给咱们，我可不干！”

“皇上息怒。”康亲王杰书开口道，“这修乾清宫，确实是应当的。皇上亲政，乾清宫理当大修。在前些日的宫宴上，臣也听太皇太后说过，乾清宫不修，皇上将就着起居，太皇太后心里也是不安。”

鳌拜则暗吼一声：“都给老子闭嘴。不知深浅的东西，都是你们惹出来的事，还得让老子给你们擦屁股，滚，都给老子滚得远远的。”

熊赐履昂头顶上，并不惧怕：“先帝顾命之时，并非让鳌大人一人独断乾坤，况且如今皇上已然亲政，鳌大人更要知道做臣子的进退，不能事事僭越，更不能藐视皇权天威，在家中另立朝堂事事擅专！”

“遏公这是怎么了，怎么胳膊肘子往外拐，倒帮起外人来了？”穆里玛是鳌拜亲弟，与遏必隆一向相熟，说话自是直截了当。

乌兰顺势将自己的手握在皇上的手上，一双美目勇敢地对上天子：“普天之下，最有福气的便是皇上。做皇上的阿哥，自然有福，做皇上的女人，更有福气！”

“哎，这还不明白吗？昭妃娘娘出了那么大的事，如今在咸安宫里囚着，跟打入冷宫有什么两样。为了昭妃娘娘，遏公自然是要讨好圣上的。”玛迩赛一脸奸笑。

官员们闻听立即跪了下来。

诸臣再次跪下。

熊赐履再道：“国家大事，上百万银两的使用，难道不需要朝堂议处、皇上御批，只需要你等几人私下商议，随口几句，便可定夺的吗？”

“正是！”玛迩赛回道，“奴才挪作他用，一笔用在京西大营的修缮上，另一笔用来采购石材木料，准备开春修缮乾清宫之用。”

费扬古摇头：“皇上如何布局用子，费扬古决无异议，更何况这桩案子，索大人与明珠办，最是合适不过了。若是皇上指了费扬古，倒是会节外生枝。”

这一刻，皇上觉得心里很满足，也很幸福，看着承瑞可爱的笑脸，看着乌兰明媚的娇颜，康熙第一次觉得，自己真的是能够主宰一切、给人幸福的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