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发:~第11章 贾南风被废
却说贾后淫虐日甚,淫秽中外。侍中裴頠等,引以为忧,就连贾后同党贾模,也怕祸生及身家,因此也心下不安。裴頠已窥透贾模的心思,于是到贾模的府第,商议机密事宜,正好碰到张华,于是一同会谈。裴頠与张华本来就是莫逆之交,不必避嫌,就把要把废贾后的事跟他说了,张华也同意。于是他们私下拟定把贾后废去,更立太子司马遹生母谢淑媛。谢淑媛就是谢玖,自司马遹做了太子,母以子贵,得封淑媛。贾后很是妒忌,不令太子没用她的命令不得去见母亲,就把谢淑媛安置在别宫,仿佛和囚禁一样。此次裴頠倡议废后,当然想把谢淑媛抬起来,偏偏贾模与张华齐声说道:“主上并无废后意见,我等擅作主张,倘若皇上不同意怎么办?况且这些诸侯王都很强大,各分党派,一旦祸起,身死国危,只怕对国家不利呀!”裴頠半晌才说道:“你们考虑的对,都是我们的皇上如此昏庸,若是乱了我们可以观察局势乱可立待,”张华便接口说道:“像你们两位,都是皇后家的亲戚,有什么不敢去劝谏的?你们劝了,若是她听了,这样转危为安,这天下也就不至于大乱了,我们也可以安心了。”贾模觉得张华说得有点道理,裴頠亦不便拘执己见,姑且了张华言语,当下贾模就去了贾府,托姨母郭槐去戒谕贾后,改一下以前的德性,并让她多关心一下太子。贾模也常常入中宫,为贾后指陈利害。郭槐是贾后生母,向贾后进谏,但是贾后不肯听从。至于这贾模由于多次去劝贾后,使得贾后以为他有二心,就下令以后不得入宫,贾模也因此抑郁成疾,很快就死了。
贾后不久加封裴頠为尚书仆射,裴頠上表固辞,略说:“贾模刚刚才死,就给我加官,偏重外戚,未免示人不公,恳请收回成命。”复诏不许,有人向裴頠进言说道:“公为皇后的亲属,能说的就说,若是说了又不听,那不如就拖病请辞。若是两者都不行,那就说再多也免不了祸呀!”裴頠听后很感动。
因此这时权力都集中在了一些有钱有势的人手中,他们恃权借势,卖官鬻爵,贿赂成风,门庭若市,竟把这官场当做了菜市场。尤其这贾、郭二门最是嚣张。由此河南人鲁褒,作了一篇《钱神论》来讥讽本朝时事,大略写到:“钱能天长地久,世人待他如亲兄弟,都叫他孔方兄。钱没翅膀却能飞,没腿却能跑;钱所到之处,危可以转安,死可以化生;没有了钱,贵可能变贱,生可能转死。因此,官司纠纷,无钱不能胜;孤弱困顿,无钱不能超脱;怨仇嫌恨,无钱不能化解;奉承之言,无钱不能生发。对钱,他们从不计较资质的优劣,也不问新铸还是旧有。现在有钱的人光荣尊贵,贫穷的人低贱耻辱。可是您却崇尚质朴,谨守真诚。这无异于刻舟求剑、胶柱调瑟。一个不能摆脱贫穷的人,他的名声便出不了家门,这本来是合情合理的啊!”
