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发:~第三十九章 文工团的生活——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帅新华当了几个月的农民之后,终于回北京了。并不是他爹大发慈悲,而是他在农场实在待不下去了。
和他住在同一间屋子的人叫做王丰年,是个农场管理员。这人很讨厌,已经被帅新华打了三次了。第一次是因为他偷看吴敏给帅新华的来信。被帅新华逮到之后,这家伙居然一点羞愧的样子都没有,反而像个没事儿人似的。他还对帅新华说,从今往后,帅新华所有的来信以及要寄出的信,都必须先交给他过目。
原因竟然是,作为一个新兵蛋子的上级领导,他需要审查一下这些信件的内容,以免泄露农场的机密。这可把帅新华气坏了,当场就揍了他一顿。结果呢,王丰年的眼睛肿得跟熊猫似的,好几天都没消下去。不过谁让他自找苦吃呢?这农场能有啥机密啊?真是活该!
没过几天,王丰年为了报复帅新华,趁着他睡午觉的时候,用毛笔在他的脑门上写了“王八蛋”三个字,这可使帅新华成了农场的新闻人物。
帅新华睡醒后,被周围的人指指点点,这才发现自己的脑门被写上了字,顿时气得满脸通红。他恼羞成怒地揪起王丰年的衣领,破口大骂道:“王丰年!你这个混蛋!”王丰年一脸无辜地解释说:“我只是开个玩笑嘛……”话还没说完,帅新华的拳头已经挥到了他的脸上。只听一声惨叫,王丰年的左眼瞬间变得红肿起来。
这时候,农场主任听到动静赶了过来。看到眼前的场景,他皱了皱眉,心里暗自叹息。一边是听话的下级,另一边却是上级的儿子,让他十分为难。最后,他决定息事宁人,各打五十大板。
他先批评了王丰年的恶作剧行为,然后转头对帅新华说:“新华啊,你也太冲动了。这次就算了,以后别再这么做了。”接着,农场主任又宣布将帅新华调到司机班,负责登记出车记录。
最后,农场主任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帅新华,说:“新华啊,你要好好干,不要给我惹麻烦哦。如果你再犯同样的错误,我可就没办法保你了,只能把你交给你爹处理。”说完,农场主任转身离开,留下帅新华在原地发呆。
帅新华整天无所事事,和几位司机混熟后,他没事就开着拖拉机围着农场瞎转悠。并时常带着蒋大同到附近的小饭馆喝酒。
蒋大同的大弟弟要娶媳妇了,但是女方提出要两千块的彩礼,这对于和贫农没两样的蒋家来说,无疑是天文数字了。于是蒋大同的老爹便写信给他,让他想想办法。蒋大同看到信后,心里很不是滋味。他知道家里的情况,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家里还有两个弟弟妹妹需要照顾,根本拿不出这么多钱来。他自己虽然当兵有些津贴,但也不多,而且大部分都寄回家里去了。现在一下子要拿出两千块的彩礼,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这天晚上,蒋大同约了几个战友一起喝酒。几两酒下肚,平时话很少的蒋大同,话也开始多了起来。“都他妈什么时候了,娶媳妇还要彩礼!”他骂道,“这是旧社会还是新社会?我们革命军人,不应该搞这种封建迷信的东西!”
其他几个战友听了,纷纷附和。他们都是从农村出来的孩子,对彩礼这个词并不陌生。在农村里,娶媳妇确实要给女方一些钱财或者物品作为聘礼,表示男方的诚意和尊重。
但在他们看来,这并不是一种必须的习俗,而是一种可有可无的形式。他们认为,婚姻应该建立在爱情和信任的基础上,而不是金钱和物质的交易。如果两个人真心相爱,就不需要用彩礼来证明什么;如果两个人不爱对方,就算有再多的彩礼,也不会幸福。
蒋大同喝得越来越醉,心情也越来越沉重。他想起了自己的家庭,想起了自己的父亲。他觉得自己对不起他们,没有能力帮助他们解决困难。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才能让大弟弟顺利结婚。他想到了自己的积蓄,只有一百五十块钱,离两千块还差得远呢。这点钱连买件像样的衣服都不够,更别说办喜事了。
看到别的战友都离开了,帅新华坐到蒋大同的身边 ,拍了拍蒋大同的肩膀说:“大同,别想太多了,我有个主意可以帮你解决问题。”
蒋大同抬起头,疑惑地看着帅新华问:“什么主意?”
