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发:~大结局 故人归
傅修宜冷冷的盯着她道:“说完了吗?朕已经给过你最后一次机会了。”
“笑话,朕有什么好羡慕的。”永乐帝说完,便拿起酒碗,有些挑剔的看了一眼,却还是顺着酒碗的碗檐抿了一口。
“亲王妃,要不再召些人回宫。”邓公公道:“如今宫里的人手怕是多些才稳妥。”
沈妙接过惊蛰手上的帕子就“啪”的一下掉在地上。
才喝了一口,便觉得胃里一阵翻腾,险些想吐。一下子放下碗捂住嘴,蹙起眉头。
“知道了。”沈妙点头:“将禁卫军调出来,先保护百姓吧。”
“娘娘可真是抬举臣妇了。”沈妙微笑:“臣妇是武将之家,自来粗粝,这些个风雅之事,可是什么都不会。”
邓公公道:“正是。如今前朝正想推举一人,暂时监朝,待亲王殿下回陇邺,再作打算。”
沈妙摇了摇头:“大约是昨夜里受了些风寒,闻着羊乳觉得腥气。这下子我是吃不下,还是不喝了。”
更可怕的是,他将各处权力都平衡的很好,而且嗅觉比耗子还灵,别说是有什么动静了,就算是有一些微妙的念头,也能被他敏锐的发现。害的一众朝臣整日都怀疑自己府上出了内奸,没事就在府中大清扫。
谢景行沉默的听完罗潭的话,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会儿,道:“所以?”
说起来也实在是好笑,傅修宜做了个亡国之君。他本来很志气昂扬的说,要与明齐共存亡,一定会与将士一同战斗到最后一刻。只要定京未灭,他仍旧是明齐的皇帝,不会为人所投降。
沈妙却并非看上去那般淡然。她拧紧眉头,若是往日便也罢了,偏生是在这个关头,是在她即将临盆的时候,说不定那些乱党余孽就是瞅准了这个机会。
况且,她还想早些回去读谢景行的“家书”。
显德皇后道:“别说了。”
短短不到一月的时间,永乐帝和显德皇后相继离世,天下大恸。
紧接着没一刻,就听见里面传来“哇”的一声,婴儿的啼哭声十分嘹亮。
而信中的最后,被谢景行漫不经心的添上了几句,仿佛是可有可无的传说,随意添上的。
稳婆让宫女们去准备清水,毛巾,干净的剪子还有一众备用的东西。罗潭想进去瞧,被陶姑姑劝住了。陶姑姑和几个宫女进去,还有惊蛰和谷雨也进去,好看着没人动手脚。
裴琅光风霁月,谦谦君子,似乎一辈子都滴酒不沾,见着他这样的人,总觉得应该是青竹飒飒,饮茶抚琴的孤傲文人一般。然而他却在谢景行的对面坐下来,自顾自的寻了个酒盏,给自己斟了杯酒。
其实大约只是借口,他只是想带沈妙出去玩儿罢了。
他们一开始就没打算活着离开,否则也就不会对陇邺进攻,但是前提是杀了沈妙以及沈妙腹中的骨肉,这场死战才来的值当。如今眼看着时日一日日过去,百姓没能煽动成功,皇室安稳,乱贼也会急的。他们急于将整个陇邺弄得混乱一团,好让谢景行回来面对的就是一个烂摊子,还有妻儿惨死的打击。
“第五封。”她说。
她突然感觉到自己的手被抓住了,便见永乐帝目光炯炯的盯着她,他咬着牙,道:“可是我不甘心。我不希望……我自私的很,你是我的女人,我便不愿意你跟了旁人。”
一半是出于对沈妙的忌惮,一半是出于对谢景行的恐惧。这场风波很快平息下来。
叶楣尚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希望能解释。可是她的容貌这一次不再是她的武器了,因为在进了地牢的第一日,傅修宜就十分厌恶的,让人用烧红了的烙铁烫伤了她的两颊。
叶楣的诅咒一直在应验着。
男儿膝下有黄金,便是普通男子,做出这样的举动来,也着实令人惊讶了,况且他还不是普通人,是如今大凉的皇帝,天下的主人。却是这样近乎虔诚的半跪在一个女人面前。
“快,叫太医来!”显德皇后却是稍显激动地站起身来,叫陶姑姑:“拿本宫的帖子,请太医过来!”
沈妙问邓公公:“如今前朝吵得很厉害么?”
