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第37章忆往昔(1/1)

首发：~第一卷第37章忆往昔

相对沉默了一会儿，田心突然想起第二天的训练，不由得一颤，看了看旁边的韩信，似是在沉思，心想这不得已的谎话或许奏效了，便借说夜深风寒的缘故，道了声晚安自己回去了。

月向西移，寒风渐紧，韩信斜躺在冰冷的石阶上，仰望着宁静的夜空，任由寒风席卷着落叶拍打在他身上……

举起手中的那把佩剑，凝视良久，韩信轻叹了口气，缓缓放下剑，双手枕于脑下，眼神渐渐有些恍惚……

“五年了……”一声低叹，从他的嘴中轻吐出来，眼睛渐渐有些湿润，眼前的景象变得模糊起来。

无力地合上双眼，不堪回首的往事，再一次充斥了他的整个大脑。在他的心中，有一个仅有他自己知道的秘密，一个让他觉得耻辱的秘密，为了母亲心存的一丝希望，他死守着这个秘密，直至她生命的最后一刻，依然只让这个秘密烂在他一个人的肚子里。

自他出生以来，与他相依为伴的就只有母亲一人，因为没有父亲，所以自小，他便在周围人的讥笑嘲讽声中度过，为此，他没少与那些人斗气打架，结果每次都是自己一个人浑身是伤的回家。

可是，他的母亲却不以为然，总是笑对那些不羁的嘲讽，一遍又一遍地告诉他，他的父亲是威猛的大将军，因为长年征战沙场，所以不能回家。

小的时候，每每听到母亲讲述父亲如何骁勇善战，如何高大伟岸，他都会痴痴地在脑中幻想着父亲的形象，并期待有一天自己也能够像父亲一样成为战场上的一员猛将。

可是，随着年龄的增长，对母亲单方面的述说，韩信渐渐有了些怀疑，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是大将军的儿子，却要住在茅草屋内，就算父亲常年不能回家，他也该有自己的将军府邸，为什么会让自己的妻儿流落在外？

而母亲口中所说的父亲—韩战，却从来没有人听过这个名字，更没有一位这样的将军。

渐渐地，他不再相信母亲所说的话，也不再对那位虚幻的将军父亲抱有幻想。每次听到别人的嘲讽，他也只是默默地在心底愤怒，然后一个人离去，不再与他们争执斗气。

久而久之，他变得沉默寡言起来，看到人群就会不自觉地躲开，到后来，只有山上那片荒芜之地成了他唯一的去所。母亲看着日渐孤僻的他，也只是默默地摇头叹息，偶尔也还会给他讲起那位将军父亲，可是韩信却再也听不进去了。

虽然性格孤僻，可是他却比其他同龄甚至年长的孩子都要成熟。在他六岁那年，有一天，他一如往常的来到山上，一个人坐在山巅崖边，抬头望望漫无边际的天空，又低头看看深不见底的山崖，继而联想到自己的身世还有不可预知的未来，一个六岁的小男孩突然对生活产生了一种迷茫与怅然。

人在心情郁闷的时候，最好不要让自己置身于任何危险的环境当中，不然很可能会一失足成千古恨。

小男孩痴痴地望着崖下，耳边突然响起了那些讥笑嘲讽之声，渐渐地声音越来越大，不绝于耳，而那一张张可怖的面孔也幻化在他眼前，面目狰狞……他用力堵住双耳，紧闭双眼，可是那些画面却仿佛扎根在他的脑中，任他如何躲避，却如游魂般死死地缠住他，怎么也甩不掉。

突然，他仰天大吼一声，然后猛地起身……结果，因为声嘶力竭地怒吼，大脑一时缺氧，又加之本就坐在崖边，高处不胜寒，单薄的身体此刻恐怕连一阵风都经不住了，踉跄了两步便直直地向崖下坠去……

“啊……”

惊呼声响彻山中，脸色顿时吓得煞白，双手慌乱地到处扑抓，岩石和枝蔓在他幼嫩的身体上划下了一道道伤口，直坠了数十米才侥幸抓住一根树枝，身子在半空中悬晃着。

一个六岁的小男孩，在此时却表现出了惊人的毅力与冷静，他慢慢地向着下面看了一眼，依然看不到底，旋即收回视线，努力使自己恢复平静，将全身的力气灌注在双手之间，死死地抓住那根救命的树枝。

树枝离峭壁有一段距离，而且峭壁上没有多少可供他抓扶的藤蔓，即使勉强挪到那里，始终也没办法爬上去，唯一的希望就是抓住手中的枝条，坚持到有人发现他为止。

主意坚定后，他开始大声呼救，寂寥的山谷中回荡着他的声音，空旷而响亮……不知过了多久，只觉得嗓子渐渐干哑，而双手也早已被汗水浸得发白，却始终不见有人出现。

“我—不—想—死……”

一声苍劲而沙哑的吼声，从空荡的山谷中传出，绝望中透出一股反叛与倔强，有一种势要与天相搏的气节。

天见尤怜，在他这声大吼之后，突然从天而降一位侠士，一把将他抓起，脚尖轻点，一跃而上，稳稳地落到山顶坚实的岩石上。

他甚至都没有看清那个人是如何将他救起的，眨眼的功夫自己已回到了上面，惊愕地圆睁着双眼，半天才颤声问道：“你是神仙吗？”

那位侠士却是笑而不语，仔细将他打量一番，见他骨骼惊奇，眉宇间汇聚着一股英气，便问道：“你想学武功吗？”

从小便幻想做将军的他，自然做梦都渴望能够学得一身武艺，只是苦于家境贫寒，无师可投。现在天降奇侠，就算那人不这么问，他也定会追着拜他为师。

二话不说，韩信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咚咚咚”地叩了三个响头，直磕地额头一片猩红，欣喜激动地直喊师父。

自那以后，韩信便在山上潜修武功，而师父从来没有透露过自己的身份，开始时每隔十天半月会来一次，除了教他武功，教他写字，还会跟他讲很多历史人物的故事，尤其是历代有名的战争，他更是详尽地描述其所用战术战略及如何布局……韩信每次都听得特别地认真，而且也时常会发表自己的观点和看法，小小的年纪便表现出了不凡的才智。

后来，随着韩信渐渐长大，师父也越来越少出现了，有时甚至一整年都见不到他，好不容易盼到师父时，却也再不像小时候那样，可以听到师父滔滔不绝地讲故事、讲兵法，反而却总是见到师父无奈地叹气，眼神也显得落寞惆怅。

在他十八岁那年，他最后一次在山上见到师父，却是什么都没说，只是交给他一封信和一把剑，之后便一个人离开了。

天空万里无云，山中一片静寂，他看了看手中的剑，然后疑惑着拆开那封信—

寥寥数行，不过十句话，可是他却看了一遍又一遍，直至太阳落山，周围一片漆黑，他再也看不清上面的字迹时，才砰然跪倒在岩石上，如夜狼一般对月狂吼……

那晚之后，他每日剑不离手，却再也没有上过山、练过武，日渐颓废下去。就在这一年，他的母亲也久病不愈，撒手而去了。

孤身一人的他依附在淮阴郡乡下县南昌亭长家中，浑浑噩噩地过日子，渐渐地被亭长一家所奚落嘲讽，最后竟落魄到靠河边老母的施舍过活……

黯然地叹了口气，韩信抬起手掌，手心中那道长长的刀疤，如同一道粗重的掌纹，横亘整个手掌，这是她留给他唯一的印记了，手指轻轻抚过那道疤痕，韩信深深地吐了一口气——

“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