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发:~第一千二百零七章 小花簪
是整座老莺湖园子里边的京城贵人们。
殷邈将那颗雪花钱抛入老莺湖中,呵,一年国师俸禄就是一颗雪花钱?
绣虎自然当得起,但是你个连小小书简湖都混不明白的泥腿子,配吗?
“魏大公子管教无方有方,都给我弄糊涂了,没事,你家厨子的私房菜,相当不错,说不定我明天还来你这边吃喝一顿。”
殷邈收起些许思绪,笑道:“尤其是那盘醉虾,听说好像是走龙道那边运来的稀罕物?确实好吃,连我……家长辈都觉得滋味极好。”
殷邈指了指少女身边的那个丰腴女子,“就是你说的,我没记错吧?”
她施了个万福,笑容妩媚,使劲点头。
殷邈环顾四周,伸了个懒腰,尤其多看了几眼那栋甲字号院子,“真没意思。本来还以为跟大端王朝一样有趣的。走了走了。”
水榭那边,许谧瞪大眼睛,气得脸色铁青,再也管不得第三算了,她刚要开口说些什么。
老夫子以心声说道:“忍着。”
许谧颤声道:“先生,我忍不了……”
洪崇本问道:“忍不了又如何?这伙外乡人在酒桌上关起门来的议论几句,是大事,还是小事?魏浃不是已经给出答案了?”
许谧红着眼睛,一拳砸在水榭梁柱上。
洪崇本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说那句话。
百年间,我们大骊王朝就是这么一路走过来的。
洪崇本没来由想起自己先前与好友袁崇的一番书房密谈。
温文尔雅,优柔少断。虽有瑕疵,终究是瑕不掩瑜,到底是可以成为一位宽厚之君的。
何况所谓缺少决断,实在是因为他的父亲,祖父,他们过于雄才伟略,过于耀眼了。
再者如今天下形势初定,即便再有大的反复,也不可能是发生在近十几年之内。
宋赓不管是不是太子,大骊王朝有无储君,其实意义不大,陛下如今才四十岁出头,那你袁崇等不了什么?等不了也得等吧?
袁崇既是上柱国袁氏家主,也是大骊王朝都察院一把手,老人当时给愚庐先生的回复很简单,他是等不到了,但是晚辈可以。
洪崇本叹了口气,小题大做也好,借题发挥也好,总要有个人站出来才行。
就在此时,甲字号院落,同样走出一个少年,却是青衫布鞋的朴素装束,他瞪大眼睛直勾勾看着那个殷邈,“姓殷名邈的,你嘴巴这么臭,跟谁学的,刚才魏大公子给你端去了一桌子屎尿屁?所以才会这么作妖作死的?”
脚穿布鞋的少年,身边只跟着一位道袍装束的中年人,显得不如殷邈那边有排场了。
他笑嘻嘻道:“殷邈,听不懂人话对吧?”
原来这个少年是用大骊官话在骂人。
殷邈眼睛一亮,他当然也会说宝瓶洲雅言,如果说魏浃就是盘开胃小菜,这个大骊官话说得很顺畅的同龄人,就有嚼头了。
他身边的中年文士以心声提醒道:“他来自北俱芦洲的大源王朝,具体什么身份,殿下自己猜。”
殷邈以心声说道:“蔡玉缮,别卖关子啊,他到底是不是姓卢,我可不想把事情闹得太大,把大源卢氏也给牵扯进来。到目前为止,尽在掌控中。你知道我最烦意外两个字了。”
蔡玉缮说道:“他叫卢钧。”
殷邈想了想,说道:“竟然是大源王朝的太子?他来这边做什么?既然是卢钧,那么身边的家伙,就肯定是崇玄署云霄宫的道士了。最好别是兼任大源国师的杨清恐,老真人毕竟是参加过中土文庙议事的。没事没事,只要有甘青绿在,就算天塌下来,都出不了半点纰漏。”
蔡玉缮没有转头去看那个异常高大的女子。她化名甘青绿,她的道号只有一个字,蚬。
殷邈以北俱芦洲雅言说道:“我认得你,你认得我么?”
