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六章 生与死(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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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一片抽泣之声，小穗儿快步上前掺着王夫人的胳膊，王夫人笑道：“老身就知道你这丫头仁义，可惜了小小的年纪。”

苏锦当然知道他的顾虑，稍加解释之后，带着两名欧阳修派给他的两名武功高强的亲卫，快马加鞭的飞驰前往庐州城。

晏碧云抬头看看东首暖椅上坐着的王夫人，老夫人端坐闭目嘴唇翕动诵念佛经，仿佛四面八方的厮杀声与她无干一般。

当初苏锦的另一个预测是，朱世庸会等寿州之事了结之后才会在庐州发动；寿州派出去的人得手了，庐州城便会平安无事；他若知道寿州是个圈套，才会明白过来，那时候才会在庐州大肆搜捕自己。

官道上人嘶马叫，苏锦焦急的催促着大队人马快些行动，但是欧阳修联系的十三都禁军都是步兵，行动颇为迟缓，虽然已经接近小跑了，但出发了一个时辰，也不过行了才二十里，将苏锦急的直骂娘。

晏碧云轻声道：“伯母莫说此话，这是将碧云当做外人了么？碧云早就立下誓言，今生今世此身非苏郎莫属，今日能于苏家众人共赴黄泉，也算是心愿得偿。”

只盏茶时间，厢兵们倒下七八个的同时，护远和伴当这边也倒下了两个，都是身中数刀，连个重伤的机会也没有，刀刀毙命。

苏锦咬唇道：“欧阳大人，我想来想去，实在是赌不起，万一出了差错，我苏锦岂非成了千古罪人，家人对我而言比什么都重要。”

朱世庸不敢与之目光相对，干笑道：“老夫人，怪不得本官，是你的儿子逼人太甚，要怪只能怪你生了个不通事理的儿子。”

朱世庸指挥着弓箭手又射了两轮弓箭之后，六人中再次倒下两人，朱世庸命令弓箭停止发射，兴奋地看着厢兵们跟剩下的四名手脚中箭的伴当缠斗，他喜欢这种虐杀的场面，他已经在考虑等下冲进厅中之后抓了苏家家小，和那个貌美如仙的晏碧云该如何虐杀才能尽兴，正兴奋地想着这些，就见厅门处有人大叫一声道：“都住手，老身送给你们杀。”

晏碧云带着众人缓缓往正厅中退去，让十几名伴当和护院组成更密集的阵型抵挡厢兵的进攻；可是谁都知道就算是这些人武艺高强，以十几人之力想抵挡住数百士兵的轮番进攻简直是痴心妄想。

每耽搁一分，苏锦的预感便越来越不好，终于，过了红山口之后，苏锦忍不住了，他向欧阳修提出自己要骑马先走。

可是这一切都是建立在自己的揣度和计划之上，变化大于计划，苏锦的心永远是绷紧着的，除非现在能肋生双翼直接飞回庐州，亲眼见到王夫人和晏碧云等人无恙，心中的大石才会落下。

柔娘浣娘默默无声的走到王夫人身后，小娴儿、小米儿，丫鬟春香，七八个使唤的使女婆子也都默默无声的走到王夫人身后。

苏锦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家中妇孺虽全部转移到北城宅第，自己也放出风声说是举家外迁，但难保不会引起朱世庸的怀疑。

朱世庸脸上肌肉抽|动，喝道：“全部绑了，带回府衙，本府要亲自将她们千刀万剐，倒要看看你们的嘴还硬到什么程度。”

厢兵围拢上来，伸手便要抓人，晏碧云娇斥道：“谁敢碰我们。”

“谁敢违抗命令，杨毅便是下场，杀光这帮贱民，一切后果本府承担。”朱世庸挥舞着血淋淋的钢刀狂吼道。

而且晏碧云那里也并不安全，以晏碧云的身份，朱世庸当不敢轻举妄动，只要自家人不露面，朱世庸应该不至于强行搜捕。

……

门外惨叫声连连，虚掩的厅门轰然洞开，一名伴当带着一蓬血雨摔进门里，身上插五六只箭，眼见是活不成了；朱世庸已经命令弓箭手放箭了。

厢兵们无可奈何，杨毅既死只能听知府大人之命了，至于谁对谁错本就不是自己这些小小士兵所能关心的，更何况显然知府大人要下狠手，一旦抗命必然是横死当场，所以众人虽略觉不妥，但却也只能遵命而行。

