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只要人在(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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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下了十多天，福满满那屋用几个柜台摞起来当床，她和福多多张妈妈住一屋。

一天晚上，福满满刚睡着，被人拍醒，她一骨碌爬起来，听张妈妈说道：“河堤决口了。”

福满满慌得在床靠墙地方摸了鞋子穿上，最近几天所有人鞋子都放床上，就怕发水把鞋子冲没了。

张妈妈快速给福多多穿鞋，又加了一件外衣，用油布裹着她。这会能听到外面街上一片哭喊声，福土坑大声喊：“都起来穿好衣服。”

福满满下床，像一脚踏入水坑，差点摔倒。张妈妈背着福多多也下了床，福满满一旁扶着，刚她下床时没忘一把抓起枕头底下的几个荷包。

淌着水出了屋，福满满个小，水都到她腰这里。见家里的人都急急忙忙从屋里淌水出来，父亲正在移梯子。

福土旺和马文乐帮着一起扶住梯子，雨下的眼睛都睁不开，福土坑抹了一把脸说道：“大哥三弟赶紧上房，我在下面扶着，先让人上去。”

睡熟的婴儿被这动静吵醒，大声啼哭。刘氏和马兰花先扶着张氏，让她上去。

张氏抱着孩子不敢上，福土坑一把把孩子抢过来，对着她吼道：“快往上爬！”

张氏哭着爬上去，福土坑抱着孩子上去把孩子交给媳妇又赶紧下来，把小严氏的孩子抱着送上去，小严氏动作很快的爬上去。

接下来是严婆子、福娟秀姐妹，张妈妈背着福多多上去。

在人往上爬的时候福满满就荷包绑在堂哥二堂姐腰上，剩下的全绑在自己身上。

福守信拉着福满满，让她先上，福满满说道：“你们上我会游水。”

她推着堂哥上梯子，自己才上去，屋顶上的人顶着油布坐着，刘氏伸手把她拉进来。

等女人孩子都上了屋顶，福土坑扶着梯子仰头对着上面喊：“大哥三弟都下来把粮食搬到屋顶！”

四个男人又把粮食往楼顶搬，搬完了用油布盖上。

福土坑累得瘫坐在屋顶，说道：“能保住一点是一点，不然要真要饿死。”

天很黑，根本看不清远处，听到张玉树的声音：“姐夫！全上屋顶了吧？”

福土坑回道：“都在屋顶，你那还好吗？”

“还好！人都在！”

人都在！

福满满看着屋顶油布下的人，大伯娘抱着堂弟守金，两个堂姐紧紧靠在一起，张妈妈紧紧搂着多多，堂哥用手举着油布，另一头是马先生兄妹举着油布。

她这会想起前几天用个油布包包了两身母亲的衣服，还有两身婴儿的衣服，不知道在不在她屋里。

她大声告诉父亲，福土坑又从梯子下去，一会拎了个油布包上来。

张氏和小严氏赶紧给婴儿换了衣服，俩人又换上，其他人全部闭眼，让她俩在油布下换上衣服。

一家人就这样在屋顶坐了一夜，听着外面的哭喊声。

严婆子吓得哆嗦，开始还嘟囔，被福土坑吼了一句，不再出声。

两个婴儿哭哭睡睡，其他人一夜没睡。

天快亮，雨逐渐小了，院里全是水，街上也是水。

能看到水面飘着乱七八糟的东西，锅碗瓢盆什么都有。

雨停了是下午，所有人又冻又饿又困。

严婆子这会才明白张亲家为何让他们多吃肉，如果一直喝粥，根本撑不下来，早就虚弱的晕倒。

别人家就没福家张家的运气，有的房子塌了一块，有的跟福家人一样爬上房顶，但浑身湿透呆一晚，体弱的歪躺在屋顶。

妇人孩子的哭声，男人的吼声，一片狼藉。

福家包子铺建得牢固，自家的东西都在水上飘着，没被水冲走。

福土坑从梯子下去，找了一个锅，又捞起几根木头，拿着上了房顶。

“不下雨了把木头摊开晒晒，能点着就熬点粥。”

福土旺说道：“没火折子。”

福土坑拍拍屁股，道：“我早就缝了一个。”

严婆子说道：“哪有水？”

福土坑指着满院子的水说道：“这不是水吗？用桶沉淀下，总比饿死强。”

严婆子不吱声，她发现三个儿子也就老二儿子能顶大事，别看他平时二百五，遇到事老大老三只会发慌，啥都听老二的指挥。

不下雨了，但是街上的水像喘息急奔的河流，院里也全是水。

福满满衣服是湿的，现在除了张氏和小严氏，谁的衣服都是湿的。几个孩子把大人从院里捞起的木头摆在房顶。

福土坑拿出火折子，用个铁棍使劲摩擦一块木头，他累了，换大哥三弟上，半个时辰，终于打着火。

熬了一锅混沌的粥，有些异味，每人喝了一大碗。

张玉树从屋顶来回跑了几趟，跟着福土坑学，也熬了一锅粥。

喝了热粥，众人才缓过一些，不再哆嗦。

这时见一个人从远处房顶爬过来，近了一看是于家包子铺的于老二。

于老二走到福家人跟前，跪下，说道：“婶子，求您老给我家一碗粥，我媳妇怀了身子，快晕倒了，求婶子救人一命。”

严婆子啊了一声，道：“这怎么好？你不早过来，刚喝完了。”

不是严婆子小气不给，锅里的粥都喝了。

福土坑对于老二说道：“你先回去，我再熬一锅，一会你来拿。”

于老二又给福土坑磕头，道：“多谢兄弟，你的大恩当哥的不会忘！”

他转身要走，又转过来说道：“兄弟，要是上次你烧了我家铺子，我一家感谢你！以前的铺子扛不住这么大的洪涝，我家能活着的没几人，现在都活着。”

他边说边哭，伸手摸了一把眼泪。

福土坑骂道：“你个混蛋！我说过不是我家烧的，要是我家烧的让我今天就被洪水冲走！快走快走！别忘了拿个盆子过来，还让我贴你个饭盆？你想得美！”

于老二咧着嘴笑了，一脸的泪，道：“我信兄弟的。”

福土坑也咧嘴笑，道：“你信你奶奶个屁？于老二，只要人在，以后重头再来，咱哥俩看看谁的包子卖得好！”

刘氏和马兰花赶紧熬粥。

福满满看着房顶上被雨淋的粮食，对父亲说道：“爹，咱多熬几锅，谁家需要过来拿。粮食受潮也放不住，不如这会给需要的人。”

严婆子赶紧说道：“晒晒还能吃，干嘛给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