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发:~第188章 好悬没拜个早年
陈千小心地避开池木的手,将自己身上的衣服脱了下来,将两具同样惧寒又滚烫的身体裹住,然后伸手如池木那般牢牢环住了他,共享着双方的体温。
外面的声音依旧不绝于耳,让陈千难以回温美梦,他的心情随着直升不下的体温越发急躁,他看着池木久久不醒的样子也越发的担忧。
蓦然,紧闭的仓库铁门忽然发出震响和轴承润滑不足的吱呀声。
“喂——”有人在门口处朝里大声喊着,话音在空旷的空间内不断回荡。
不够整齐的脚步声交错着往里走得匆忙。
陈千无心管他们是不是又带人来了,又或者别的,只顾着窝进池木怀里,闭着眼佯装熟睡。
脚步声不约而同地在不远处停了下来,而后便是有人上前,不怎么礼貌地将躺在软垫上的人拉起。
“又要干什么?”陈千下意识想甩开那只用力锁着自己手腕的手掌。
他使出全身力气狠狠挣扎了一番,但只可惜力气不足,轻飘飘地没起到什么作用。
反而还惹恼了来人,三两下把他的手捆了个结实。
他不满地“啧”了一声,目光狠厉地对上正在一左一右押着自己往外的人,可他们却只当作看不见一般。什么也不说,神色自若地禁锢着陈千一股脑向前,全然不顾陈千脚下踉跄,半拖半拉。
陈千很快就认清了自己现在这副病怏怏的身子,做什么都没有意义的事实。
他回头侧目,有些担忧地望向因为这番折腾,也从睡梦里醒过来的池木。
但等他看清后,他又觉得自己的担忧心情十分多余。
因为池木此时正像是被人请着一样,负责他的人也只是一声不吭地跟在他身后,倒像是他的小弟。
他两手抄着兜,信步朝外走,除了脸上浓郁的病气外,基本看不出他有任何不适,脸上表情冷得令人生寒。
早前脱下用来充当被子的外套不知何时被套在身上,墨黑色的夹克外套裹着他倒有几分浑然天成的气势,和狼狈的自己差别鲜明。
池木余光也注意到陈千的动作,偏了下头,面上显露几分暖意。他对着陈千嫣然一笑,抬了抬下巴,示意陈千好好走路。
陈千避开那张笑脸,不由自主地磨了磨后槽牙,心里暗道一声凭什么他如此从容。
不料正想着呢,下一秒,他就一个趔趄,差点跪落在地。
来到仓库门前,外面的嘈杂的声音只增不减。出了门,就看到了黑压压的一片,全是统一着装的西服大汉。
大汉们围着仓库的门,空出了一块不小的半圆形地面,陈千和池木被推搡着站定在空地中心。
陈千心下讶异有这么多人聚集,颇有些神似电影里黑帮火并前的集会场面,他暗地里给池木传去一个不安的眼神,换回来池木在身后不太明显的轻捏。
这是让他别担心的意思。
不出几分钟,陈千灵敏地感受到了远处有轻微的汽车轰鸣声,并且愈来愈明显。
怎么回事?陈千背着手臂愣神。
又过了一会儿,人群如同摩西渡海,从中间正正分成两半。
几辆牌子都不同的轿车排了一溜,顺着笔直的路向这边驶来。
陈千乍一看过去,只觉得末尾那辆白得发光的车眼熟得要命。
他半眯着眼,等着那车开得更前些。
白色的,玛莎拉蒂,gt2 stradale。这不就是余望赜那辆扎眼的爱车吗?
还好,来了。
陈千猛地松开了那股一直吊着自己的劲,一时之间竟有些腿软。
车子停的零散,距离人群有一段距离。
车上的人陆续下车,粗略一估,大概有十几个,凑到了一块儿后就一同穿过人群,缓缓向这边来了。
最前面的那人坐着轮椅,满头银发,是池铮,后面推着他的则是那个惹人厌烦的忠犬管家。
往后是余望赜和两位不认识的中年男人,三人皆是一脸肃然。
其中一个中年男人穿着个很简单的夹克,戴了副厚瓶底子一般的眼镜,而另外一个则是西服领带,看手工应该是定制品,两人的举止气质迥异,但都算不上平常人。
再之后依然熟悉的面孔,陈天、吴哲凡、还有那些合作过的警队人员。
跟在队末的人,被前方的身影挡了个七七八八,只能依稀辨认出一男一女,男的还颇有个性地染了个既视感很强的头,橙的。
陈千的目光凝在那撮稍高出一些的橙色的头发,不由得愣了一愣。直到人都走近跟前,才忽然惊觉那哪是染了个亮眼的头啊,这不仲一吗?
越过那片黑压压的人后,众人都停在了几米开外,唯独池铮和那管家步履缓缓,不紧不慢地直走到近前。
“池爷好。”
“池爷您来了。”
身旁的还拉着陈千的保镖也在此时松了手,和其他两个一块儿垂了头,微微鞠躬问了声好。
他们的功夫做得倒是足了,可苦了陈千。
陈千原先的状态已然不佳,这会儿风再一吹,除了更差没别的可能。再者他出来时还挣扎了好一会儿,身上都没剩多少力气了。
于是出来后,他就干脆把自身的重心大半都依在这两人身上了,一直靠着他们抓着自己的力气虚虚站着呢。
这下他们的手一松,陈千腿又软,真好悬没在这好几百人眼前,先给池铮行个大礼,拜个早年。
他硬着头皮,努力让自己站直,怎么都不愿在池铮面前露怯。
池铮淡淡地扫了一眼陈千与池木,面色沉得几乎能凝出水来,他并没有回应对他的问好,直直盯着池木看了许久。
池木不卑不亢,面无表情地和他对视着。
两人默不吭声,用目光进行拉锯。
良久以后,池铮寒凉地沉声说道:“我原以为你只是不争气。却没想到你竟敢在我背后捅刀子,当真是好样的。”
他又睨了一眼陈千,泛着凉意的蛇一样的粘腻目光缠着陈千,让陈千不禁皱了眉头。
池木也不甘示弱,垂眸嗤笑一声,“我的胆量大概也是遗传,不正应了您说的那套,关于血脉的理论吗?”
“不过大概您的血脉也不是什么好货,不然也不至于只有我这个流着贱人的血的人,能让您如此看重,并且给您下套了。”
陈千瞄着池铮干瘪的皮肤下,因生气而不断收紧并跳动的肌肉,心下舒爽非常,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
“抓紧时间吧池老,您忘了您还得去收拾烂摊子呢。”一旁等待的余望赜有些急了,不轻不重的提醒着。他面上是坦然有礼的微笑,眼中却是毫不掩饰的阴狠戾气,“您不着急,可我们这小朋友一身伤,还等着去医院呢。”
池铮活了这么一辈子,大概还从没经历过,在这样的场面被个毛都没长齐的年轻人下面子,面色都肉眼可见的苍白几分,气急地大喘起来。
他紧抓轮椅扶手的双手止不住的剧烈颤抖着,咬着牙磨了半天吐出两个字来:“——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