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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合欢花
方嗣同蹙着眉看了许久，才勉强道：“这鞋印上，似乎有什么特别的花纹……”
小翠点点头，“正是，奴婢看了许久，发现这些褶子似乎有种特别的规律，按照轨迹画出来，很像合欢花的图样。”
“合欢花？”方嗣同与姚至柔同时发出疑问。
“不错，京郊二十里地外有座寺庙，山下紧挨山脚的庄子里头，有半片山林都是合欢树，那里树高花密，很多人都去庄子外头捡掉落的合欢花作药材，奴婢小时候跟着大人也是去过的，所以一下就想到了它。”
方嗣同挥开广袖背到身后，“京郊二十里地，竹山寺，三皇子的庄子便在那里。”
说起来，姚至柔也知道这个地方。
三皇子由皇贵妃所出，除却久病沉珂的二皇子和继后所出的五皇子，便属他最为尊贵。
皇贵妃与皇帝青梅竹马，感情甚笃，她的儿子自然从小受到极大的关注。
他五岁时画了幅金合欢图，赞颂父母的恩爱之情，皇帝看了高兴，便将竹山寺遍植各色合欢的庄子赏给了他。
那时二皇子诊出会少年早夭的病症，继后和她所出的五皇子都不受待见，所有人都看得出三皇子最得皇帝喜爱，合欢花也成了后来三皇子府独有的标志，彰显出皇帝的重视。
只是……若是三皇子府的暗卫，会这么大喇喇将自己的徽记绣在脚底？
“脚底用粗线纳出纹路，原是为着防滑，讲究些的人家绣自己的徽记也是很正常的，若真事关三皇子府……”
皇帝此时虽春秋鼎盛，但三皇子已经成年，五皇子也到了娶妻的年纪，皇贵妃与继后二人不和多年，皇储之争虽未摆到明面上，却早已暗涌丛生。
这个案子背后，会涉及到夺嫡吗？
姚至柔与方嗣同的心情都有些沉重。
以皇帝如今的年纪和身体状况，绝对不会容许，也绝对接受不了底下的皇子们有龌龊之事发生。
姚至柔的手甚至开始微微的颤抖。
若最后查出当真与皇嗣之争有关，为了遮掩事实真相，姚奉恩除非此生都再不出现，否则只怕连为李敬抵命还不够，甚至连翻案的机会都不会有。
杀害同窗的名声落定，此生此世都无法得到洗刷。姚至柔心中不禁感到一丝绝望，她真的，无法改变改变哥哥的命运吗？
“如今只能看你那个法子有什么收获了，现在想再多也没用，事情只能一步步地走下去。”方嗣同劝道。
姚至柔点点头，对，不到最后一刻，她不能先给自己设了限。
只要没有惊堂木未曾落下，一切都还有机会。
第二日，京兆尹府外的大街上来往的都是穿着差服的人，据说是有人发现了杀人犯姚奉恩的踪迹，金甲卫正全力追捕。
在分外紧张的氛围中，有人回来禀报方嗣同，姚奉恩如今已逃出城外，金甲卫人手不足请求支援。
方嗣同立即派出衙差一同出城追捕，要求这次务必要将人抓回。一番兵荒马乱后，气势汹汹的京兆尹府一时安静下来。
能出动的人手都出去抓人去了，连外头看热闹的闲汉都少了不少。
傍晚时分，有人通过侧门偷偷摸摸来找姚至柔。
姚至柔化作男装出门见了那人，便慌慌张张地避着人随他七弯八拐地绕进了一条小巷。
人刚走，在墙根处一直蹲着的一个中年乞丐也跟着起了身。
京兆尹府外侧对着的醉凤楼，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来了个笨得不行的牵马小厮，长着一张憨实的大饼脸，脸上还长了一颗老大的带毛的痦子，让人简直连看都不愿多看一眼。
乞丐起身走的时候，他正挨着一个公子哥的骂，那人的手差一点就戳到了他脸上。
他一气之下摔了马缰，直接不干了，沿着乞丐的方向逃跑了过去。
背后店小二和公子哥都骂个不停，他也不管，一路跟着乞丐的脚步来到一处比桂山巷还僻静的巷子。
巷子内十分窄小，因着门户稀少，四处寂静无声，那间泼着新鲜洗脸水的门里传出的声音就格外引人注意。
“哥哥，你怎么也不知道捎个消息回家，你知不知道家里人都担心死你了……”
里头似乎安慰了一番，又听到女子的哭腔传来：“我不管，什么证据也比不上你的安危重要，走，现在就跟我回去见方大人，这种事情本来就不是我们该管的……”
对方似乎并不肯听从，很快里头就传来拉扯声和女子的哭声。
乞丐一脚迈上大门口的石阶，就势窝下来缩成了一团。痦子脸远远地跟着，见状也沿着墙根缩了下来。
院内女子高亢的声音间歇地传来，夹杂着男子低沉的劝哄的声音，根本辨不清他们到底说了些什么。
痦子脸眉目凝重地紧紧盯着窝着乞丐的门户，却在听到一声怪响的功夫，回首就不见了门口的人影。
他腾地站起来冲过去，推开虚掩的门户，就见里头已经刀光剑影斗了起来。
院内不止说话的兄妹二人，报信的那位以手护在男装的女子面前，紧张地盯着打斗的情形。
四五个身手矫健的男子正围着中年乞丐不断攻击，却根本不能近得乞丐的身。
那乞丐显见身手极好，破烂的衣袖一挥，便将其中一人的剑夺到了自己手中。
他挽出一个剑花便击退一人，眨眼功夫便将身前的人逐一击倒在地，将剑尖指到站在一起的兄妹二人身前。
“把东西交出来！”
姚至柔的头发已经散落，看着身前的剑吓得只剩哆嗦，“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别废话！”乞丐不耐烦地一挥剑，正要斜刺过去，手臂却传来重重一击。
他气怒回头，便见那个他看了好几日的窝囊的痦子脸，正举着一块石头欲向他砸来。
乞丐收回刺向姚至柔的剑，转而向痦子脸挥去，却不防姚至柔衣袖一拂，微不可见的粉末在他的鼻尖迅速弥漫。
剑尖还未递到痦子脸身前，乞丐已经头目发昏，踉跄几次软软滑到了地上。
隐在暗处等待机会的金甲卫随即涌了上来，看着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乞丐，眼中难掩震惊。
他们可是看到这人的身手到底有多好，怎么突然就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姚至柔淡淡瞄了那痦子脸一眼，对金甲卫的人道：“这人许是发了什么病，你们快将他捆起来带回去吧，免得等他醒来再难制住。”
众人忙不迭地答应，那带路和扮演兄长的男子也随同僚一起忙了起来。
姚至柔这才直直地看着手脚都不知该怎么放的痦子脸男子，眼中难掩泪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