“动手吧，朱大人，老身送给你杀，但是你记着，我儿不会放过你，你所做的伤天害理大逆不道之事，我儿一件件一桩桩会跟你清算清楚。”王夫人双目如炬，瞪着朱世庸道。

“晏姐姐，怎么办？”

厢兵们鼓噪攻上，晏府伴当和苏记护院奋力抵挡，双方正式交手。

晏碧云脸上兴奋的发红，起身盈盈跪倒道：“婆婆在上，受媳妇一拜！”

门外苦苦支撑的伴当和护院只剩下六人，个个身上带伤，奋力挥舞着手中的兵刃挡着不让厢兵往厅里冲，但很明显已经是强弩之末。

说罢身子半转，手上用力，扭身拖刀……

门内缓缓走出一群人来，小穗儿和晏碧云一左一右搀扶着王夫人，身后跟着苏家众人和晏碧云身边的服侍之人，所有人都面无表情，仿佛面对的不是厮杀的场面，而是一群草木一般。

厢兵们为其气势所迫，同时也心下不愿动手，晏碧云弯腰从地上捡起一柄钢刀，掏出丝帕擦干上边的血污，架在自己雪白的脖子上，众人有样学样，将地上散落的兵刃捡起，纷纷架在脖子上。

不论他懂不懂，苏锦只是告知一声而已，自己也没权限制他先走，欧阳修担心的只是苏锦单枪匹马回去之后会自投罗网并且会打草惊蛇，除此之外，欧阳修也没什么大的意见。

一大群妇孺忽然就这么毫无惧色的走出来，倒吓了厢兵们一大跳，举起刀怎么也落不下去，随着王夫人等人的逼近，他们反倒吓得缓步后退。

晏碧云缓步过去，蹲在王夫人面前，轻轻拉起她的手，柔声道：“伯母，碧云无能，不能维护苏家人安全，辜负了苏锦所托了。”

众人焦急地问晏碧云，晏碧云举目望众人脸上一一瞧去，小穗儿、小娴儿、柔娘、浣娘等人个个面色平静，显然她们都明白今日定然无幸了。

王夫人眼眶湿润，轻轻点头道：“好孩子，我儿有福气，能遇到你这样有情有义的好女子；从此刻起，老身便视你为儿媳妇了，今日既然如此情形，也算是天意；便让我们婆媳二人共同赴死又如何？苏锦决计不会放过他们。”

王夫人缓缓睁眼，伸手在晏碧云的云鬓上摩挲数下，轻叹道：“好孩子，这事不怪你，你尽力了；我儿办事考虑不周，我苏家众人跟着遭难便也罢了，倒是连累了你，老身着实歉疚。”

王夫人啐了一口道：“老身信佛，口中不出污秽之言，但今日却要破戒骂你，你就是个猪狗不如的狗官，你且记住，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一时得意换来万世煎熬，你也会死，死后在阴间你会受到加倍的报应。”

王夫人微笑起身，扶起晏碧云，挽着她的手臂对厅中众人道：“今日苏锦累的大家遭难，老身给你们赔不是了，但凡有一线生机，你等可自去求的生路，老身绝不怪罪。”

晏碧云长叹一声，轻声道：“郎君，奴家先去了……”

欧阳修诧异道：“苏专使，你那手下的四个伴当不是早已经回去了么？再者说朱世庸不至于这么快便能得到寿州实收的消息而采取行动吧。”

欧阳修似懂非懂，家人比什么都重要？重要的过朝廷大事？重要的过功名富贵？

但万事均有意外，谁能担保朱世庸会按照自己的猜测行事呢？要不是怕将王夫人和柔娘浣娘等人送出城外之举会落入朱世庸的耳目之中，从而坏了整个计划的话，苏锦怎么也不会冒这么大的风险。

与此同时，后院围堵的士兵们也纷纷翻墙而入，鼓噪着往前厅包抄掩杀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