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懂事(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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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妃怎么样了？”雍正突然问道。

苏培盛上前一步：“回皇上，华妃娘娘抱病多日，太医去看了，一直不见好！”

“走，去清凉殿。”

御驾缓缓抵达清凉殿，整个院子里鸦雀无声，只有微风轻拂而过，拨动着树叶发出细微而又清脆的沙沙声响。

雍正心中不禁泛起一丝疑惑，印象中的清凉殿向来都是热闹非凡的，现在却如此安静，实在不似华妃平日里居住之所应有的景象。

他微微皱眉，目光扫视着四周。

片刻后，年世兰脚步略显蹒跚地从殿门内走了出来，低垂着头，盈盈下拜道：“给皇上请安！”

那声音听起来竟带着几分沙哑与疲惫。

雍正见状，上前几步走到她身旁，伸手轻轻地将她扶了起来。

待仔细端详之后，他方才发现眼前的年世兰面容憔悴不堪，原本圆润丰腴的脸颊如今已变得瘦削无比，双颊微微凹陷下去，使得颧骨显得格外突出。

雍正心头一紧，关切地问道：“你怎的瘦了这么多？身子可好些了吗？”

“多谢皇上关心，臣妾觉得好多了！”年世兰低垂着头，任由雍正牵着她的手走进殿里。

正殿里，雍正敏锐地察觉到空气中已然没了往日熟悉的欢宜香的气息，转头看向身旁的年世兰：“朕赏赐的欢宜香用完了吗？”

年世兰苦笑一声：“皇上，太医说殿里病气积聚，要臣妾多开窗通风，这欢宜香的味道留不住，臣妾怕浪费，索性让她们不再点了！”

雍正笑着说道：“虽说节俭些是好事，可如今不比朕刚登基的时候，也不在乎这些开销，去点上吧！”

“是！”年世兰脸上没有一丝波澜。

颂芝颤抖手着取来香料，放入香炉内点上。

片刻后，袅袅炊烟升腾而起，不一会，殿里就充满了浓烈的香气。

“咳咳，咳咳。”年世兰不由自主的咳嗽了起来。

雍正连忙抚上她微微颤抖的后背，目中满是关切，温声安慰道：“唉，朕不知你病的如此严重，否则朕早就来看你了！”

这样深情的眼神，这样动听的话语，曾经是她心心念念最渴望看到的、最愿意听到的，只是如今，怎么这么恶心呢？

她拼尽全力抑制住从胃部不断翻涌的不适感，努力地牵扯出一抹笑容，缓缓说道：“皇上朝政繁忙，自然要以国家大事为重，臣妾身子还好，太医嘱咐了多休息便是。”

看着眼前这个似乎变得懂事了许多的女子，雍正不禁心生几分欣慰之意，点了点头说道：“朕知道，你是为夏氏孩子的事自责难过。你别再多思多虑了。夏氏作恶多端，也报应到了孩子身上，与其他人无关。”

他以为自己这番话能宽慰到眼前之人，殊不知，仅仅是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言语，就让年世兰整个人如遭雷击一般呆愣在了原地，口中无意识地喃喃自语着：“母亲作恶多端，会报应到自己孩子的身上？”

她的孩子没了，也是因为她作恶多端吗？可那个时候，她还没有作恶呢啊！

“嗯！”雍正随意的点点头，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就算那孩子生下来，也不会得朕的喜爱。”

年世兰的眼眶泛红：“不得皇上的喜爱？”

就算她的孩子平安生下来，也会不得皇上的宠爱吧？

看着她的脸色，雍正有些心疼，拉过她的手继续安慰道：“好了，那孩子没了便没了，朕还会有其他的孩子，你不要自责了！”

是啊，这后宫里有的是女人愿意帮他生孩子，自己的孩子算什么，他大概早就已经忘了那个死在亲生父亲手里的孩子了吧？

见她神情依旧有些恍惚，雍正便转了话题：“刚刚朕见了你哥哥。”

年世兰一瞬间回神，紧张的看着雍正等他继续说下去。

“你哥哥请求朕留年兴在身边做御前侍卫，还把他的长孙送进宫里做皇子陪读，朕已经准了，等他们进宫后，你见他们就方便了！”

“谢皇上！”

年世兰的眼泪滚滚而落，皇上愿意留下他们，那就说明事情有了转圜的余地。

雍正笑盈盈的说道：“以后你哥哥会长留京中，你也能经常和他见面。”

“多谢皇上，只是哥哥和我分属前朝后宫，若是多来往怕是不方便，臣妾不敢有违宫规礼仪。”

“嗯，你现在可比以前懂事多了，朕心甚慰！”雍正很满意，“马上到晚膳的时候了，朕让御膳房做几样你爱吃的，和朕一起用吧！”

“臣妾遵旨。”

一桌子美味佳肴，每一道都散发着让人垂涎欲滴的香气，年世兰笑盈盈的劝酒布菜，自己也跟着吃了不少，一派和睦的景象。

用了膳，雍正面带微笑，轻轻地拍了拍年世兰的手，语气温柔道：“你身子不好，朕便不留宿了。等朕闲下来，再来看你，你好好听太医的话。”

年世兰巧笑嫣然，躬身行礼：“多谢皇上！”

“别多礼了，颂芝，快扶着你家主子。”

“恭送皇上！”

直到御驾完全消失在视线之中，年世兰原本强颜欢笑的面容瞬间变得苍白如纸，再也抑制不住，对着痰盂将刚才吃的饭菜吐了个干干净净。

再抬头时，她的面上已满是泪痕，跌倒在地，双手紧紧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然而，那压抑的抽泣声还是不断从她的喉咙深处传出，在寂静的宫殿内回荡着，令人心碎不已。

天刚擦黑，年世兰便来到了杏花春馆。

得知皇上今日去了清凉殿之后，齐月宾的心瞬间就悬到了嗓子眼儿，在殿内来回踱步，时不时地朝着门口张望一番，眼巴巴地盼着这天能够赶紧黑下来。

终于，当看到那一抹熟悉的身影出现时，她三步并作两步迅速迎了上去，满脸焦急之色，声音都带着几分颤抖：“怎么样？你没什么事吧？”

年世兰勉强扯出一丝笑容，轻轻说道：“没事，姐姐别担心。”

说罢，两人一同走进殿里。

刚一进门，年世兰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一样，身子一软便靠在了齐月宾的身上。

她双眼空洞无神，幽幽地开口说道：“姐姐，你知道吗？之前我一直以为，如果再次见到他，我一定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会无比愤怒地质问他，为何要如此残忍无情。可真等到面对面的时候，我却发现，心中所有的怒火竟然都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只有深深的厌恶。我那个孩子……他不出生，或许是好事……”

灼热的眼泪顺着脸庞，滴落在齐月宾的身上。

齐月宾看着她死灰般的神色，再也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