太子司马遹住在东宫,小的时候本来很聪明,等到了成年,就不务正业了,喜欢游玩,喜欢和太监宫女嬉戏。贾后向来讨厌太子,正要他名声败露,就可以借机会废了她,因此经常让太监,引导导太子为非作歹,常向太子前怂恿道:“殿下正可及时行乐,何必常常拘束呢?”及见太子不如意的时候,就骂这些奴才,这太监又从旁凑道:“殿下真仁慈,要是奴婢我,一定要把这些奴才好好打一顿,让他们跪服!”太子的生母谢淑媛,小的时候家里很穷,家里世代都是杀猪的。太子就偏偏遗传了这个爱好,就下令在宫中开一个市场,亲自卖肉,而且还斤两不差。进而又卖葵菜、篮子、鸡面等,还天天要拿个算盘算算利润。每天的收入却也不要,都平分给了身边的人,却也不吝啬。东宫旧制,太子一个月能领五十万缗钱作为费用,太子因钱不够花,常常一次要领取两个月的俸钱,来打赏宠臣。
太子洗马江统,上奏五事,规谏太子,一是请随时反省,二是请尊敬老师,三是请减少杂役,四是请撤销市场,五是请破除迷信,太子无一依从。
舍人杜锡,也常劝太子修德进善,不要听信谗言。太子反恨他多嘴,等杜锡入见时,先派人在杜锡的座毡中,插了几根针,杜锡不知道,一坐下,被针刺到屁股,血流不止。散骑常侍贾谧,与太子年龄相仿,更为表弟兄,免不得又有过往。太子喜怒无常,有时与贾谧嬉戏,有时与贾谧吵架,或让贾谧自己坐着,自己却到后庭嬉戏,不再理会贾谧,贾谧屡遭白眼,当然嫌弃太子。詹事裴权进谏道:“贾谧是皇后的宠侄,一旦得罪,大事就不好了,愿殿下屈尊相待,免滋他变。”太子勃然变色,说道:“你算什么东西呀?”,说得杜权不敢再说话。
其实,太子不是恨杜权,不过因杜权话,勾起了太子的旧恨。以前贾后的母亲郭槐,想让韩寿的女儿为太子妃,太子也想娶韩氏,巩固地位。韩寿的妻子贾午,却不愿意。贾后更不赞成,就为太子聘了王衍的女儿。王衍有两个女儿,长女貌美,小女貌丑。太子想既不得韩家女儿,就想纳王衍长女为妃子。偏偏贾谧又来作梗,垂涎王衍的长女,求贾后作主。贾后方宠贾谧,便为贾谧娶了王衍的长女,就让太子与王衍小女结了婚。太子得了丑妻,自然恨贾后和贾谧,听到杜权的话,怎能不愤怒流露于言表呢?这事被贾谧探知了消息,加上前日下棋的事,贾谧又到贾后处告状了。还亏得贾后的母亲郭槐,从中调解,这事就暂时过去了。
不久,郭槐病重。贾后来探望,于是郭槐就握住贾后的手,叮嘱了两句:一是保全太子,二是赵粲、贾午,会害了你。贾后只是点点头,心中却未必以为然。等郭槐死后,贾谧虽然守丧,仍然进出后宫,一个晚上,来到后宫跟贾后说道:“太子私蓄钱财,结交小人,他这是要杀光我们贾家,要是他爹死了,他当上皇帝,不仅仅我会被杀,就怕皇后也要被他打入冷宫呀!”贾后听后很愤怒,便与赵粲、贾午,谋废太子。可巧贾午生了一个儿子,就嘱咐她将孩子送入宫中,假装自己已经怀孕,而且快生了;另一方面叮嘱内史,散播太子的过失,实行李代桃僵的诡计。宫廷内外,多已瞧透阴谋。
中护军赵俊,密请太子举兵废贾后,太子不敢照行。左卫军刘卞把贾后要废太子的事来问张华。张华说:“不知道。”
刘卞说:“我以前是一个小官,当初是大人提拔的,士为知己者死,才把这事告诉您的,难道公不信我吗?”
“假如这样,你又怎么办呢?”