卢钧眨了眨眼睛,“那你算是找着爹了。”
殷邈瞬间脸色阴沉如水,“你再说一遍?”
殷邈的贴身侍女刚要动手,却被高弑以心声拦住,挎刀汉子向前走出两步,却不是看卢钧,而是盯着那个大源崇玄署的中年真人,“你姓杨,对吧?既然我们双方都知晓身份了,你家小主子还这么口无遮拦的,怎么说?总得给个说法吧?”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没那么复杂,跟卢钧这边其实很清爽,路上偶遇,随口闲聊,殿下这边没有任何问题,是卢钧这小子管不住嘴巴。
任你崇玄署说破天去,打官司打到中土神洲,也是你大源王朝半点不占理。
那位“中年道士”干脆撤掉了数层障眼法,露出真相,是青年容貌,他淡然道:“贫道杨后觉,道号抟泥,资质鲁钝,只是玉璞境。”
高弑说道:“说正事。”
他当然听说过这个名字,即便放在整座浩然天下,杨后觉都是极为年轻的玉璞境,真正意义上的修道天才。
大源王朝那边一直有个说法,卢氏的崇玄署,杨氏的云霄宫。
由此可见,崇玄署杨氏的地位之超然。而且杨后觉必定会是下一任大源国师兼崇玄署领袖真人。
据说杨后觉是一个极雅致的清逸道士……
结果杨后觉开口说道:“殷邈找着了爹,你这个狗腿子也找到了,巧了不是,双喜临门。”
卢钧捧腹大笑。
布鞋少年的笑声悠悠回荡在湖边,又有白鹭数只,点缀青天。也有柳条儿在风中晃悠悠。
老莺湖,大多数人觉得稍稍痛快些了,但是也有极少数人,反而觉得是一种最大的讽刺。
韩祎猛然起身,“韦胖子,敢不敢陪着我赌一场?!放心,是我赌,你是必然稳赚不赔的,说不定明天,甚至可能就在今晚,整个京城,但凡是个消息灵通的,都要知道韦赹是个人物,以后魏浃之流,酒桌上见了你,就会主动给你韦赹敬酒!”
“但是你必须跟我保证,一句话,一个字都不要说,站在我身后就可以了。”
“记住,不管发生了什么,你就站着,给我死死的站在原地!”
韦赹毫不犹豫说道:“这有啥难的,韩六儿,陪你走一个!”
韩祎大步走出屋子,径直去往乙字号房那边,韦胖子快步跟上,突然更快转身,拎起酒壶,一口喝光剩下的小半壶酒水,抬起袖子擦了擦嘴,跟上韩六儿,韩祎!
韩祎脸色有几分狰狞,爷今天就算豁出去不当这个长宁县令了,就算这辈子仕途就此止步,到头了!也要看你看们这帮狗杂种,敢不敢跟我横?!
看见那嬉皮笑脸的布鞋少年现身,再有一位青年道士与那挎刀壮汉对峙,许谧又是一拳砸在梁柱上,就没一个大骊本土人氏?!
她突然一愣,看到了一个还算熟悉的身影。洪崇本点点头,站起身,不愧是韩祎。这小子终于舍得、敢于不稳重一次了。
附近,一直斜靠着栏杆挥动纨扇的美妇人,以心声笑道:“溪蛮,李拔好像被谁镇住了,半个屁都没有的。你呢,同样是九境武夫,手痒不痒?”
溪蛮密语道:“洛王又看了眼我,我就没敢动。比李拔好不到哪里去。”
宫艳疑惑道:“他为何改变主意了?不是说好了,让你一拳接连打穿几堵墙壁,去假装刺杀那个黄连吗?”
溪蛮答道:“阿妩,你算是问对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