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仿似厌恶(1/1)

首发：~第86章 仿似厌恶

季廉顶着张冰雕玉砌的不动声色的俊美容颜，一如常态的端坐在金玉相砌成的双龙椅上。但是一直暗暗观察的吴越却敏锐的发现天子有什么与往常不一样了，是哪里呢？吴越却怎么也琢磨不明白。

沈流英跟随一众考生们一起跪地叩拜天子，还未抬头便已觉察到了上首处传来的重重山岳般无穷无尽的威压，不禁暗叹难不成这便是传闻中的天子威仪。

直到听到上首传来如同冷幽冰潭般平淡却又隐含威势的声音：“平身。”众人才敢起身。

作为一个现代人，难免会对一国的帝王感到好奇，毕竟在现代可见不到活着的古代皇帝啊，虽然知道这个时候直视圣颜不妥，但，偷偷瞧上一眼，应该没什么大碍吧？

未曾想到，普一抬头便撞进了一双幽沉如不见底深潭的利目，他如鹰隼般的眸子倏地攫取住她的心神，仿佛被什么大型猛兽盯上，让人的心神骤然被提高，浑身紧绷，一动也不敢动。

好在他似乎只是随意一瞥，很快便移开了视线。沈流英赶忙低下头，不敢再看。

至于帝王的相貌什么的，她刚刚一点也没注意到。

无愧于是天潢贵胄，这周身的肃穆冷厉之气，果真是一般人所远远不能及的。

她垂头不过一会儿，便又注意到距离她不远处的一个人，或者说青年更为准确。

自来到异世以来，她自认见过不少如玉君子，名流雅士。温雅公子如顾昭，瑰丽无双如刘耀，如玉君子如闻楷，陈庭等，便是氏族贵公子也有黎彧等等。原以为已算是见过大多数人间绝色，不会再为谁而感到惊艳，可这个人，气质不同于她所见过的任何一人，却也不输于任何一人。

沈流英隐隐看到那人身着正三品以上官员才可穿配的紫色官服，他的眉宇间自含清幽霜雾，微阖的双目里似乎有万千华光隐匿其间，略微转首间，好似清风朗月，皓然无际的长风尽被一览在怀。

他的背后是一众沈流英说不上来名姓的官员以及金碧辉煌的大殿，可只要他站在那里，仿佛无论是文武百官还是穷其天下珍奇造成的宫宇，都成了他一人的背景，只余下清风明月，浪潮涛涛，排山而来。

似乎是发现了沈流英在偷偷看他，他蓦的转首而视，明明目光平淡非常，甚至还带了几分友好，可沈流英被人捉住视线后很是窘迫地闹了个红脸，她无措地目光饱含歉意冲着他略微点头示意，那人也微点下颌，之后便挪开了眼，似乎什么也不曾发生。

沈流英后知后觉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如此窘迫了，这样清风朗月般的人物，仿佛多看他一眼都算是亵渎。实在是失敬。

“沈流英，半炷香的时间，能否再做一首有关菊花的诗。”她突然听见礼部尚书张秉忠含笑的声音，又久久不闻圣上雅意，便知这是圣上默认的意思，或者说是他暗自授意的。

沈流英稍加思索便知皇帝为何这样做了，自古以来，世人的偏见是一座大山，男人对于女人的偏见也不遑多让，在这样的世界大潮流之下，而她能做的便只有平定心态，迎风而立。

她对着稳居上位的帝王一揖，恭谨道：“草民愿尽力一试。”

机灵的宫人们无需上头吩咐，不消片刻便准备好了计时的香烛。

烟雾袅袅升腾而起，在底下的众位学子还不知为何苗头会直指沈流英时，计时已经开始了。

季廉的内心深处驱使自己勉力去寻她的错处，以加深这种自我保护般的厌恶，如太过寡淡的衣裙，粗笨的头饰，以及，引人遐思的守宫砂……

这确实加深了他自以为是的厌恶，尤其是那艳红靡丽的守宫砂更是让他心下轻蔑嘲讽，连这样刁钻的法子都用得出来，怎么，以为她自证清白便可来引诱于他了吗，实在可笑。

可，感觉远远不胜他的双眼所见，他无知无觉地被她吸引，被她扰乱心神，还兀自觉得自己对她深恶痛绝。

礼部尚书瞥了一眼快要燃尽一半的香烛，不得已开口打断了沈流英的沉思，“沈姑娘，时间已经到了，不知心下是否已有答案。”

她孑然而立，粲然一笑，不知迷花了谁的眼，道：“拙作一篇，万请诸位不要见笑。”

在礼部尚书一个请的动作下，她一字一句缓缓开口道：“花开不并百花丛，独立疏篱趣未穷。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

尚裘暗自一笑，陛下也许之前尚有疑窦，若是能作出来还好，作不出来，怕是会去严查她之前的考试是否有舞弊。毕竟，贺宜的事着实令人印象深刻，她的父亲又恰恰是黎阳升黎老先生。如此一来，陛下应当是会放心些了。

她知道皇帝对她怕是起了疑心，为了符合之前清高孤傲的人设，她也只能用曾经眉姐姐的经典台词了，幸亏之前由于好奇去查过原诗，否则今天算是栽在这里了。

季廉微垂下眼，睥睨着她，轻嗯了声，算是赞可，总算是让沈流英松了口气。

接着便是正常的廷对模式，不过是礼部尚书代为出题，沈流英都游刃有余。

到了最后的重头戏，她听见上首的帝王道：“朕只出一题，”他的目光似是不经意地看了她一眼，“古人云‘一代做官九代绝，千里为官只为财’。这句话，是对还是错？什么又是为官之道。”

鹰隼般的眸光忖巡在殿下众位学子的身上，众人面面相觑，有沈流英珠玉在前，一时间谁也不敢去做那只出头鸟。

“陛下，闻楷愿一表拙见，请陛下圣见。”闻楷不卑不亢地立在殿中，俯身行礼道。

沈流英心里暗暗为师兄竖起大拇指。

帝王扬了扬矜贵的下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草民认为此话不对，便以我等为例。我等攻读诗书数十载，期间辛苦不足为外人道也。做官是目的，可不做官也不能说读书全然无用。”殿内滢滢的光辉洒在他的坚毅的侧颜上，他平视前方，侃侃而谈，恍若未闻：“做一官不荣，失一官不辱，勿道一官无用，地方全靠一官。穿百姓之衣，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自己亦是黎民。做官，为的是黎民，也是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