帅新华神秘地笑了笑,压低声音说:“我们可以偷点农场的油出去卖啊!”
蒋大同一听,立刻酒醒了一半。他瞪大眼睛看着帅新华,惊讶地说:“你疯了吗?那可是违法的事情!”
帅新华不以为然地摇摇头说:“怕什么?只要做得小心一点,没有人会发现的。而且我们只是借点油而已,又不是真的偷。等以后有钱了再还回去就行了。这样一来,既解决了你大弟弟的婚事问题,又不会影响你的声誉。”
老实巴交的蒋大同那里敢有这种想法,一边拒绝一边摇头。帅新华斜着眼睛看着他,呷了一口酒,慢慢的告诉蒋大同,你要是不这么做,你弟弟就甭想娶到媳妇。你管什么新社会旧社会,在农村收彩礼都好几千年了,不给钱就他妈的甭想娶媳妇。你要想娶媳妇,就得给彩礼。
想到老爹在信里近乎于哀求自己了,蒋大同猛灌了一杯酒。弟弟今年二十了,好容易说得一个媳妇,不能就让这二千块钱给弄黄了。
看着蒋大同一个人灌闷酒,帅新华知道他在做思想斗争。便拍着他的肩膀,有些醉意的告诉蒋大同,人不知鬼不觉的弄出点油一卖,你弟弟的媳妇,有了。再者说了,仓库里上千桶的油,丢个几十桶的没人知道。只要往外顺的时候不被人发现,就没事。
俩人摇摇晃晃的回农场。在路上,蒋大同经过帅新华的一再开导,终于下定决心,弄它几十桶油卖,为了弟弟的媳妇,豁出去了。今天喝的浑身无力的,显然是干不成了,便决定这几天由帅新华出去找下家,一但都谈妥了,便在晚上动手。
谁知第二天一早,帅新华正准备去食堂吃早餐。看到从主任家里出来,正往回走的蒋大同。便迎上去,正想和他打声招呼,却发现蒋大同的眼里含着眼泪。便纳闷的问他怎么了。原来就在他们俩昨晚商量着如何从农场往外顺油卖的时候,在一扇门帘后的雅间里,王丰年正和一个老乡吃饭,听到他俩的声音后,便示意老乡不要说话。当帅新华说到要偷农场的油往外卖,王丰年两眼放光。
听到帅新华和蒋大同离开后,王丰年也随即离开,并翻墙头回到农场,直接去了主任的家。他兴奋的把事情的经过详详细细讲给主任,王丰年看到主任沉思着,便建议,我们先按兵不动,并注意观察他们俩的举动。当他们开始行窃时,一举将其抓获。
主任可不是象王丰年那般的小人,他有自己的深远想法:首长的公子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上,也好也不好。好的是,当首长想念儿子时,自然的就会想到自己。把首长的儿子照顾好了,首长肯定不会亏待自己。说不定将来还有可能凭此升个一官半职的。不好的是,首长的儿子就等于是自己身边的一颗炸弹,因为时间久了,他会或多或少的知道自己或农场的一些事。在和他的首长老爹闲聊的时候,无意或是有意的说点什么?那自己就是得不偿失了。
主任思来想去,最后还是觉得借此机会,把这颗炸弹拔掉算了。把王丰年打发走,主任看看挂在墙上石英钟,拨通了帅副部长家的电话。
蒋大同局促不安的站在主任办公室的墙角,虽然不知道主任为什么这么早就把他叫来,但是前几天主任的老婆到锅炉房打开水,无意的看到帅新华与他一起喝酒。农场也是部队的农场,农场的战士不管是种菜的,还是养鱼的,都还是部队的战士。虽然较正规连队宽松了许多,但是喝酒基本上还是禁止的。
蒋大同现在怀疑主任的老婆告了他一状,心里悻悻的。每次他都帮主任的老婆把开水拎回家,没功劳也有苦劳。不就是喝了点酒吗,至于吗?
但是,违反了纪律,挨批评是应该的,所以他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也不至于这么早就把自己叫来呀?