她偏头,微微笑着道:“好久不见,谢小候爷。”
“亲王妃身子早前就羸弱,这一胎又是双生子。生产之前分心劳累,胎坐的不稳。这会儿身子已经疲累至极,流了太多的血……”刘婆子说不下去了。
半晌之后,显德皇后站起身来。她温柔的将永乐帝身上的被子掖好,又稳了稳他的唇。对着镜子整理好自己的发丝,擦去眼泪,将门缓缓打开。
傅修宜站在外面。
为了腹中的骨肉,沈妙并不介意自己如何。
“是。”永乐帝顿了顿,才道:“你很好,你是大凉最好的皇后,没有人能比你做的更好。当初母后很喜欢你,朕也很喜欢你,你聪慧得体,大方稳重,整个后宫被你整理的很好。朕选择你,没有错。”
“爬得快,爬的高,跌的才越快,痛得狠。”沈妙一笑:“慢慢看吧。”
他的脸色苍白,依旧是如同从前一般俊美无俦,只是没有了帝王的霸气和冷峻,便仿佛是哪家的贵公子,只是消瘦的很,憔悴的很,难过得很。
百姓不是傻子,自古以来就有投桃报李之说。明君在哪里都会得人拥护。
不远处的花园树上,一只黑猫正顺着树干往上爬,越高处的树枝越细,仿佛承担不了这猫的重量一般,摇摇晃晃,危险极了。
邓公公见她心中似乎已经有了主意,便不再坚持。依着她的话去安排了。
第二日,恰好是个艳阳天。陇邺本就夏日来得早。幸而晨间最凉爽,沈妙和罗潭早早的就去了。沈妙身子重,是不能陪显德皇后亲自挖的。罗潭大大咧咧,又怕搬动的时候碰着石子儿给摔坏了,便是由显德皇后和陶姑姑在挖。
沈妙听不到他说的话,她沉睡在自己的世界里,仿佛就要这么长长久久的沉睡过去,睡一辈子。
谢景行和陶姑姑离开了,望着他们二人的背影,裴琅摇了摇头,有些自嘲的笑了笑,低声喃喃:“多虑了么?”他的神情渐渐变得苦涩:“真是,一点机会也不给人留,可恶的很哪……”
“拿金银诱惑换来的人心自然不长久。”高阳洒然一笑:“走!进城去!”
沈妙转身离去。
永乐帝的身子,也是一日不如一日了。
他说:“你去过自己的日子吧,你这么好,日后一定能过的很幸福。嫁与他人,不要再选我这样自私的夫君了,找个疼你爱你的……”
“什么?”裴琅和罗潭都是一怔。按照大凉军队的脚程,应当还有月余才回京的。
罗潭得意洋洋:“我若是去唱戏说书,铁定能弄个天下第一当当。”
对于沈妙来说,那一段过去,如今几乎是很久远的事情了。她更看重于以后,裴琅的出现,的确可以为她分担很多难题。
不过,傅修宜算计了一切,却没有算计到人心。
晚夏,夜风习习,湖中十里翠色,风荷亭亭玉立,微风拂过,遍起绿色波澜。陇邺的夏长,便是到了八月末,亦是没有凉意。
倒不如乖顺安分,等这位新帝凯旋归来登基,还能分得一份功劳。
“你说的这些道理,本宫都明白。”
一别近一年,一年里发生了太多事情。当初裴琅选择离开,从某些方面来说,也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毕竟在前生的记忆下,谁都不知道彼此应该用怎样的心情来面对对方。
可她是御长史府上最勇敢的小姐,最向往英雄,永乐帝大约算不得一个英雄,他玩弄权术,拉拢人心,并不光明磊落,可显德皇后却还是觉得,他大约还是她的英雄。
谢景行率领的大凉将士,正要对幽州十三京发动进攻。这一战至关重要,甚至于可以说决定整个战局的关键。若是谢景行顺利拿下幽州十三京,接下来便能再更短的时间里结束这场战役,对于明齐和秦国来说都能摧枯拉朽一般,顺利的出奇。
沈妙微微一笑:“是啊。”
如今,终于到了拿出来的时候。
从前永乐帝在位的时候,做什么事情都要顾及着大的面子。可这孝景帝却是个无法无天的主儿,对百姓宽厚,对臣子却严苛,更不要讲什么情面了。便是那些个自诩资格老的老臣,在他面前也讨不了一点儿好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