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发:~第一五九章 魳魳之鱼,隔山隔海
被杀人灭口烧成灰烬的清虚仙长与商容老爷子肚中那颗倒练纳清而来,用以汲取活人精气的魔胎有何关联?
掐断线索,布下层层迷雾,用以掩盖真相之人,又会是谁?
不惜如此大费周折,这幕后之人又为何求?
现在,这条重新拼凑起来的线索,指向了被苏护囚禁起来的崇侯虎。
于此同时,能否将这场突然发动的战争所带来的损失降到最低程度,能否拯救冀州无辜百姓于水火当中,也同时维系在这崇侯虎的身上。
时间紧迫,已容不得申公豹再做他想,当即从角落当中现身,打晕这一队带刀护卫,进入地牢当中。
地牢当中仅有一条蜿蜒曲折直通底部的通道,入得其中只觉四周阴冷潮湿,火把忽明忽暗光线黯淡,不时有水滴悄然坠落之声,令人心头骤然一紧。
沿着通道一路往下走去,四面周墙壁此起彼伏让人倍感压抑,光影交错其上扭曲成一幅幅光怪陆离的阴影,更是让人毛骨悚然。
行至第一个石室,因整体构造上下倾倒,从墙壁上边渗透出来的水珠汇聚到而来,形成一汪巨大的水潭。
潭水浑浊不堪,伴有水草丛生,隐见白骨堆积潭底,有周身赤色而放淡蓝荧光,近人面而生牛足,通体近二尺之长,成群结队的大鱼,嬉戏在这白骨当中,却正是那《大荒蛮经》当中记载的魳魳之鱼。
相传此鱼多生活在少咸山下的雁门河中,嗜食人,食之梦魇相随,易性情癫狂神经错乱。
时至今日,此鱼种早已绝迹,却不知何故竟在这苏护府邸之下的溶洞还能再次见到,想必这苏护祖辈当中应有高人坐镇,知晓这魳魳之鱼的厉害,不曾赶尽杀绝,转而放任于此形成一道天然屏障,出入以鲜肉喂饱,可保通行之人无碍,也算是物尽其用。
因长期生活在这阴暗潮湿的溶洞当中,且只能靠腐肉为生,这些鱼类的双目逐渐退化变得可有可无,满是獠牙倒刺的鱼嘴,更是占据整个鱼头的三分之二,人面特征近乎消散,牛足更是退化到只剩丁点大小,而腮边两条数寸之长的须子却是变得愈发敏感。
申公豹刚从这水潭上边的吊桥走过,衣角带起的微风在不经意间掠过水面,那刚刚拂起的细小涟漪,便被这些鱼群感知到变化。
可现在这个苏府上下已是自顾不暇,谁还有闲心伺候这些有着大爷待遇的魳魳之鱼?
已经饿极的它们,纷纷掉转身体周遭光芒大作,将须子对准吊桥上边的申公豹,等确定大体位置,那苍劲有力的尾巴在这水底猛然一抽,便跃出水潭,张开那腥臭的鱼嘴发出声声低沉嘶鸣,便朝申公豹咬了过来!
