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小小的反抗(1/1)

首发：~第53章 小小的反抗

沃泽已经做好了失去生命的准备，而爱情王只是将她群星闪烁瞳孔上的小眉头皱了起来，对他说的话表达了不解。

“我明白了，她爱上的并不是人类，这同样一定是一段了不起的爱情。”

“不，都不是。”

沃泽认为自己提前透支了这辈子所有的勇气，居然敢这样和七灾说话，他和王文醇说话从来没超过二十分贝。

他的伤口并没有因为那团粉红的凝胶而停止流血，鲜红的血液还在不断涌出，只是瞬间和空气结合了起来。他能清晰感觉到手臂的重量，并且越来越沉，越来越疼，伤口还在发热，这可不是一个好的现象。

“你在骗我，没人比我更知道爱情的局限，我正是在为了这个伟大的理想不断努力着。”

爱情王的双脚站在了地面上，她走到了沃泽的前面，要是沃泽猛地前顶，说不定就能把她撞翻。

“你为什么不亲自问问她呢？”

剧烈的疼痛让沃泽没空去欣赏爱情王那能让所有生物爱上她的体制。

多一个人就多一点希望，这只没理性的凶兽肯定主动对着七灾动了手，更可怕的是她居然还能活着。沃泽并不指望自己能靠言语就活下去，更何况剧烈的失血让他的意识清醒度急剧下降，他的额头和断肢都在发热，他也不知道究竟能撑多久，说不定七灾会为了继续对话把他救活，但救活和救好是两个概念。

爱情王打了个响指，忒蓝德和沃泽的车同时掉在了地面，车子摔碎了所有的玻璃，忒蓝德缓缓坐了起来，迷瞪着双眼，盯着爱情王若有所思，爱情王也同样若有所思地看着她，随后忒蓝德做出了回应，她手里生出把血刃，横在自己面前，但没有上前攻击。

“我有话要问你，你所爱之物为什么。”

忒蓝德注意到了沃泽的惨状，她收起了血刃，来到沃泽背后，帮助他的断臂止血。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断臂处传来丝丝的暖意，沃泽的思维稍微清晰点了。

“你对铁勒爱的深沉，所以才会直面她，她想知道更多的原因。”

沃泽帮助忒蓝德梳清状况，同时查找着现在的自己能够发动的所有术式，虽然队服坏了，但他作为道郎的重要人物，不会没有足够的逃生手段。

“铁勒是谁，你又是为什么爱它。”

爱情王在他们面前坐下，红黑相间的裙子在地上如花朵散开。

“铁勒是我工作的地方。”

忒蓝德轻轻地在沃泽的肩膀上画圈，希望他能提示自己怎么回答，然而如果沃泽知道这么回答才能活下来的话他又怎么会让爱情王把她唤醒。

“我明白了，你爱上的是你的上司，他的年纪比你大，而你们之间的关系不方便暴露，所有的同事都会阻拦你们，你们的家长也极力反对这样的爱情，而你矢志不渝，忠贞不屈。”

爱情王摇了摇自己的脑袋，她眼中的星空变化着景色。

“不是这样……铁勒，有很多人？”

沃泽发现用于联络的远距离传送阵还能使用，先前用这招到的医院，不过需要足足十九秒的时间来预热。

“我明白了，你爱上的不止一个人，他们都在铁勒，因此你以铁勒来称呼他们，真是罪孽深重，不过多情是情，博爱是爱，你是怎样迈过世俗的高山，摘下真爱的果实。”

“她不是这个意思，她所爱之物就是字面的意思，房子，成员这些构成了铁勒，她所爱的就是这一切，然而又不止现在这一切，但如果岁月更替，所有的成员变换，地址变更，她也依旧爱着铁勒。”

沃泽虚弱至极，话说得断断续续，不过真实的情况是他从牙缝里挤出音节，让忒蓝德听见十九秒这个时间。

“是这样的，没错！”

忒蓝德用手搂住他的脖子，同时轻轻掩盖着他的下巴，将爱情王的注意力转移到她的身上。

爱情王眼中的星空停止了运行，她在思考，忒蓝德用手指在沃泽的皮肤上写写画画。

“我明白了，你爱很多人，但只是单相思，这可不是爱情。”

爱情王伸出了手指，忒蓝德全身血液爆发，凝出了一面血盾，盾牌瞬间变成了粉色的凝胶物质，沃泽和忒蓝德安然无恙。

“不，铁勒也爱她，正是因为铁勒爱她，她才会爱铁勒。”

