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生死芦草(2/2)

首发：~第13章 生死芦草

无奈之下，许无疾转头问杨大官人：“在将你移交府衙之前，你回答我最后一个问题。你刚才说你只知只知什么？”

杨大官人望向了赵推官身边的一名矮胖捕头。随后他的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般：“我什么也不知！”

许无疾怒道：“你若不合作，我不会救你妻女。”

赵推官却道：“许校尉，还是将他交给我们府衙吧！我们会细细审问！”

许无疾无奈，只得交人。赵推官和矮胖捕头一左一右，将手搭在了杨大官人的肩上：“老实点！”

赵推官押着杨大官人向前走了十几步。许无疾只能望着杨大官人的背影渐行渐远。查找十条龙的线索就此中断！

就在此时，许无疾听到了蒋琼的一声吼：“许爷！赵推官是十条龙的人！”

蒋琼带着五名锐卒，一路小跑赶到了此地。他已累的气喘吁吁。

这一声吼过后，众人皆愣在了原地。

蒋琼又喊了一声：“水猴鬼谣言的源头黄四已经招认了！是赵推官杀了他的妻子，拿他幼子性命威胁”

许无疾大步走向赵推官。

胡惟智虽喜争功，但他不蠢。此人极为聪明，不然也不会成为洪武帝的核心谋士之一。他听了蒋琼的这两声喊，下意识的后退几步，躲开了面对着他的赵推官。

赵推官身边的矮胖捕头、七八个捕快突然抽出了腰刀。赵推官则从袖中滑出了一柄匕首，横起便插在了杨大官人的脖颈上。杨大官人血溅当场。

许无疾朝着蓝少将军高呼：“蓝少将军，赵推官是十条龙！让锐卒弟兄们上！”

这是一场一边倒的打斗。

赵推官这一方只有十人而已。蓝少将军手下却有五十锐卒。另外胡惟智也反应了过来，命令手下一百九十多捕快、皂隶缉拿赵推官。

豹勇营锐卒战力之所以强，强在其军阵。

五十名锐卒组成了铁枪雁行阵，将赵推官等人夹在中间。雁行阵每推进几步，便有一名捕快被挑落枪下。

不多时，赵推官一方只剩下三人。

许无疾大喊：“留活口！”

捕俘是锐卒们的拿手好戏。他们的铁枪枪头可以卸下。锐卒们纷纷卸下枪头，以枪为棍，生生将赵推官等三人用枪杆架了起来。

赵推官三人已被锐卒控制。许无疾大步走到了杨大官人面前。

杨大官人的颈脉已被戳破，汩汩流血。他张着嘴，似乎想说些什么。

许无疾趴到他耳边：“你要说什么？请说。”

杨大官人用虚弱的声音说道：“沈，钱铺，蓝”

说完这话，杨大官人翻起白眼没了声息。许无疾用手一探杨大官人的鼻息，已然断了气。

许无疾嘴里喃喃着杨大官人临死前说出的四个字：“沈，钱铺，蓝。”

元廷曾欲以纸钞强兑天下白银、铜钱，敛民之财。百姓不是傻子，这条国政在民间根本推行不下去。全天下的百姓冒着杀头的风险，坚持钱、银、钞三品并行。后来便出现了专门兑换、存取银钱，放贷借债的钱铺。（注：钱铺即明中期钱庄前身）

在江南，提起钱铺所有人都会想到一个姓“沈”。

沈万山，姑苏人。早年往南洋诸番贩卖丝绸起家，成为江南富商。陈友谅覆灭后，江南形势已明朗。沈万山不惜重本，资助朱吴军。帮助操持购买粮草、军饷周转等事。

沈万山投之以桃，应天朝廷报之以李。特许沈万山在朱吴军控制地域开设钱铺。

以货生钱远远不及以钱生钱。至去岁朱吴军攻陷姑苏，沈万山已成为江南首富。

沈万山之财力冠绝江南。大明开国前，应天修缮城墙以迎新朝的一应费用便是他一力承担的。

大明开国后，沈万山凭借着跟朝廷千丝万缕的关系，将沈氏钱铺的分号开遍了整个江南。

因新朝初立，地方财政不畅。许多地方的税帑都是经沈氏钱铺输之朝廷。故沈氏钱铺又有“小户部”的雅号。

至于那位沈老板，他坐守应天沈氏钱铺总号。在应天那边是左丞相李缮常的座上宾。洪武帝对他也时有召见，或面授机宜，或恩赏共饮。

许无疾心道：杨大官人最后说的一个字是蓝，应指的是蓝龙。难道蓝龙与沈氏钱铺有关？

想到此他倒吸一口凉气。都尉司要查沈氏钱铺不能硬查。谁让钱铺的东家是上位、李相的座上宾呢？

许无疾转头来到了赵推官等三人面前。

许无疾吃惊万分：“赵推官，我是真没想到，一个追随上位攻陷应天，血战鄱阳湖的百战功勋老兵，竟会是张逆十条龙的人！”

赵推官望了许无疾一眼，意味深长的说：“世上事，向来不可捉摸。”

许无疾问赵推官等三人：“你们三个谁是青龙？”说完他又指了指地上的八具尸体：“又或者，青龙在尸体当中？”

赵推官三人不言。

胡惟智在一旁插话：“许校尉，你该立即对这三人动大刑。”

许无疾微微摇头：“胡府尊，在下不喜欢动刑。”

蒋琼则在一旁说道：“你不愿意动刑，把他们交给我！”

许无疾摆摆手：“用不着。我自有办法让他们开口。”

说完许无疾抽出了雁翎刀。赵推官闭上了双眼，等待着雁翎刀落下迎接自己的归宿。

许无疾笑道：“赵推官，不，我仍旧称你一声前辈。前辈，不要误会，我是绝不会杀你的。”

赵推官睁开眼：“哦？”

许无疾笑道：“我抓了你们三人。我会杀一放二！至于杀谁，放谁我区区凡人，怎能像老天爷一样定人生死？就抽草签，由上天决定吧。”

说完许无疾用雁翎刀砍了三根芦草，攥在手里亮在三人面前：“里面有一短两长。抽到短草我杀之，抽到长草我放之。”

赵推官冷笑一声：“呵，都尉司办事如此草率嘛？”

许无疾手掐芦草，负手于背，侃侃而谈：“你们三人应有挚爱亲朋当人质握在十条龙余党手中。若死于我刀下，则家人无虞。若被我放掉，十条龙会认为生者乃是叛徒。他们不但会追杀生者，亦会处决生者的家人。”

蒋琼帮腔：“我听明白啦！抽到短草的，自己死，家人活。抽到长草的，自己死，家人陪着一起死！”

赵推官旁边的矮胖捕头、高个捕快闻言色变。

赵推官皱眉：“看似你是个放生的善人。其实你比谁都要歹毒。”

许无疾叹了口气：“唉，总有人要做歹毒的恶人。为了姑苏百姓的平安，为了江南的安定。我宁愿死后堕入专惩恶人的十八层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