而申公豹又有要事在身,自然不愿与这群不通人性的湿生卵化之辈,做过多纠缠。
只见这食指向上略微一挑,这积攒不知多少年月,重量更是不知到了何等规模的潭水,在这一指之下,被尽数拘起。
手指一转,只见这满潭浑水,亦随手指的转动而疯狂旋转,将这跃上岸来的魳魳之鱼尽数卷入其中,汇聚成一颗巨大的水球。
手指一停,手掌翻转过来顺势往下一下。
这颗巨大的水球亦随之重重砸落潭底,霎时间浪花飞溅,就连这整个溶洞都随之震颤开来。
而这些魳魳之鱼被砸的头昏脑涨,一个个见势不妙,嘴里发出短而急促的呜咽声,收敛起自己用于诱饵捕食的光亮,纷纷潜入潭底更深处的石碓当中。
霎时间,荧光阵阵的石室,陷入进一片死寂的黑暗当中。
越往深处走,通道越发狭窄陡峭,上下两个石室的衔接处,其地势更加险峻,借着昏暗的光线往下看去,只见这细长的通道绕着宝葫芦侧壁一路盘旋而下,消失进更深处的黑暗当中,而上下高达百米的落差,更是让人一阵目眩。
而在这第二处石室,地下水的渗透更加严重,四周水珠下渗汇聚成一条条娟细的溪流,积攒在石室底部,虽没有那魳魳之鱼拦路,可那犹如墨汁般漆黑一片的潭水当中,不知道积攒了多少白骨。
阴风这么一吹,只见这潭水之上幽蓝色的磷火浩浩荡荡,在水面之上来回往复,犹如一群孤魂野鬼在肆意奔逃。
一根根巨大的锁链直接钉在这四周的崖壁上边向潭水延伸而来,岸边肉眼可见一具具被缚住手脚的白骨,就这样被活活困死在了这天然的水牢当中。
申公豹运足目力,果不其然在这白骨皑皑的潭水边缘,看到一个被锁链缚住一手一脚的巨大肉山。
这肉山半边身子浸在这潭水当中,半边身子勉强耷拉在这石块上边,整个人趴在岸边,不知是死是活。
见状,申公豹心中一急,直接跳下这蜿蜒小道,整个人轻飘飘落在这潭水上边,脚尖轻点几下如飞鸿踏雪而来,眨眼间便已至这肉山身前。
小心翼翼抓住这肉山肩膀翻过身来,脸上虽淤青未散,可是那面皮上边标志性黄豆大小的眼睛,还有那层峦叠嶂的下巴,无不与费仲尤浑二人的描述吻合。
这崇侯虎果然就被囚禁在这里!
可突然间,申公豹这才刚刚浮现出的一丝笑意,便凝固在嘴角。
看着闭眼合嘴,胸口更是毫无起伏的崇侯虎,申公豹心中隐约生出一股不祥的预感。
不敢相信自己猜测的申公豹,赶紧抓住崇侯虎的肩膀猛烈摇晃几下,又在其耳边大声喊上几句。
可崇侯虎依旧毫无反应。
原本刚刚泛起一股温热之意的心,就在骤然之间凉了下去。
“怎么可能?”
“这条线索也被人掐断了?”
心中犹有不甘的申公豹又抓住这锁链,将崇侯虎浸泡在潭水当中的另一边身体也拉了上来。
身体上边的衣衫早就腐烂,而那条本就比成年人腰身还粗的腿,更是在这潭水的浸泡之下直追象腿。
浮肿的双腿上边泛着一股病态的苍白,发白到几经透明的皮肤甚至都能看见里边淡青色的血管,伸手轻轻一碰,便戳出来一个大坑,失去弹性的脂肪半天时间都不能重新填满。
着巨大的打击,让难以接受现实的申公豹接连向后推出几步,整个人直接瘫坐在地。
“怎么会这样?”
“到头来,竟然只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费仲尤浑二人的书信,自冀州送出一路抵达朝歌,却被帝辛子受截获,随即转交于首相商容。
而老爷子在病榻之上将这封辗转数次几经易手的书信,交给了申公豹。
一边,是正在要紧关头的商容,另一边是身陷险境的费仲尤浑。
本不想揽下这件差使的申公豹,却在商容的劝说下这才勉强接受。
将正处于风雨当中摇摇欲坠的商府,一个这么重的担子,全压在了商邑姜一人的肩膀上边。
可现在,这身负无数谜团,此行重中之重的崇侯虎,竟然就这样死了?
颓然倒地的申公豹,靠在这湿漉漉的崖壁上边。
在这股疲惫与无力感的裹挟之下,申公豹这才真真切切感觉到,什么叫造化弄人欲哭无泪。
无比受挫的他,在这黑暗当中看见商邑姜那道明亮的倩影,佳人一举一动,一颦一簇,无不在撩拨他心中最柔软的那块地方。
虽隔山隔海,却似能伸手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