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嘴角上扬(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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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嘴角上扬

“不过当时你们都在，我可以安心等着被救啊。而且我当时摔都摔傻了，再一害怕根本做不出什么反应，显得格外冷静而已。你没看出来，别以为我很勇敢啊。我胆子一直很小的，这种事情我再也不想经历了。”

谢佑卿的声音又从高高的地方传下来：“你是纸头老虎这我是知道的，所以这就是你不怕我，反而怕个死人的理由？”

徐简此刻翘着二郎腿，耳后枕着双臂，俨然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混不吝模样：“因为他是坏人啊。人死了就会变成鬼，恶人死了就会变成恶鬼，恶鬼要寻仇嘛，我肯定怕呀。”

这话相当于在说他是好人。可他算是吗？谢佑卿扯开嘴角讥诮地一笑，忽然生出来一点坏心思。抱臂靠在床门柱上，他刻意压低了嗓音：“你知道么，鬼是无论白天黑夜都有的，只不过白天呈人貌，夜里显鬼态。所以身边是人是鬼，本就分不清，又何必要害怕？”

徐简心里刚打起的一丝胆气全叫他这棒子给打没了，随即二郎腿不敢翘了，手也缩进被窝里了，一分胆气装出十分嘚瑟的派头彻底装不下去了。哆哆嗦嗦地打了一个寒颤，她悄默默又抱住了被角：“你怎么这样啊。”

谢佑卿不发一言地看着，因为眼睛习惯了黑暗，将她受惊的表情尽收入了眼底：“胆子这么小，下次还敢瞎凑热闹吗？”

这个问题他刚杀了人时问过她，她没回答。几十个人因为要留活口都没有真杀人，就他不光杀了，还杀得十足血腥。为着救人质的缘故，没人多想。可她眼睁睁看着那一幕，认为并不是非得下死手的地步，满心震惊，嗓子像被卡住了，根本说不出话。现在他再一次问出来，似乎执着于听到她的回答。也许他是有强迫症，徐简想。

“不敢了。”

得了回答，谢佑卿即刻站直了身体，是个要走的架势。然而徐简被他彻底吓破了胆气，颤巍巍一脸怂样，见他要走，竟然从被窝里爬出来，扯住了他的衣角：“你吓了人，不要负责吗？”

质问的话，叫她说的弱弱的没脾气。

谢佑卿的脚步一顿，扭过脸俯视着她，不动也不说话，叫人摸不透他是个什么想法。而徐简生平头一回亲眼目睹砍人头的场面，实在做不了淡然冷静的表现：“我有些害怕，谢佑卿，真的。”

谢佑卿依然没有反应。

徐简侧着身子半趴在床沿上，收紧了攥住他衣角的手：“他的眼一直盯着我，他的血也喷到我身上，我睡不着，一闭眼他就在我眼前……我还恶心，吃不下东西，一闻到肉味儿就反胃。”白天刻意做出的伪装在夜色掩护下顷刻间化为乌有，甚至连言语的基本条理都顾不上。

这是做什么？向他撒娇吗？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可他又不是她的谁，没理由听她诉苦。

可谢佑卿没说话，还是无声在床沿上坐了下来。

他心里想了很多。当时不该把人杀了，或许砍手砍脚让人失去行动力更好。也不该因为忘记留活口，而迁怒于她，故意吓唬她。

徐简把脑袋悄悄往外挪，直到满头乌黑亮丽的长发垂了满地，便一扭脸拿眼偷瞟他。看不清表情，只辨出一个大致轮廓：“你别走吧，行吗？”

谢佑卿笔直地端坐在床沿上，余光瞥见徐简小心翼翼打量的样子，默然半晌，终于闷闷地嗯了一声。

徐简闻言大喜，同时开始了得寸进尺：“你能等我睡着再走吧？”

这回谢佑卿没有回答，他大多数时候都是不会亲近人的态度，尤其面对她，就像一匹雪山上的野狼，是不会轻易流露善意的，所以他既然没拒绝，徐简便理所当然把这认为是默认。手里攥着谢佑卿的衣角，她把脑袋重新枕回去，心渐渐安定下来。

合上眼皮，困意随之汹涌而来，很快她就睡了过去。

然而睡得并不安稳，她做了一整晚纷乱的梦。

梦里有李青棠，有孟怀玉，有吴娘子，还有西瓜富商，西瓜富商的一颗圆滚滚的丑人头朝她飞过来，张开血盆大口誓要活撕了她，紧要关头一把长剑唰地穿窗而入刺破了人头，把人头串糖葫芦似的串在了剑上。

剑的那一头是浅笑盈盈的谢佑卿，他手臂一震把长剑连同人头钉入墙壁之中，同时转过脸来问她：“你可知错了吗？”

画面陡然一转，她又置身于一片火海之中，隔着一个窗子，她看到了谢佑卿，他正面无表情地凝望着她，半点没出手的打算。她想要呼救，然而火舌转瞬便吞噬了一切。

梦醒时分，天已大亮了。徐简擦掉额头上的汗珠，感觉心跳比平时快了一倍。但不过一会儿的功夫，梦就忘了大半，她这时才想起来谢佑卿，四下一打量，屋内早已人空了。她睡得沉，不知道他是何时离开的，总之是在她睡着以后了。他还是言而有信的。

徐简坐起身，突然从手心里掉出来一片毛月色的布料。捡起来凑到脸前一看，然后开始止不住地嘴角上扬。

明月楼二楼上转角的两扇窗户向外大敞着，露出里面亮堂堂的一片橙黄色的光。吴娘子侧卧在靠窗的美人靠上，枕着一截玉臂在看楼下人来人往，长而细的黛眉微蹙，整个人笼罩在一种淡而薄的哀愁之中。

谢佑卿已经许久不来了，楼里的姑娘都传言谢佑卿玩儿她腻了，自然而然就不大上心了。如今芳龄正好还能趁早多赚些银钱，偏还是个当了婊子还想立牌坊的，青楼里守着贞洁牌坊过日子的，绝没有好下场，色衰爱弛是迟早的事，到时候人钱两空，只能落到最低贱的窑子里去。

像这般再难听的话她都不在意，因为清楚两人之间有合作的关系在，只要他还需要挡箭牌，她就不用担心要被抛弃。可，他似乎已不需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