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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发:~第1章 (1-1)冯家血统余家姓,命运悲哀时运衰
我的母亲名叫陈明俤,出生于宁德洋中凤田村。她从小被送到另一个村的雷家做童养媳,生下儿子雷其注和女儿,女儿的名字不详。
女儿七岁时,由于家境贫困,被迫卖给古田县鹤塘溪边村的冬花家当童养媳。大姐和姐夫后来去了新加坡,1962年,大姐给母亲寄来一封信,信是亲家母冬花转交给母亲的。信中,大姐询问母亲近况,表示女儿想念母亲。信中附有两张照片,一张是大姐和姐夫的结婚照,另一张是大姐儿子的照片。大姐长得像母亲,母亲看到外甥的照片告诉我,小外甥和我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俗话说,外甥像娘舅,这一点真不假。
冬花没有将信封转寄给母亲,母亲和我一起步行到溪边村,想向亲家母冬花询问大姐在新加坡的地址。亲家母冬花认出了母亲,煮粉干鸡蛋给我们吃。母亲告诉冬花想找大姐来信的信封,冬花口头答应帮忙找信封,装着到处找也找不到。可能害怕我们拿到信封会与大姐联系,故意不给。我告诉母亲不要继续查问,我和母亲一起回家。从那时起,我们再也没有联系上大姐。这一直是我心中的遗憾,有血缘关系的至亲却一辈子没有音信,这是那个年代许多家庭共同的遗憾。
大哥雷其注家境贫困无法娶妻,一直都过着单身的生活。他长大学细木工匠手艺,二十多岁到了三明地区的将乐县,在上海纺织厂驻闽工作组的梭木仓库从事搭厂棚加工梭木的工作。母亲的前夫生病去世,母亲改嫁给我的生父冯孟贱。
我的生父名叫冯孟贱,家住宁德县洋中区前路村单栋山寮房子。房屋是祖辈遗产,坐落在天湖岭对面的半山腰偏僻旮旯里。房子四面环山,周围是山林和竹林,白天看不到人间烟火,是单门独户的山寮矮屋。真是:“开门见山山重山, 深居密林林丛林。”只能听到山林中寂寞鸟儿的啼叫声,山雾弥漫,站在房子门口视线不到三米远,似乎人在空中生活。
1943年的一天,生父上山砍杉树,据说这棵杉树是在与别人山上交界地点砍的,引起山林纠纷被打成重伤。
1944年,生父生大病卧床不起,母亲已生三个儿子,老大名叫冯陈贡12岁,老二余养乾(后来的名字)8岁,老三冯德宋4岁。那时,我还安全地待在娘胎未出生。
一个住在山里的穷苦人家,失去家庭主要劳动力,无法维持生活。生父决定把老三抱养给本乡的冯家做儿子,换几担谷子维持生计。
生父被打成重伤卧床却无钱买药治伤,仅靠母亲带着孕身上山挖些草药治伤。家庭生活难以维持下去。经媒人介绍,生父把母亲租嫁到古田县杉洋余泽振为妻。租嫁的条件是母亲百年后遗体要归还冯家与生父同葬。
生父身边留下大儿子相依为命。老大冯陈贡出生在偏远山村,终身无法娶亲,二十多岁跑到建瓯山区当柴夫(伐木工人)。到了知天命之年,抱养老三冯德宋的女孩招赘女婿传宗接代。
1945年6月,我出生在杉洋村后山门,余泽振是我的继父,我称呼他为伯父。我出生伯父很高兴,他年轻时家穷娶不起老婆,知天命之年找到老婆生了娃娃,做现成的父亲喜出望外。
1949年我4岁时,过上四年天伦之乐的伯父因病逝世。家庭突然失去主心骨,没有劳动力支撑,只能靠伯父的胞弟余泽嫩,我称呼他为叔叔,每天带着12岁的二哥余养乾去山园种番薯,当时家庭的生计是多么拮据呀!