沃泽剧烈地咳嗽了两声，似乎身体已经虚弱到无法支撑他跪在地面上了。

他在寻找一个死角，一个坐在地上的爱情王无法看到的死角，地上的凝胶创造了这个机会。

“你们在糊弄我？”

爱情王很不高兴。

“我们没糊弄你，只是你不愿意承认自己不懂爱情，你叫什么爱情王？”

这次爱情王没有伸出手指，她只是眨了一下眼，星空变亮了几分，忒蓝德的一只脚和地面焊死在了一起，她的膝盖变得和水泥一个颜色。

“告诉我你们之间的故事，我自会判断，你们相识之前，你们相爱瞬间，你们又一起经历了什么。”

忒蓝德斩下了自己动不了的腿，也是瘫在地上，一边止血，一边开始诉说自己的故事，沃泽察觉时机已到，他要用残废的双手和失血过多的身体来尽可能完整地发动远距离传送，所用的时间远比十九秒多，而且更极有可能失败。

人类在七灾面前如同蚂蚁一样脆弱，或许这就是机会，没有人会在意蚂蚁每一次摇摆的触角，七灾是世界末日的代号，然而即便世上有七个这样的人行走，人类依旧活着，没人说清楚这是怎么做到的，但是不顽强地用尽一切方法活下去，这肯定做不到。

“我出生在起源城，不知道亲生父母是谁，有好心人在河上发现了还没被淹死的我，把我送到了孤儿院，孤儿院一开始并没有接受我，他们的经营靠新政府拨出的微薄补助和小一点的孩子们的乞讨，把我养大太不划算了。他们把我扔到了附近的一个垃圾场，但我一直在哭，不断有人发现我，把我送了过去，他们不断扔掉我，我哭了七天，什么也没吃，但是就是没死，他们扔了七天，扔的一次比一次隐蔽，但都没能甩掉我。最后，他们打算把我悄悄淹死。”

“这个时候，铁勒的谁救了你，在你们相爱后你又为了他爱上了更多的人？”

爱情王显然不是个好听众，不过沃泽和忒蓝德巴不得她多打断几次。

“没有，他们下不去手，谋杀婴儿是罪恶的，和违背盟约一样罪恶，许多善良的愿望保证了这一点，他们也不愿意轻易冒这个风险，于是他们堵了一把，把我当水漂打，只要能漂两个，就收留我，我要是没浮起来，那自然是无可奈何的。当时的我不停不休的哭了七天，轻得很鸿毛一样，我超额完成了任务，尽管院长很不愿意，他还是把我救了起来。尽管在那之后，我曾无数次想象自己不曾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那里没有爱，没有爱情。”

爱情王的嘴角扬起一个微妙的弧度。

“是的，正如同铁勒有一样。孤儿院对孤儿没有爱情，孤儿院对院长没有爱情，院长对孤儿没有爱情，那地方存在的唯一价值就是让院长停在无业游民的黄线之外。所有的孤儿吃着最原始的食物，住着最恶劣的环境，早在他们学会说话之前，他们已经学会了超负荷的工作，因此我的身体一直很瘦弱，连话都不愿意多说，这反而帮了我，他们一直以为我不会讲话，就没急着强迫我去把愿望许掉。在我九岁那年，我发了高烧，神志不清，忘记了所有打骂还有恐怖的童谣，我许了个愿望，我希望我的人生能改变，变得波澜壮阔，既然我没淹死在河里，我也不想淹死在这孤儿院。”

忒蓝德大大方方地将手搭在了沃泽的身上，继续帮他缓解失血的带来的不适，爱情王没有任何反应，她完全不在意这些。

“在许了这个愿望的第二天，我的病奇迹一样地好了，我在沿街捡骨头的时候，听见街边的播音器放着一首无比美妙的歌，我听得忘记了时间，在这段时间里，孤儿院已经消失了，可能是一颗陨石，可能是一次恐怖袭击，不管怎么样，我再也不用回到那里去了，我开始的独自的流浪，大概流浪了两三年，我遇见的铁勒的首领，发生了一些事之后，他收留了我，我得到了一切正常人应该得到的东西，这对我来说已经算是天堂了，铁勒是我从地狱走进人间的入口，我希望它能永远美好。”

“不，这不是爱情。”

在听完了忒蓝德添油加醋的描述后，爱情王下了最后的判决。

“这些东西都不是爱情，你肯定只是发了疯，那场高烧烧坏了脑子，让我误认为是爱情给了你力量，你身上没有任何奇迹，你与所谓的‘铁勒’没法生下孩子，没法产出爱的结晶，这就是证据。”

爱情王缓缓站起。

“我会教导你什么是爱情。”

沃泽的术式在此刻，同时完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