“现在东宫人才有很多,卫兵不下万人,要是有你的命令,请太子任尚书事,废了贾后,把他打入金墉城冷宫,有两个太监,这事就可以办到了。”
张华吃惊的说道:“现在天子还在,太子乃是人子。我又没有辅政的重任,怎么敢和太子做这种事呀?,这是要变成无父无君的贼子呀!就算成了,只怕死罪难免。况且现在满朝宗族外戚,权柄不一,怎么见的就可以成功呢?”刘卞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就走了。过了一天,就有诏书,贬刘卞为雍州刺史。刘卞怀疑有人泄密,因有此诏,就服药自尽了。
十二月,太子长子司马虨生病了,太子为儿祷祀求福,忽然内廷颁到密诏,说是皇上生病了,令太子立即入朝。太子只好前往,进入宫中,突然有一个太监出来,引太子暂时等候,静待贾后的命令。太子莫名其妙,进入了偏殿屁股还没坐热,宫婢陈舞,左手拿着一盘枣,右手拿着一壶酒,走到太子座前,让太子喝下去。太子酒量很小,饮了一半,已是醉醺醺的了,便摇手道:“我不能再喝了。”
陈舞睁大眼睛说道道:“陛下赐殿下酒,你不肯喝完,难道你怀疑酒中有毒吗?”太子无可奈何,就把剩下的酒一吸而尽,因此大醉。继而又来了个宫女拿了纸笔,以及原稿二张,逼太子照抄。太子说写不了,只见这太监宫女抓着太子逼着他让他抄。太子醉酒,迷糊糊,看不太清楚,就依次照抄,字迹多歪歪斜斜,残缺不全,好不容易才写完,交给承福拿去。太子酒还没醒,就被几个太监带出宫门了。第二天,惠帝上朝,召令王公大臣,让黄门令董猛,拿出二纸,给百官看看这两张纸,且宣谕道:“这是不孝子司马遹写的,简直大逆不道,只好把他赐死了。”百官听了,多半惊心,张华、裴頠,更觉诧异,便接阅二纸,第一纸写着:
陛下该死了,要不去死,那就要我来动手了;后妈也该死了了,在不去死了,那我也就要亲自动手了。
大家一看,都为咋舌。还有一纸,文字越觉离奇,写到:
皇天许当扫除患害,立道文为王,蒋氏为内主,愿成当以三牲祠北君,大赦天下。要疏如律令。
文中所说的道文,便是太子长子司马虨表字,蒋氏乃是太子所宠的美人。大家看完,彼此面面相觑,不发一言。独张华忍耐不住,竟向座前启奏道:“这是国家的大不幸,从古到今,往往因废黜正嫡,导致混乱,愿陛下核实才行。”裴頠也续奏道:“太子写的书,究竟是谁传入的呢?且请验明这字的真伪才行呀!”惠帝接连听到奏章,好似聋的一般,噤不不说一句话。只看那殿后出来个太监,奉了贾后命,取了太子平日的亲笔信,让群臣核对笔迹,张华、裴頠等,互相比视,笔迹大略相符,原来这书的原稿是黄门侍郎潘岳草成的,及太子抄完,字画有缺漏,就由潘岳补添成字。潘岳善模仿笔迹。
贾后看看日影西斜,还是没有结果,不由的怒气上冲,便召董猛入内,叮嘱他传话给皇上,说道:“这事要快。怎么说了半天,还没定下来啊?如群臣不肯传诏,应该军法从事。”董猛照贾后的意思出来宣完旨意。
张华即驳斥道:“国家大事,应由皇上做主,你是什么东西,妄敢传内旨,淆乱圣听。”
裴頠亦喝道:“董猛休得多言,圣上明明在这里,难道我等未奉明诏,反依内旨不成?”董猛且惭愧且愤怒,回报贾后。贾后恐事情出变故,立刻下诏把太子贬为庶人。这表传出,惠帝就同意,拂袖退朝,一句话也没说。于是派尚书和郁等,马上用牛车把太子押到了金墉城,司马遹的妃子王氏,以及三个儿子一同被押走。然而司马虨母亲蒋氏,被判蛊惑太子的罪名,生生被杖毙,以及谢淑媛,一并赐死。王衍闻变,害怕株连到自己家,急忙请求让自己的女儿和太子离婚。
贾后决定要以除后患,想出一计,唆使一个太监去自首,谎称和司马遹谋逆。贾后就下令把太子押往许昌宫囚禁了,不许官僚送行。然而太子洗马江统、潘滔,舍人王敦、杜蕤、鲁瑶等,纷纷冒险前来送行,至伊水旁流泪拜辞,没想到司隶校尉满奋,已奉贾后的诏赶来了,就把江统等全抓了。
右卫督司马雅,是晋室疏亲,平时在太子身边,得宠于司马遹,想设法让太子复位,就和从督许超,殿中郎士猗等,日日谋划如何营救太子,他们都说张华、裴頠这两人只会保身,做不了大事。比不上右军将军赵王司马伦,手握兵权,喜欢功勋,可以一同做这个事。
