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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发:~第二百九十九章 夏六皇子还不打算醒吗?
楚朝与夏朝相互对峙,共分九州大陆。其中楚朝疆域一共有十九个大城,与数百个星罗棋布环绕着大城的小城镇。
北边边境分别由五座大城连缀而成恭州城、许州城、安州城、晋州城、与宿州城。
其中因有祁连山脉为屏障,地理位置易守难攻,靠近主要屯田产地,大部分边境驻军常年驻扎在许州城、安州城与晋州城三城城外。
所以,安州城郊外应是有着许多驻军的。
只是现在这些地方都已经空了,只能在因夏日雨水丰沛,最近人迹罕至,而疯长得足有半人高的牧草组成的绿野里,隐约看见一些驻军痕迹的零星一角。
约莫是一些破了大窟窿、倒在泥地里的旧旌旗,与数辆缺了一条腿的木制运粮车,还有不少吃过的骨头,有马的、牛的、羊的,与许多人的。
若是穆十娘等人再来得晚些,只怕这些都看不见了。
一名暗影卫声音涩然地道:“从这些痕迹来看,此处营地至少荒废有三个月了。”
有监察属的人下意识接道:“那岂不是从伊河大战大败,穆家将牺牲就开始……”
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那人干脆利落地闭了嘴。
空气再次陷入安静。
紧紧握着手中马缰,穆十娘坐在墨黑色大马上,遥遥望着安州城城墙,声音肃然铿锵:“城墙上已换上了夏朝士兵了。”
一众人跟着抬头看去。
安州城墨黑色城墙共有两层,第二层的破旧城楼上,果然隐约可见一群梳着满头小辫,身着墨黑色甲胄,各个都背着箭筒,手持弯刀的士兵。
楚朝地处平原多步兵,甲胄多为朱红色,且受仁孝纲常文化影响,皆为束发戴冠打扮,手持兵刃多为宽刀。
这些守兵无疑都是夏朝人。
“楚京城那位的动作比我们快。”影二声音肃然发沉,“曲三这是已经知晓事发,连任何掩饰都不打算作了。”
这并不是一个好消息。
因为通常情况下,在知晓事态变化得更坏后,曲三与那些夏军行事会更没有顾忌,无辜被杀害的百姓会更多。
时间再容不得被半分浪费了。
“走吧。”最后看了眼安州城城墙,穆十娘强迫自己扭过了头,利落甩了一下马鞭,“先去营地里与季老汇合再说。”
匹夫的愤怒是最无用的东西。
没有足够的兵力与人马,他们就是在这儿将安州城城墙盯出个窟窿,也没有办法解救其中的百姓。
众人也明了其中道理,都紧紧抿了抿唇,扭头跟着穆十娘继续前行。
马儿飞快跑动起来,扑面而来的是遥远自祁连山上吹来的风。风带来了遥遥的群狼嚎声,与一丝淡淡的血肉腐烂的气味。
众人神情都是一沉。
不约而同的,他们抬头看向了天空。
与楚京城水土气候不同,边境天空一向是极其辽阔空旷。
今日的天依旧是高而远的,是一片纯净的瓦蓝瓦蓝色,其上流荡着几许雪白窝云丝,云丝旁则是一团又一团聚集的秃鹫。
或是结伴成群地盘旋着,或是朝安州城奔赴着,或是不时俯冲而下,秃鹫们几乎长在了安州城上空。
空气腐臭。
白骨烂野。
狼群围城。
秃鹫盘旋。
所见所闻无一不和王炽青所说情报迎合上了。众人都明白这代表着什么,本就急匆匆的脚步更快了三分。
第二天中午,他们到了许州城外。
远远望着还冒着炊烟,来往士兵都井然有序的军营,众人嘴上不提,心内都是无声松了口气。
穆十娘这时才扭头看向盛莲:“我们已经到了。军营是不允许女人进入的。你是还要继续前行,或是在附近找地方住下?”
是的。
在楚御珩都因条件艰苦,不适应长途奔袭而倒下,不得不靠人照顾的情况下,盛莲居然一声不吭地一路咬牙跟了过来。
后头几天,穆十娘哪怕只是经过她身旁,都可以明显地闻到,她身上有浓重汗酸味与止血药粉味道。
但她始终一句都没有喊累,也从没有向穆十娘一行人求助过。
就真的如她在要求同行时所说的,每天都只是遥遥缀在穆十娘一行身后,休息的时候一个人远远坐着,吃自己带来的干粮和水,睡觉时也是怀里紧紧抱着匣子,直接合衣而眠。
一路奔波下来,饶是穆十娘也难免高看她两眼。
也不知道昔日那骄纵的盛莲,是如何养成的这般忍耐吃苦的性格。
若是昔日她是这般模样,说不定她们还能成为好友。
盛莲闻言踉跄着艰难下了马,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取出两大锭银子,递到了穆十娘面前:“答应好的镖资。”
刚好是由商队护送筹码的两倍。
穆十娘挑了挑眉:“我还不缺这点钱。”
不欲和穆十娘多争辩,盛莲直接将银子放在了地上,一声不吭地转身上马,摸了摸挂在马背上的大匣子,转身朝着城里去了。
待她彻底走远了,穆十娘才朝影二使了个眼色。
影二会意地朝后一挥手,一名暗影卫就朝着盛莲方向跟了过去,同样消失在了众人视野里。
“有趣。”望着二人离开的背影,穆十娘评价了一句。
然后她这才对影一道:“都已经到地方了,把人放出来吧。那人看着就不是个身板硬挺的,这些天受的罪也够多了。这长途颠簸的,省得再闷上几天,还把人给闷死了。”
影一恭敬应是,取下了驮在马背的一个人形麻袋,朝地上抖落了两下。
咕噜噜
一个人形生物从麻袋里滚了出来。
其实以他那狼狈虚弱的模样,已经不能算是个人了。
他大概已经六七天没有见过太阳了,面庞苍白如同鬼魅,身形消瘦得如同一张白纸,衣裳裤子皱巴巴地裹成一团,已经起不到半分遮体作用,大喇喇露出了他瘦削无力的胳膊和大腿。
躺在地上时,他双目紧紧闭着,许久都没有丝毫动弹,胸口几乎没有起伏,仿若已经是一具苍白尸体了。
纵马来到那人形生物身前,用长刀挑起了那人面庞,穆十娘漫不经心地道:“还不打算醒吗?夏六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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