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发：~第八章 明月当空，千眼显踪
这是一张已经泛黄的黑白照片，从规格和纸张老化程度来看，是典型的民国老照片。
照片有些模糊，曝光也不是特别好，只能隐约看到是两个人跪在一张供桌前面，正望着前面的什么东西，似乎在说话。
靠近照相机这一侧的人穿着一件中山装，梳着背头，手里还拿着一本书，从侧脸看，这张脸，就是我的脸！
而旁边那个看不清脸的人，膀大腰圆，身材壮硕，穿着一件古怪的连体衣服，隐约像是李建国的身形。
我俩的照片怎么会跑到地底古庙里去？而且我俩什么时候拍过这张照片？这不是见鬼了吗？实在是太邪门儿了……
我心里一直突突，好在还有个李建国在旁边，我正准备一顿猛踹，把已经打上呼噜的李建国给踹醒，猛然想到一个可能。
难道这是我爷爷？
而且仔细看的话，这人的眼神更加锐利，有那种饱经沧桑却又悲天悯人的感觉，模样和我也并不是完全一样，应该说有八九分相像。
只不过乍一看确实一模一样，细看就能看出一些不同之处。
我提着的心不由瞬间放下了。
这应该是我爷爷。
这么说这个道士生前和我爷爷是朋友，我爷爷还送了张照片给他留念。
两人应该是至交好友，否则的话这道士也不会死前都把爷爷的照片藏在笔记里。
至于旁边那个穿着古怪连体衣的身影，自然也不会是李建国，可能是当年的某种练功服之类的东西。
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一个合理的解释，否则的话，我难道能穿越几十年回到过去拍下这么一张照片？
我从小虽然跟着奶奶学了不少乱七八糟的东西，不乏什么风水算命之类，却是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毕竟不能白上学。
想明白这点，我随手把那张照片夹在书里，准备以后有时间带给奶奶看看，又把那三张地图打开看了看。
这是三张手绘地图，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画得歪歪扭扭模糊不清。
第一张最上面写着繁体的“瀚海”二字，画着三座分立三角的小山，三山之间是无数密密麻麻的眼睛，最中央则是一条盘卧的龙，里面写着两个繁体字：
阔出。
旁边还写着几个银钩铁画的字：
明月当空，千眼显踪，见鼠而行，遇龙而潜。
最下面则是一座连绵不绝的山脉，配着一句诗：
万里长征人未还。
这地图看得我一头雾水，想了半天没想明白到底是什么意思，想来这玩意儿是地底古庙里面那道士生前记录的宝物，只不过民国时期的宝物，过了几十年还能算宝物吗？几十年前收音机还算是宝贝，埋地下放到现在，也不过是一堆破烂儿罢了。
哪怕真是什么金银财宝，这种私人绘制的地图不了解情况根本找不到地方。那山脉根据诗句推测应该是阴山山脉，北边就是瀚海，倒是知道是蒙古高原的古称，不过那地方可大了，这种三个小山包的地形不知道有多少。
想明白这些，顿时对这些玩意儿兴趣缺缺，剩下两幅图也懒得看了，索性和那张照片一起都塞进书里，困意来袭，把这本笔记随手塞在枕头底下，伴着李建国的呼噜声和房梁上的老鼠声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我把书里掉出来的照片和地图都给李建国瞅了瞅，他也是兴趣缺缺，只说回头和我一起把东西给我奶奶送去。
我俩随便啃了点馒头咸菜喝了瓶啤酒，就算是吃了早餐，又把那个假古墓的入口检查了一遍，直接拿个废弃的磨盘压在上面，确定彻底打不开了，这才放下心来。
有了这二十万启动资金，外加一块劳力士金表傍身，我俩底气足了不少。
把钱贴身带着，先上郑州城里买了两部崭新的摩托罗拉bp机，以前我俩都是一起行动，bp机又贵，一台就要两三千，所以一直也没置办，现在要分头行动了，bp机还是少不了的。
本来按照我俩最初的想法，应该直接弄上俩大哥大，人手一个那才叫拉风。不过那玩意儿实在是太贵，一台连机器带办号就得三万多，而且正规渠道根本弄不来货，黑市价格更是离谱到了五万多，这点儿本钱得砸进去一半儿，所以最终还是选了bp机，而且搞了时髦的汉显。
就这已经是鸟枪换炮了。
