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语惊四座(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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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承宗一听父亲这话，连忙看向父亲。

米振宗看着儿子不再是一脸倔强而是疑惑的神情，微微一笑，接着继续说道；

“当年你出生的时候，天上出现了火烧云，大家都看到了，除了说好看的紧外，也没有啥说的，但是刘先生就念了一句诗。如果不读书，你只能和我一样，卖个力气。可是，我不希望你们和我一样辛苦。读了书，才能走出这个村子，到外面更大的世界去看看。读了书，你才能更强大，才能去帮助更多的人。”

“像爹这样的人，一辈子，要么先吃苦后享福，要么先享福后吃苦。当年我和你母亲走到这里的时候，什么也没有，若不是大家伙的接济，早都冻死饿死了。我和你母亲省吃俭用，这才让日子好过了起来。你看村尾七娃家里，当时也是大户人家，现在呢？你不吃读书的苦，以后就要吃没读书的亏。爹读书读的不多，讲不出来什么大道理，只能给你讲这些。你若是真觉得吃不下读书的苦，爹也不怪你，咱家的那几亩薄田也能养活。你好好想想吧。”

米振宗说罢，起身离开了，只留下米承宗一人。承宗脑子里别的都没想，就想着他爹刚才说的七娃。七娃比他小一岁，身子骨比承嗣还瘦小。身上的衣服总是破破烂烂的脏兮兮的，别的孩子都不太喜欢和他一起玩，总嫌他脏不拉几的。但承宗却喜欢他，其实也说不上喜欢，也许是可怜吧。家里要是有了好吃的，他都会偷偷给七娃拿一些，他还告诉其他孩子，不许欺负他。

七娃的爹以前风光的紧，靠着家里的底子吃香的喝辣的，还常常跑出去赌两把。后来被人作了局，把家产都输光了，一家子只能在外面搭个茅草棚子。因为家里没田了，只能给别家打短工，媳妇靠着给左邻右舍的缝缝补补勉强度日。

若说想要改变什么，这时的承宗唯一想要改变的，就是七娃。

当天的晚饭是承嗣端给承宗的，承宗没吃饭，看着承嗣说，“小弟，你愿意教哥吗？”承嗣有些吃惊的看着哥哥，使劲的点头。

也许是因为心里有了动力，承宗在学堂里很少再挨刘先生的板子和骂了。某天，刘先生讲了一段国史，从大禹治水到商汤灭夏，说罢，便要考考他们。刘先生最得意的弟子，就是承嗣，他问承嗣怎么看待商汤灭夏。

承嗣思考片刻说道：“恕学生直言。在学生看来，商汤乃乱臣贼子耳。何也？汤，臣也，桀，君也。以臣伐君，此乃大逆不道。为臣者，在朝则忠言劝谏，使君远小人亲贤臣，在外则尽忠职守，使百姓安居而乐业。如此才是为臣之道。而汤自恃力强，不仅不规劝夏桀，反而趁势灭夏，此非乱臣贼子乎？”

承嗣说罢，刘先生示意承嗣坐下，正要说话，就听承宗说道：“老师，我不同意承嗣的看法。”

刘先生看向承宗，饶有兴趣的让承宗说说看。

承宗本就鼓了极大的勇气站起来说，原本已经做好了挨骂的准备，结果听到刘先生让他说说，索性放开胆子说了起来。“在学生看来，夏本就得国不正，有四百年国祚已是不易。何况商汤灭夏，乃民心所向。”

刘先生听到这句，不由得一惊，问到：“夏如何得国不正？”

“尧舜禹，皆行禅让，尧禅位于舜，舜禅位于禹，天下乃有德者居之。然禹之子启，夺伯益之国，废禅让之法，自此天下出于一家，此非得国不正乎。故有后羿夺位，太康失国。然羿以臣背君，非忠也，虽取太康而代之，德不及焉，更有暴虐之政，故寒浞背而弑之。寒浞，小人也，贰臣也。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徒，趁时而践天子之位，吾辈之耻也。故少康以一人之力，振臂以呼，率众而诛浞，不仅浞罪弥天，更有禹之遗德也。桀之时，何异于寒浞之政，沉迷酒色，不理国政，以致诸侯离心，百姓流离。

商之汤者，有伊尹仲虺之贤臣，与民休息，政治清明，其国中之人亲亲爱爱老老幼幼，百姓归心，诸侯争附。以一隅之力，覆万世之基，民心所向也。”

刘先生听罢，不由得拍起手来，笑着说道：“承宗说的好啊！民心所向！承嗣说的也不错。但是，看的还是有点片面了。若汤是乱臣贼子，我朝太祖不也一样吗？有夏多罪，天命殛之。使百姓处于水深火热之中，便是为君者之大罪。汤灭有夏，结束了桀的暴政，使百姓脱离水火，从而安居乐业，这才是真正地英雄。你们要记住，民贵而君轻，百姓安则天下安。”

“学生记住了。”

承宗和承嗣对望了一眼，两人笑了一下，便开始埋头读书了。

傍晚，承宗和承嗣回到家中，承嗣把今天承宗被刘先生表扬的事情告诉了父母。米振宗听后欣慰的摸了摸承宗的脑袋，承宗的母亲赶紧进厨房，加了一个炒鸡蛋来。这顿饭，承宗吃的格外香。

正吃着，刘先生踱着步子来了，米家四口人连忙放下碗筷站起身来，请刘先生坐了主位，承嗣赶忙跑到厨房拿了一副碗筷来。

刘先生也不客气，端起碗就喝了一口刚盛好的稀粥。饭毕，刘先生开口了，“振宗，我今天来是想和你商量个事。”

米振宗忙说：“刘先生，有事儿您说。”

“是这样，镇上要开童生试了，我原本是想带着承嗣去的，这孩子书读的一直都很好。今天听了承宗的一番见解，我想把承宗也带着，让两孩子去试试。你看咋样？”

“刘先生看得起两孩子，是他们的福分。我感激您都来不及呢！”米振宗还要说话，见刘先生摆了摆手，就停住了。

“那行，别的话咱就不说了。后日辰时交点，你带着他们到祠堂，拜完祖宗我们就走。”刘先生看着米振宗说。

米振宗听罢，惊的一下站了起来。“刘先生，这咋使得？”

“哎，坐下坐下。”刘先生拉着米振宗坐下后，说道，“不就进祠堂嘛，看把你吓的。”

“可……”米振宗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振宗啊！虽说你是外姓人，根据规矩，外姓人是不能进咱村里的祠堂的。但你的为人，我很清楚，大家也都是有目共睹的。再说了，我只是带着俩孩子进祠堂拜拜，又不是要把他们写进族谱，你慌什么。”刘先生解释了一番，让米振宗定了定心神。

“那行，后天让他俩跟着您进去就行。承宗承嗣，你俩过来，给先生磕头！”承宗和承嗣看米振宗一脸严肃，也不敢扭捏，立即跪下给刘先生重重的磕了三个头。

“好好好！那你们准备吧！我就先走了。”刘先生把两人扶起来，向米振宗拱了拱手，便起身离开了。米振宗和承宗承嗣把刘先生送出家门才转身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