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琼林宴(1/1)

首发：~第88章 琼林宴

自传胪之后，沈流英与闻楷一起回去等待着第二日的琼林宴。其实，一开始在听到皇帝对她的明升实贬的时候，她的心绪确实有一瞬的不稳，但后来转念一想，她来做官的目的本来就不是什么护佑一方百姓或者说是什么修身齐家治国之类的，另外，她也知道，自己能一路顺利来到这殿试，多亏了她投机取巧之举，真算起来，这也算不得是她的功劳。如此自我安慰一番，心下好受了许多。

闻楷似乎也知道她的心绪不宁，并没有捉着她问什么，只是嘱咐她好好休息。

不管怎么说，她确实可以如愿进入皇宫了，只希望到时候能早点如愿拿到神器。至于陈庭手上的小叶紫檀佛珠，只能先循序渐进地搞好关系看他愿不愿意卖给自己。

琼林苑位于凌江国京都的城东，是上了封册的皇家园林。历朝历代的皇帝都习惯于在此地宴请登科的进士，以彰显天家的威仪与恩重。

这也是无数读书人为之向往的宴会，这不仅仅意味着他们真正成为了朝廷的一员，也意味着他们从此开启了权力更迭的一生。

值得一提的是前朝由于国库空虚再加上连年征战，只能打肿了脸充胖子，不知是谁想到了个绝妙的法子，羊毛出在羊身上，向前来参加宴席的进士们索要银钱，还美名其曰是入苑钱。直到季姓皇帝收复割地，平定战乱，百姓安居乐业，朝政稳固。经过季姓的历代皇帝的努力之下，凌江国才有了如今辉煌富庶。像是琼林宴这样的举国欢庆的大事，自然也已经走了公费，不再需要他们自己掏钱了。

沈流英与闻楷普一踏入琼林宴苑，便暗自喟叹不愧为皇家园林。

天色蒙蒙擦黑，寥落的启明星挂在天幕上。

两旁灯火通明，隐约可瞧见里面绚烂如彩带的灯火。奴仆们恭谨有素地立在一旁，守卫森严。

缓步入内，便即刻有人前来领路。往四周望去，灯火璀璨，恍惚亮如白昼，细寻之下才发觉是用特殊的能够反光的纱幔围拢。

曲径通幽处，丝丝凉意渐渐慢涌，越往里进便越是凉爽，眼前骤然开阔明朗，入目是一处极大的亭台水榭，四周薄纱随风轻扬，只有一条小道供人前进，四面环水，湖面倒映着华丽的跳跃灯火，微风拂过，波光粼粼。

极目望去，花团锦簇，小桥流水，八角观亭……这真的是一座极讲究，极风雅，极为广阔的避暑圣地。

随着引路的下人们坐在了事先准备好的坐垫上，沈流英发现席上近乎早已坐满了人，大都是昨日殿试中的人，他们正把酒言欢，好不快活，见闻楷来了后，大都热情地前去道贺。

闻楷的位子很靠前，反倒是沈流英这边几乎没什么人来光顾，也是，在官场上讨生活的人哪里会看不出陛下的小心思，谁会费心思去讨好一个被陛下厌弃的人呢。瞧瞧，便是代替皇帝操办琼林宴的仪鸾司也知道，顺从帝心地将她安排在席上末尾。

得亏她不在意，换做旁人岂不是要气死了。

百无聊赖间，她听到了悦耳的丝竹声，好奇追寻下才发觉乐师们竟是在小舟上奏乐。再看自己身前的佳肴，不拘是天上飞的，还是水里游的，应有尽有，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他们做不了了的。便是那乘盘的菜碟，碗筷等俱是金玉所做，她不禁暗暗咋舌，无愧于是大手笔啊。

有官员陆陆续续地到了，不少进士前去拜谒，沈流英纹丝不动，反正去与不去差别不大，还不如不去白费心思。她漫不经心地享用身前摆放的瓜果，嗯，真甜。

作为一个局外人，她能清楚地看到不少官员脸上虚伪又虚假的标准招牌式笑容，进士们谄媚的动作，表情。这里面有三个人例外，一是闻楷，他是陛下钦赐的新科状元，不数人多少都要给他个面子，甚至隐含拉拢之意。二是黎彧，他是簪缨世家黎家下任掌权人，与这些几乎没什么身份的普通进士自然不同，甚至在场的不少官员曾经都与他打过交道。三是陈庭，看得出来他似乎有些紧张，脊背绷得笔直，虽然依旧寡言少语，但只要有人来与他说话，他都有在很认真的倾听，基本上都能得到回复。这一本正经的样子，任是谁也无法与他一直虚伪下去。

三个人中龙凤都是沈流英认识的人，她倒不是觉得与有荣焉，只是感叹造化弄人。顺手执起白玉酒杯，小啜一口，口感绵密细腻，唇齿留香，令人回味无穷。微醺的感觉让人的神经跟着都放松了不少，这像是，传闻中千金难买的神仙醉。

礼部尚书张秉忠余光瞥见沈流英在自酌自饮，难免有些惋惜，作为主考官之一，他怎会不知此人的才学，可惜了，可惜了，她是个女儿身，徒有其才其志，可却永远都没有出人头地的机会。他突然举杯饮尽一杯酒，复又斟满，抬手制止了向前来敬酒的进士，抬步向沈流英走去。

“沈姑娘，老夫敬你一杯。”她微阖着眼抬头便看到了张秉忠含笑举杯向她示意的画面，一时间心中酸涩，有诧异也有惊喜，只好慌忙举杯与之相碰，“张大人客气，合该下官去敬您才是。”

张秉忠素来是个惜才之人，见她如此难免想要提点两句：“沈姑娘，说起来老夫与你父亲还算是旧识，不必这么客气，算起来你还要叫我一声伯父哩。”沈流英难免跟着他的话放松了些：“真的？这么说来我父亲藏得真深，有您这样好的伯父竟也不告知于我。”

华丽的宫灯暗自燃烧，明晃晃的水榭亭台热闹非凡，只有他们这里清幽如许。

张秉忠与沈流英说了几句话，二人间的氛围很是融洽，时不时的还能开些小玩笑，他的目光似是怅惘，突然对她惋惜道：“你父亲还是一如既往地会教学生，瞧瞧闻修撰，再瞧瞧你。”他笑了起来，眼尾的纹路都透露着时间的痕迹，“沈姑娘，你叫我一声伯父，那伯父也给你一些忠告。”

他低声说道：“陛下厌恶女子，尤其厌恶贺宜，以后还是多多注意些为好。”

沈流英恍然大悟般抬起头：“陛下这算是迁怒于我吗？”

似乎怕有人听见，将来再传出什么风言风语，张秉忠的声音更是低不可闻：“沈姑娘，心中有数便好。”意思是不要大咧咧的说出来，天子之所以为天子，那他便是规矩法度，便是出错也不能是陛下的错。扪心自问，除了在女子的事情上陛下有些偏激之外，他是当之无愧的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