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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发:~第173章 突发
瓷盘摔落,杯盏倾倒。
宣德帝在那电光火石之间偏了头,钢针自他脸侧擦过,带出一道血痕。
惊变乍起,席上的人根本来不及反应,刚怔愣的一刹,听到了祁王惊恐的喊声。
“父皇!”
他起身去拦,周昫却比他更快一步,抬脚踹在桌沿,径直将那农户撞偏了身形。
宣德帝一口气没喘过来,那农户腰力了得,硬是在偏退之中扭回了身,钢针的寒芒再一次逼到了眼前。
砰的一声,刀柄架住了握着寒针的手腕,周昫甚至都没来得及拔出刀,只能硬生生接住了那一下。
但这也足够了。
天赐良机总是稍纵即逝,那农户一击不成,便绝没有第二次的机会。
席上众人已经回过了神,惊慌失措地喊着护驾,守备军从屋外涌了进来,祁王已经将宣德帝护去了一旁。
周昫与那农户过了几招,拳脚之间总觉得有一丝诡异的熟悉。
钢针刺了过来,周昫侧手隔开,那农户见事情不成,不再恋战,扬手甩下一颗烟雾弹,便要飞身踏出窗槛。
“拦住他!”周昫喊了一声。
窗外骤然几道刀光,守在外头的守备军把人逼了回来。
周昫已经拔出了刀,举刀要砍时,却突然听到一声疾唤的“阿昫”。
风雨楼上一片混乱,各种吵嚷之声不绝于耳,那声“阿昫”并不清晰,周昫却是真真切切地听到了,也听懂了。
刀锋偏了两分。
那农户急退两步,寡不敌众,终究是让涌上来的守备军拿下了,卸掉武器,被反扭了手摁跪在地上。
宣德帝到底是经过风雨的人,在这场行刺中一点没见他变了神色。
他轻轻拍了拍周祁,让这个小儿子退到一旁,眼神从底下扫过的时候在陆浔身上多留了一瞬。
“慌什么?吓成这样,成何体统?!”
冷峻而沉重的威势压住了全场,众臣跪成一片。
宣德帝收回目光,示意守备军让那人抬起头来。
一张上了年纪的农户的脸,黝黑无光,眼眸里的恨却像是有血海深仇
“你是什么人?为何行刺朕?”
那农户喉咙滚动,啐了口血痰,头立刻就被摁到了地上。
宣德帝眯了眼眸,挥挥手让人把他押下去。
“关进大理寺重狱。”宣德帝顿了顿,眼神若有似无地扫过底下众人,又加了句,“无令,任何人,不得提审。”
一场春耕礼,声势浩大而来,却是这般草草收场。
宣德帝本想博个好兆头的,这事却像一记耳光,狠狠地打到他脸上。
皇庄中的人几乎都下了狱,连带着礼部和守备军负责检视的人也不能全然逃脱关系,停了职,留府查办。
多事之秋,狱中关着的许思修还未处决,如今又生出新的事端。
刑部和大理寺从未像现在这般忙过,所审之事还都是与谋逆行刺相关的重案要案,光是嫌疑人,就能排满整条长安大街。
偏偏事关圣上安危,一点马虎不得,审讯室里的灯火几乎每一日都从天黑燃到天明。
三日后,宣德帝才终于下了旨,让陆浔提审那农户。
旨意是胡内侍亲自到大理寺宣的,念完后还特地强调了一句:“陆大人,圣上说了,这次的事由您独审,差吏、衙役、狱卒等人,一概不能带。”
陆浔俯首应是,心中的不安,到底是变成了实质。
风雨楼上,那农户的身手太过熟悉,以至于在周昫那一刀砍落之时,他没忍住喊了人。
这一声淹没在周围张皇失措的嘈杂中,本不该那么明显的,却还是没逃过宣德帝的耳朵。
通往大理寺重狱的通道很昏暗,即便已经春暖,这里的阴冷也没退去一分一毫。这条路陆浔走过很多次,但从没一次像现在这般忐忑不安。
门开了,那农户躺在干草堆上,一动不动,直到带路的狱卒完完全全地退了出去,他才长出了一口气。
“陆浔啊,一别多年,这大理寺卿,你当的可还舒心?”
陆浔猛地停住了脚步,像被什么巨大而无形的棒子砸中一样,顿在了原地。
“我没想到,第一个来审我的人,会是你。”那农户坐了起来,眼神直直地盯着他,像两道利箭,“与仇人君敬臣忠,给人当枪使,你可真能给穆家丢脸的!”
骂声在空旷的牢室里回荡,像一张巨网,将陆浔拖回了曾经。仿佛溺进深渊之中,陆浔在那一刻失了呼吸。
他闭了闭眼睛,任凭回忆将他吞没,放弃了挣扎。
“伯父。”
陆万松哼了一声:“你还知道我是你伯父?这么些年陆家四散,你倒是在朝堂上平步青云,早忘了自己是什么人了吧?”
陆浔没有说话,这么些年他确实没认真找过陆家,陆万松不算冤枉他。
陆家就像一张大网,把他死死地束缚在仇恨与报复之中,那是他不愿回去的过去,是他好不容易才挣脱的牢笼。
他是个自私的人,不想再背这个沉重的包袱。
其实他有想过,找到陆家的人再帮他们安定下来。但刚来京里时他自己都没立住脚跟,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和能力去找人。后来他进了太学,又中了科甲,授职于大理寺,能腾出手来了,可他却不敢了。
东宫那场祸乱,让他见识了权力争斗的残酷,自己走的是一条回不了头的路,陆家已经家破人亡过一次了,不能因为他再重蹈覆辙。
或许,四散飘落而各自安好,会是一个更好的结局。
陆万松胸膛起伏,明显气得不轻:“流放的这一路,家中老少挨了多少辱骂和鞭子,姑娘们又受了多少欺辱,在你眼里就那么轻易地揭过了?这么多年,一点一点说给你的那些事,那些道理,都让狗吃了吗!”
砰的一声清脆的碎裂响,用来盛水的陶碗被摔得四分五裂。
陆万松红了眼睛,狠狠地指着陆浔:“你忘了,你不在意了,但我没忘!即便陆家就剩下我一个了,这仇也得报下去。”
“那老东西还好意思自表宣德?他能有什么德?东宫落难,朝堂纷争不止,他活该!我只恨今日这一击没要了他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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