一人一个bp机在腰里挂好，我和李建国兵分两路，李建国上深圳进货，我到bj落脚打听老毛子那边最近的紧俏货，顺带打通销售渠道。
倒爷的活儿不是光靠一两个人就能干好的，还要有自己的渠道。
一是进货渠道，分从国内进货和从俄罗斯进货两头，二是销售渠道，一般就是bj和莫斯科的销货网络。
有人专门做倒爷，就有人专门做分销，我和李建国一直联系的那个渠道叫梁顺，小名顺子，是个北京土著，家里有亲戚在莫斯科，所以有了这方面的便利。
顺子家是个破旧的四合院，位置倒是挺靠市中心，据说是他爷爷扛枪进京之后分的房子，曾经也是高干家庭，只不过后来经过各种波澜家道中落。好在开放之后平了反，他们家以前的关系还能用用，现在经商为主，迎着市场经济的大潮已经小有成就。
到了bj之后，我俩约在他家旁边胡同里的卤煮店，正是中午饭点儿的时候，店里满是下水和蒜泥混合的香味儿。
卤煮这玩意儿起源于宫廷里的苏造肉，虽然上不了厅堂，却是很多人的心头好，吃的就是下水和蒜泥杂合之后的香味儿。
顺子个头不高，瘦瘦小小，留着分头，戴着一副金丝眼镜，斯斯文文的样子，家教好有礼貌，从外面走进来看见我，立刻露出笑容：“凡哥，来了。”
“顺子，坐，先开造。”服务员已经送上来了两碗卤煮，一碗不带香菜，一碗香菜冒尖，褐色的肉汤里面小肠、肺头、猪心冒出，泛着油光，带着蒜泥一冲，香气四溢。
我把香菜冒尖的那一碗推给他，先吃饭，吃饱喝足了再谈正事儿。
两个人一阵唏哩呼噜，直吃得额头冒汗，从天灵盖到尾巴根都通透了。
吃完抹抹嘴，顺子从兜里摸出一叠厚厚的纸递给我，说凡哥看看这个，有没有兴趣，这可是大洋落（lao）。
我接过来一看，发现这不是普通的纸张，比牛皮纸还要有韧性，上面画的则是密密麻麻的条条框框，还有各种俄语标注，似乎是建筑结构图。
我翻了翻说你小子怎么还搞起房子来了？这老毛子的塔咱弄过来也没地儿放啊，谁要这个啊，再说了我和二狗子也就倒腾点生活用品时兴货，虽然最近有了点本钱，这大件儿也搞不动。
顺子扶了扶眼镜，笑着说我的哥你这图拿倒了，这是个地下建筑，不是高塔，这些文件是前段时间从一个老毛子军官手里收废旧钢材的时候，捎带手收的。
据那个军官说，这是一些苏联的科研基地图纸，解体之后，上层忙着闹分家，基层各种经费都发不出来，很多科研项目也就停了，这些基地基本都是废弃状态，里面的好货不少。只要把门路搞好，从里面弄些尖端设备过来，转手就是大钱。
听到这话我倒是来了兴致，仔细翻了翻这些图纸，发现这些建筑构造都有着苏联建筑特有的力量感，所谓的苏维埃社会主义美学，足见确实是高级场所。
我当时也知道，老毛子垮掉的太快，庞大的军队立刻有不少断了粮，那些军官和军人就开始打起了武器装备的主意，甚至有不少坦克直接在境外拆解成废旧钢铁，成吨成吨往咱们境内拉。
这可是百年难得一遇的拾洋落的机会，里面有巨大的利润。
不过根据这些图纸上面的标注，这些什么研究所基本都在远东西伯利亚，最近的一个也在外蒙，就凭我和李建国俩人千里迢迢跑过去倒腾，大概率就埋那儿了。
当下一边看图纸一边说，这钱也得有命赚才行，就咱这两把刷子，可搞不来这个，还是老老实实搞点毛皮大衣火腿罐头，换换老毛子的照相机机械设备啥的得了。
顺子也明白这事儿不太靠谱，他给我看图纸也全当是有枣没枣打一杆子，嘿嘿一笑说：
“这事儿咱也不急于一时，万一有机会呢，图纸你可以先留着，我还有副本，莫斯科那边我都联系好了，最近这段时间丝袜、内衣和清凉油最紧俏，这次和建国哥你俩可以多倒腾点，还是在切尔基佐夫市场我大姑的摊位那里销货就行。”
我点点头，说这次和上次不太一样，我和李建国准备多弄点货，咱大姑一个摊位不一定能吃得下，我们也准备自己在切尔基佐夫市场盘个店下来，再雇个人长期销货。
顺子点点头说没问题，以后在莫斯科也能互相帮衬帮衬，你和建国哥要是想搞大的，其实可以搞搞大宗白糖的买卖，也不一定非得往莫斯科倒，前苏联加盟共和国都一样，哈萨克就不错。
我俩正说得起劲，我腰里突然响起“哔—哔—”的声音。
顺子打趣道：“行啊凡哥，你和建国哥你俩一看就是挣着钱了，摩托罗拉，还是汉显。”
我随手把腰里挂着的bp机拿起来，不由眉头一皱。
“事情败露，情况有变，速回电，建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