我4岁时,母亲用番薯米饭喂我,喂进嘴里我吐出来,母亲唠叨地讲我生来就是财主命,宁愿饿着肚子也不吃一口番薯米饭。我饿得哭时,母亲只好让我吃奶,这是我四岁才断奶的缘故。
同栋房子的后厅住着婶妈黄细銮一家, 她家有两个儿子是劳动力,生活还过得去,家里有大米饭吃。婶妈听到我在哭, 她就装一小碗大米饭给母亲喂我吃饭,我就不哭不闹。天天这样下去,母亲感到不好意思。母亲狠下心决定,把我送给有白米饭吃的人家做儿子,母亲说只有这样才能养活我。我长得可爱又精灵,消息一传开,当天就有好几户人家要抱养我做儿子。
有一户人家从新加坡回乡不久, 带回来的两个男孩子因病夭折。他们想在家乡抱养儿子,带去新加坡。夫妻俩来到母亲家,看见我长得可爱,大方地对母亲说:“孩子我们家要了,刚从国外回来,行情和人缘关系不熟悉,你家去买谷子,买多少担不限,钱由我们付。”据说谷子每担是一块银圆,母亲不是靠卖儿生活,她担心我被这户人家带到新加坡,以后不容易见到我,母亲拒绝了这户人家。还有两户人家多次找母亲商量要抱我做养子。
这时后厅婶妈出面干涉说:“我家正缺孙子,送给我当孙子,千万不能把儿子送别人家。我家出7担番薯米。”母亲看婶妈那么疼爱我,就拒绝其他想抱养我的人家。婶妈家长子余泽文,娶了媳妇没有生孩子,我就送给余泽文当养子。余泽文就是我的养父,他的媳妇是我的养母,婶妈黄细銮就是我的奶奶。这是我人生命运的拐点。
奶奶当天把我抱到她家,晚上母亲要来带我去睡觉,奶奶说:“既然孙子抱养给我家,不用你再带,我会带孙子。”奶奶叫人家写契约,挑了7担番薯米给母亲。奶奶一直很疼爱我,吃住带她一人全包,偶尔让养母喂我吃饭。
余泽文妻子是我养母,我叫她姆姆。她长相出众身材苗条,瓜子脸柳叶眉,说话声音很温柔,在老家杉洋算得上是美女一个。她的命太苦,因为她不会生育,在家被冷落,在社会被嫌弃。
在奶奶家她虽是我养母,但她连爱我的权力也没有,要在奶奶高兴时才准许她带我出去玩一会儿,还要按时带我回家。我有时贪玩不愿回家,她说如果我不回家奶奶会骂她,先跟她回家让奶奶放心再让我出来玩。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我被奶奶抱养的当年,养父余泽文突然患冲水病,经中医诊治无效离开人世。白发人送黑发人是人间惨事,这个家乱成一团糟。满头白发的奶奶整天抱着儿子的遗体哭得死去活来。过了几天,养父被送上山入土为安,家里平静下来。
奶奶让养母离开家找别的男人过日子。养母提出带我一起走,说我是给她当养子的。奶奶听后火冒三丈,顺手拿一条扁担要打养母。养母只好拿着衣服行李离开这个家。养母在本村找了一个男人做人家的二房媳妇。
养母虽然离开家,她还是很疼爱我,特意来家里看望我,背我到她家帮我洗澡,给我换上她手工缝制的衣服后,再背我回家,我要自己走,她不肯,她说我还小走路会乏力。奶奶说:“姆姆给你做的衣服蛮合身的。”
养母在我幼小的心灵里是温柔体贴的贤妻良母。因她没有生育被嫌弃,人生坎坷。后来,她离开第二个丈夫跟另一个单身哥一起生活,五十来岁因病去世。
奶奶有两个儿子,小儿子名叫余泽泗。养父余泽文去世,奶奶叫人重新写抚养我的契约,将我转给余泽泗当养子。余泽泗是我第二个养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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