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他会归来

番外一(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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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发:~番外一

贝瑶虽然反击,哪里是他们的对手,被砸疼一下子就哭了。

然而也有好处的,比如说,许菲菲悄悄用他橡皮擦,小男孩只是忍了忍,没说话。

然而他尚且不是少年,哪能挣得开几个大孩子的束缚。

许菲菲懵了,她下意识攥紧不肯还给她,杯子里的水洒出来,溅了她一脸。

九六年夏天,一场冰雹结束好几天后,贝瑶的烧也退了。

天幕灰沉。

裴川抬起头冷冷看着她的时候。

一遍又一遍,从清晨到黄昏,他像个学步的幼儿,艰难又充满希望地练习。

在这个年代,假肢的技术还并不完善,然而对于快十岁又早慧的男孩子来说,裴川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蒋文娟默默地离开了他们的生活。

“爱哭鬼”长睫上落了雪花儿,身上带着牛奶味,她说:“裴川哥哥,我去给你喊妈妈,你快回家吧。”

九月初秋,树叶新绿,他明明脱离了幼儿园,可是新环境似乎并没有好到哪里去。

裴川沉默着给了一块,小姑娘摇摇头,说话时牙漏风,软乎乎的:“不用不用,谢谢蒋阿姨,谢谢裴川哥哥。”

孩子们都怕挨骂,一溜烟就散了。

他疯狂地挣扎起来:“放开我,你们放开我!”

果然是兑好的果汁!她忍不住舔了舔酸酸甜甜的瓶口。

直到裴川被丁文祥拦住,裴川听说过六年级的丁文祥。

大半年来,许菲菲用过裴川无数块橡皮,拿过他削得整整齐齐的铅笔,偶尔他书包里还会出现糖果和纸币。

离当初那件事过去两年了,谁也不会想到这件事会和一个六年级的小少年有关。

五月的夏,他裤子上全是果汁的黏腻。裴川沉默着,咬紧牙关一言不发,郑老师不悦地看他一眼。

那个杯子砸在男孩的膝盖上,果汁流了他一腿,从裆部到残肢。

许菲菲同样安静,两个人大多数时候,都是相对无言的。

等他走了许久,向彤彤才悄悄探出头,看着低落的贝瑶,她说:“瑶瑶,我知道你心里难受,可是事情都发生了,我们又打不过丁文祥,只有找门卫来帮忙。”

他甚至恶毒地想,女孩子都像许菲菲那样自私又讨厌。这个最热的八月,就让她在外面站着长长教训,不要来惹他,他什么都不会给她的。

“看见没,我们在玩打雪仗。先分派,手心手背,一样的就是一队。然后对打。”

陈虎涨红了脸,闷声道:“裴川他幼儿园尿裤子!”

来年夏天,蒋文娟又开始给儿子准备水。

如今裴川哥哥也喊不出口了。

假肢和残肢磨合的部位,每一次重压,就像是把骨头和血肉重新挤压。

九月时节。

五块钱!对于许菲菲来说,她去年过年才收到了五毛钱。五块钱可以买好多好多东西。

他没有动,也不打算给她开门。她虽然……长得很可爱,但是他明白的,这世上的人就像许菲菲一样,没有谁会无缘无故和一个残废呆在一块儿。

许菲菲忐忑极了,裴川沉默了一会儿,又转过头继续翻书。许菲菲心脏狂跳,好半晌才平静。

【心中的姑娘,一直以为我讨厌她。从未说出口,曾经只想不顾一切,跟着她回家。——裴川】

然而其他小朋友也并不觉得这是一件多值得关注的事。

小贝瑶没有觉得坐了冷板凳,她本就比别的孩子情感迟钝些。

班上传得纷纷扬扬,裴川冷冷勾了勾唇。

不再念幼儿园的裴川去了朝阳小学的附属学前班。

半晌倾身给他拍了拍肩膀上的雪花。

方敏君送蛋糕就不会给他送的。

贝瑶问向彤彤:“裴川哥哥呢?”

她突然发现,这个同桌冷漠孤僻,却非常大方。许多事他都不会计较。

一群孩子在外面玩雪,裴川身体僵硬,即便知道不太对劲,然而他内心依稀有点渴望。

几个男孩子一涌而上,十月的天空下着雨,裴川的脸颊被按在泥水里。

漫天风雪中,她像个雪娃娃似的,头上两个粉色的小花苞儿,贝瑶没再哭了。

他们一同坐在第一桌。

他坐在轮椅上,不躲不闪,睫毛上都是雪花。贝瑶想起妈妈说,裴叔叔是大英雄,裴川也是小英雄。

貌似和平,又似乎含了无数探究不得的暴风雨。

蒋文娟却不能接受:“我们家用了一大半钱给你安假肢,你现在说不戴了,难不成要一辈子坐在轮椅上!”

只不过贝瑶想起那天看到的那双漆黑死寂的眼睛,像一匹小狼。赵芝兰在服装厂上班,一下班就过来接女儿了。

两个女孩子没想到会看到眼前这一幕,都顿住脚步呆住了。向彤彤小声说:“那个假的腿好吓人啊。”

小姑娘眨眨眼,没有生气难过,冲他挥挥手,找蒋文娟去了。

那天以后,裴川拒绝穿戴假肢。

学前班的木桌子互通,她想起小卖铺的泡泡糖和零食,一下子把那张纸币攥在了手里。

然而到底还是不一样,只有他会懂。

陈虎生气地道:“哼贝瑶,你这个叛徒!你信不信我们也打你。”说完一个恐吓的雪球砸了过去,砸在贝瑶棉裤上。

裴川看着窗外。

假肢最后被锁在了箱子里。

门外的声音似乎也沾上了奶油香:“裴川哥哥,开开门。”

然而男孩像只被逼到绝境的孤狼,手指捏紧泛白,始终不肯妥协。

裴川家挺有钱,许菲菲心想。这一年c市有摩托车的人可太少啦,走在街上骑着这样的车,会引得许多人看。

她说:“我分你一半蛋糕,我们一起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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