蒋大同悄悄的抬起头,猛的看到主任正严肃的盯着自己。他又赶紧低下头,心里惶恐起来。自己老实巴交的,除了爱喝一口儿外,没什么大毛病。再说,自己也从来没有因为喝酒而误过什么事呀。但是主任的眼神里含着严肃和愤怒。到底是为什么呢?
正当蒋大同胡猜乱想的时候,主任突然发话了。口气相当的严厉:“你除了想偷农场的油,还想偷什么?”
“我我”蒋大同懵了。他不知道主任为什么会这样问,难道是帅新华昨晚回来后,没有通知自己,而单独行动了?是不是被人抓到了?是不是他已经找出自己了?一定是他,因为除了帅新华,没人知道这件事的。他头大了,不知道怎么回答主任的问话,支支吾吾的。
“我希望你能够老老实实的交代,不要报什么幻想”主任点燃一支烟“你的事情我们都知道,就看你怎么说了”
蒋大同的心理防线被攻破了,或者说他根本就没什么心理防线。没有必要再隐瞒什么了,便流着眼泪向主任交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只是他没有说是帅新华出的主意,而是他们俩一起商量的。他不怪帅新华出卖自己,因为他本是一片好意。
虽然没有造成偷窃的事实。但是中国有句俗话: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有想法也是不行的。
看着痛哭不已的蒋大同,主任没动恻隐之心。当场宣布给蒋大同记处分一次。至于帅新华,他爹不想让他成为一名劫富济贫的侠偷,把他调回了北京。已经不归主任管了。主任心里根本也不想管。
帅新华从蒋大同的眼神中看出了对自己的失望,虽然他一直在掩饰。这让帅新华的心里很不好受,自己就好像是一个叛徒。想到这儿,他感觉无地自容了。于是便赶紧向蒋大同解释。
但是那主任怎么会知道呢?帅新华带着疑问敲开主任的门。出来后,他怒气冲冲的找到王丰年,二话没说,照丫脸上一顿大耳光。真是抽的丫满地找牙。要不是蒋大同狠命的拉住他,王丰年弄不好会提前进入八十岁(要是丫能活到八十岁的话)。
与蒋大同话别后,帅新华坐着主任的车回北京了。他没想到自己会以这种方式离开农场。但不管怎么说,毕竟是回北京了。
只是蒋大同为了自己的一个想法,背了个处分。这让帅新华的心里很不好受。到北京后说什么也得弄两千块钱,哪怕是借,也得借来这个数。要不然没法给蒋大同一个交代。
看着父亲阴沉的脸,帅新华将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的说出来。原想着一顿狂风暴雨没有出现,父亲只是默默的让母亲拿出两千块钱交给自己。并语重心长的告诫他:帮助别人是对的,但是帮助的方式是错误的,甚至是在犯罪。
当帅新华走出家门,他的心情是轻松的。有了钱,蒋大同的弟弟就会娶回媳妇了,自己也算是做了件好事。至于蒋大同背的那个处分,也不算什么,他原本就是一农民,回家后接着修地球。不会对他将来的分配造成什么影响。他本身也不存在分配的说法。
终于回北京了,过两天才去新的单位报到。帅新华首先想到的就是和几个好朋友聚一聚。
在文工团的门口他碰巧遇到了也是刚回北京的邵辉。于是五个人凑到王鹏和杨君的宿舍里海喝神聊起来。
大家很久没有在一起聊天喝酒了,折腾到十一点多。大家离喝大还差一两个台阶了。吴小天又建议玩会儿扑克,大家纷纷响应。杨君很想参与,但是他猛然想到,明天就是和父亲定好的交稿日了,他赶紧从抽屉里拿出没有完成的翻译稿,一边向他们解释着,一边摊开笔纸。
杨希则为了杨君在部队的这几年不至于荒废学业,在他分到文工团后,便会时常的给他布置一些作业。有时是翻译一篇小短文,有时干脆自己出一些题目要杨君来解答。
杨希则最近要翻译一部外国的中篇小说,为了试试杨君的功力,便截选了其中的一个章节,要杨君翻译,还规定了一个交稿日期。
几个人大呼小叫,一惊一乍的,弄的杨君根本没法静下心来。大家伙儿难得凑到一起,杨君也不想扫大家的兴。但是和父亲定好了,明天必须交稿。他不想让父亲再对自己失望了。于是便和他们打声招呼,准备到门口的传达室接着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