因此他们就去找孙秀,对孙秀道:“贾南风嫉妒又凶残,她和贾谧等诬蔑太子,天理不容。现在国家没有了储君,社稷垂危,我们应该行大事。你却和贾后是同党,太子被废听说早就有人知道了,若是一出变故,只怕你和赵王都不保呀!不如先下手为强。”
孙秀当即把这话转告赵王司马伦,拟废去贾后,迎还太子。司马伦唯言是从,秘密的勾结通事令史张林及省事张衡等,让他们做内应,等待时机。偏偏这孙秀又变了一计,再与司马伦说道:“太子聪明刚猛,如果还东宫,必图报复。明公素来亲近贾后,即使为太子建立大功,太子未必领情,一有矛盾,必然加罪,不如暂缓。等贾后害死太子,然后再去废贾后,为太子报仇。名正言顺,岂不是一举两得么?”司马伦拍手赞成,连称好计。
孙秀就去散布谣言,说朝中有人想废皇后,迎太子,一面又去见贾谧,劝他早除太子,以绝后患。贾谧把这事告诉了贾后,贾后起了杀心,就召入太医令程据,配置毒药。据说即用巴豆杏仁,研成沫为丸,交与贾后。然后让太监孙虑,去许昌毒死太子。
太子到许昌后,常常害怕别人下毒,所有吃的都要让别人当着自己的面煮,才敢吃。孙虑到了许昌,先与监守官刘振说明了情况,刘振就把太子单独关在小房间里,不给他吃的。有人不忍心,就从墙上递给太子食物。那孙虑急着复命,就拿着毒药,逼太子吞下。太子不肯,说要上厕所。孙虑就从袖子里拿出短棍,从太子背后,猛击下去,太子倒地,孙虑用力再猛捶数十下,太子大声哀呼,声彻户外,在一声声惨号中气绝身亡。年仅二十三岁。
正在当时天象异常,尉氏下血雨,彗星出现在西方,太白星白天出现,中台星裂开,朝野上下一片沸腾。张华的小儿子张韪,劝张华立即辞职避祸。张华踌躇多时,方才说道:“听天由命吧!”
既而,孙秀派司马雅见张华,对张华说道:“赵王欲与公共匡社稷,为天下除害,请公勿疑!”张华摇头拒绝了。
司马雅不禁怒起,掉头就出,边走边说道:“刀都架到脖子了,还在这里装模作样?”
赵王司马伦敦促起事。司马伦遂矫诏称,对三部司马说道:“贾后与贾谧等杀我太子,为此命车骑将军兼领右军将军赵王司马伦,入宫废皇后,你们应当听赵王的号令!事成了都赐爵关内侯。如果不从,灭三族。”于是众人都听从命令。
司马伦又假诏开门晚上入宫,把军队陈列在路南,派翊军校尉、齐王司马冏带领三部司马一百人,打开宫门进入。华林县令骆休为内应,迎惠帝驾临东堂。一面去召贾谧。贾谧还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就去了,等看到很多士兵觉得不对,撒腿就跑,跑到了西钟的下面,大叫皇后救我!还没喊完,就被人追至背后了,只见几个士兵拔出刀,一顿乱砍,死于乱兵手中。贾后听到贾谧救命,慌忙出来看。刚好和齐王冏相遇,便惊问道:“大晚上的,齐王来这里做什么?”
冏答道:“奉诏抓贼后。”
后复道:“什么诏书,我怎么不知道?”一边说,一边返身入内,走上阁中,凭槛遥喊道:“陛下的皇后,被别人废去,只怕陛下也将被废了呀。”
司马冏带兵入阁楼中,就把贾后抓了。贾后问:“主谋是谁?”
司马冏:“梁王、赵王”
贾后长叹一声说道:“这栓狗应该栓脖子,当初我却栓着狗的尾巴了,怪不得有今天呀!”
随即收抓了赵粲、贾午,马上就一顿乱棍,把两个如花似玉,貌美心毒的妇人,送归冥府,往销阎王簿据去了。就是韩寿兄弟子侄,也共同连坐。
司马伦复召入中书监侍中黄门侍郎等,趁现在拿下司空张华,及仆射裴頠。
张华顾通事张林道:“你们真的要杀忠臣吗?”
林矫责备道:“你作为宰相,既不能保全太子,等太子死了,又不去殉葬,这算什么忠臣呀?”
张华反驳说道:“当初我已经尽力了。”张林不等张华说完,便接口说道:“那为什么不辞职呢?”张华无言以对,只好俯首就刑了,和与裴頠一同受戮,并被灭三族。张华、裴頠虽然死了,但是赵王伦还不肯罢手,还要杀死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