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周公之后，再无周公(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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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次祖法古派来的人自称是洛阳令封元量家中的管家，名叫封长庆。他首先向莫小丰呈上了一封祖法古的亲笔信，尔后便垂首站立，默默地等待莫小丰看罢信向他问话。

莫小丰本想问问他洛阳城中近来的动向，可看到他这副做派，便改了主意，展开书信先浏览了起来。

这一看不打紧，直惊得他打了个冷战！

原来，祖法古在信里揭露了一个骇人听闻的秘密：经过数月来的明查暗访，祖法古发现，侯鉴不仅有虚报兵员数目，坐吃空晌的劣迹，更是将流离，聚居于南道请州县的多达七八万客户统统霸占为他的部曲，编为行伍，整日操练，俨然已形成了一支颇具战力的私人武装。

针对这一严峻形势，祖法古建议朝廷当立即在南道诸州推行实施括户策，设法逼使侯鉴自行解散其私家武装，或者由晋阳霸府下令，勒令侯鉴将私家武装献出，改编为朝廷的正规军，调往北境。

莫小丰反复看了两遍来信，虽然隐隐觉得祖法古所提两条建议实施起来都有不小的难度，可一时之间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来，遂将信递给了杨遵，问封长庆道：“祖郎中派你来邺都见我，还有别的事吗？＂

＂有有。＂封长庆躬身答道，＂祖郎中要小老儿问问您，王大亮是否在府上？＂

＂前些时大亮在返回洛阳的途中遇到点儿意外，现正在府内养伤。稍后你可以去看看他。＂莫小丰瞟了一眼正在看信的杨遵，答道。

＂中啊中啊。还有件事，祖郎中交待小老儿要当面向您禀报。＂封长庆说着，也瞅了杨遵一眼，神态似乎有些犹豫。

＂杨右丞是自己人，你但说无妨。＂莫小丰有意显示他对杨遵的信任，面带笑容地说道。

听到这话，封长庆再无顾忌，开口说道：＂事情是这样的：前几天，封郎中在下县查核户籍时无意间发现了一个名叫沈馥的女人的墓，他怀疑沈馥就是您要找的那个洛阳花魁兰馥子。。。＂

莫小丰两眼放出了光，忍不住打断他，问道：＂你等等，把话说清楚些，祖法古具体在哪里发现了沈馥的墓？”

封长庆显然反复记诵过祖法古要他向莫小丰禀报的话，立即答道：“是在偃师县西三十里的大锅盔。＂

莫小丰依稀记得曾听谁说起过这个地名，但却回想不起来究竟是谁了，便点点头，示意封长庆继续说下去。

封长庆清了清嗓子，接着说道：＂祖郎中经向大锅盔当地居住的老人打听后得知，这个叫沈馥的女子是在十好几年前不知从何方流落到此的。当时墟落里的人见她个妇道人家怀抱着个吃奶的娃儿，怪可怜的，就赁了间屋子供她母子居住。过了不久，又有一对夫妻来大锅盔找沈馥，其中那个怀着娃的女的据说是沈馥的妹妹。三个人搭伙在大锅盔住了一年多的样子。就在后来那个女的把娃生下来后不久，大锅盔便遭了兵灾，墟落里所有的男丁都被尔朱老贼手下的人抓去当了兵，其中也包括那对夫妻和他们才满月的娃儿。＂

“祖郎中有没有询问到那对夫妻的姓名？＂莫小丰再次打断封长庆，问道。

＂时间过去得太久了，加上那对夫妻在大锅盔住的时间又不太长，所以祖郎中问到的几个老人都不记得他们叫什么喽。不过，只有一个老婆子说，那个女的好像叫真娘。＂

莫小丰听他说得琐碎，不禁笑道：“你怎么对当时的情形知道得如此清楚？＂

＂那是因为小老儿就在当场嘛。我家主人见祖郎中身边没有一个体己的人，便命小老儿随他下县了嘛。”封长庆老老实实答道。

“这个真娘姓什么？＂

封长庆摇头表示不清楚。

这时，杨遵忽然插口说道：＂长庆啊，你先下去吃点儿东西，顺便再去探望一下王大亮，待会儿再来回话吧。＂

莫小丰以为杨遵又要去见皇帝，皱了皱眉头，冲封长庆挥挥手，命军士先带他下去了。

＂太原公，应当立即派六百里加急将祖法古的这封信呈送晋阳霸府。＂杨遵晃了晃手中的书信，建议道。

“唔。先生以为，祖法古在信中所提的两条对策可行否？＂莫小丰略觉意外地问道。

＂如果信中所言之事属实，以推行括户策为由逼使侯鉴交出私家武装，抑或将数万部曲登录造册，未尝不是一种办法。只是，须得由霸府调集兵马，做相应的部署方可实施。＂杨遵思忖着说道，＂另者，关于朝廷册任两名侍中一事，也宜同时报送霸府，暂缓下诏。”

莫小丰不悦道：＂怎么，先生还要入宫劝驾吗？＂

杨遵拱手答道：＂杨某可以不去面圣，但请太原公知会中书，在得到霸府答复前，务必暂缓下诏，以免引起朝局动荡。＂

莫小丰禁不住冷笑道：＂先生言重了吧。我方才已经说过，这道册任诏书不过是给二人加了两个朝衔而已，并不涉及实际职掌的变动，早几日颁宣有何不妥？＂

杨遵毅然答道：“一道册任诏书事小，陛下有违先帝立下的成式，亲政事大。务请太原公慎重行事。＂

“陛下亲政？呵呵，先生难道不是乐见其成吗？＂莫小丰索性把话挑明，盯着杨遵问道。

＂太原公此话何意？＂杨遵不避不闪，和他对视着，说道，＂三年前，杨某应丞相之聘出仕之日，便向丞相表明了心迹：此生决不负丞相知遇之恩。大丈夫岂能言行相悖？＂

见他把话说到这个份上，莫小丰再没有别的选择，只得冷笑着问道：“恐怕在先生心中，首先要效忠的还是当今陛下吧？”

杨遵两眼直盯着他，过了片刻，忽然转而问道：＂三年前，杨某自嵩山赴邺都应聘之日，曾当面问过丞相，愿做周公，还是曹操，司马懿？公子可知丞相是如何答复杨某的吗？”

莫小丰面沉似水，微微摇了摇头。

“丞相当时对某言道：曹操，司马懿虽不枉为一代人杰，然遭后世唾骂，我固不屑为之，然先生须知：周公之后，再无周公。公子能解得其意否？杨某今日言尽于此，告辞！＂杨遵说罢，即转身扬长而去，把莫小丰孤零零撇在了咀华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