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发:~第一章 心脏
人生有三魂七魄,我自降生以来失去八岁以前的记忆,据老师父说当年我刚出生时不笑不哭,不闹不怒,周遭阴风四起,秽物来袭。
周围人一直以为我是个自闭症患者,直到八岁之时才开启灵慧,我三魂缺一,生魂本是主宰活人阳寿之魂,我生而有缺,按照民间的说法可以称为活死人。
但我不知是上天眷顾还是另有机缘,我没有死亡,和平常的孩子没有两样,除了看起来瘦弱一些。
这是老师父对我说的,老师傅并不老,在我的记忆里他几乎就没怎么变过,一直四十多岁的样子,清瘦且成熟,眉宇间能够看出当年英俊之色,之所以叫他老师父是因为他姓老,不过这么多年也没能把他老人家叫的老态一些。
我倒是没有随了老师父的姓,我叫赵寻生,因不知父母之姓,就随意起了姓,免得将来入土后成了有名无姓之人。
从小老师父带我长大,父母之事和我八岁以前之事从来都是避而不谈,长大一些后我也曾追问,但老师父显然没有告诉我的意思,既然问不出来,我也从不会自找烦恼。
因为缺少生魂,从小就病恹恹的样子,老师父为此给了我一本旧时古书,哄骗我说是绝世神功,可恨我当时年幼,被老师父天花落坠的说法迷的鬼迷心窍,苦练了几年后发现除了身体强壮一些并没有什么其他作用。
后来老师父带我各地跑,见识了许多常人未见之事,结交了许多奇人异士,渐渐的说不清也看不清这个世界本来的面目,尤其是对我这种游走在阴阳两界缝隙的人来说,让本来就难以界定的世界更加变的扑朔迷离。
在我十八岁之后,正和我一起坐在炕头的老师父在吃完早饭后,对我说有事处理,少则十几天天,多则一两个月,结果就再也没回来,不知道是生是死。
现在回想起来,和老师父周游那几年,好似是在交代后事一般,老师父的本事我也算学得一二,拿着积蓄不多的钱,出了我所在的小山村,找好了关系准备到了j市去当大学老师,顺便在那里开了一个小店。
因为在我们那个圈子里还算小有名气,所以收入不菲,但无奈大部分的收入只能进行慈善捐助,我医治的本是必死之人,救活就是与阴间抢人,相当于赚的是死人钱,不可用于阳间,因此也算是广结善缘了。
噗呲,抱歉,此时的我只能停止讲述我的过去。
我低头看向握着刀柄的手,眉头皱成了川字型,那只手的主人在半秒钟前迅速的将刀子捅入了我的心脏!在余下的二分之一秒,我抬头看清了嫌疑犯的模样,虽然他压低了帽檐。
我完成了我的任务,而他也完成了将刀子拔出的动作,大步离开,带起的轻风无情的刺进了我颤栗的毛孔,我不禁打了个寒颤。
纯熟的手法,冷静的情绪,一个擦身便完成了一场死亡。
我炽热的心脏在一瞬间只感受到了清凉,接下来的时间就止不住的心脉鲜血,将老旧的灰色土墙染成了暗红,与青色苔藓交织出一朵朵诡异的花。
我四肢无力的瘫坐在地上,看着嫌疑犯离去的背影感觉时间差不多了,刚要起来,就发现小巷入口处唯一的阳光被一道美丽的身影遮盖住了。
好一个漂亮的警花,从我的面前匆匆走过,想来是去追寻那个嫌疑犯了吧,好吧,我一个伤者她都不看一眼,世态炎凉呀,我心里感叹道。
见她已经远去,我抬起握着符篆的手,打开一看,符篆的左侧已经破了一个锋利的小孔,我用大拇指和食指来回搓动轻薄的符纸,滋啦的一声自燃成了灰烬,随风消散了。
收工,回家!我再次准备起来,发现又有人来,我暗骂道为了方便嫌疑犯作案,我专门找了个幽暗偏僻的小巷,怎么这么多人!
我又装成一副受伤的模样,嗯?是刚才那个警花,看来没有忘了我!
“喂,你怎么样了”陈丽清看着眼前受伤的我,关心的说道。
这个星期天她正好轮班休息,与朋友出来一起逛街,本来就不喜欢逛街打扮,何况身为一名刑警来说更是没有时间的她,耐不住朋友的软磨硬泡,于是半推半就的答应了下来。
在快餐店休息时不经意的发现了一个与追踪了许久的连环杀人犯相似的身影,尤其是那个鸭舌帽,在调查几期凶案附近的监控录像时发现了每次犯人行凶时都会带那个印有奇怪图案的帽子。
陈丽清顾不得和朋友说话,出了快餐店悄悄的跟在身后,没想到那个人如此敏觉,好像是发现了她,在转过几个街角之后就不见踪影,等再次发现时就是刚才这一幕,男子走出小巷,再次消失不见!只剩下这个受伤的男子。
见我没有说话,陈丽清满脸焦急之色,从包里掏出手机,准备打急救电话。
“不用打了,你见过哪个心脏被刺穿之后还能活下来的。”一个虚弱的声音在陈丽清的耳边响起。
她下意识的抬起了头,四目相对,陈丽清楞了一下,那是怎样一种眼神,狭长的眼睛里充满了平静和坦然,仿佛将石子投入海中都不会涌起浪花,一个将死之人的眼神里没有不甘,恐惧,解脱之意,似是平常日子里的一件小事。
挣脱开这种眼神,陈丽清才从昏暗之中看清楚那人的全貌,因失血过多而苍白的脸庞,清秀的五官,看起来像一个大学生,最让人在意的还是那一双细长双眼,眼尾斜向上往太阳穴延伸去。
此时我正眼带笑意的看着陈丽清,陈丽清突然感觉自己的心脏中了一枪,不自主的强烈震动起来,全身血液加速流动,在此后不算漫长的岁月里,她才意识到,原来喜欢上一个人会如此措手不及。
“心脏!”陈丽清这才意识到,顾不得双手沾满鲜血,用力的撕开了我身上残破的体恤衫,才看见至少有三个刀口刺在了心脏的位置上,鲜血还在缓缓的流出,不知道这个男人是怎样坚持到现在的。
陈丽清感觉全身一软,瘫坐在了地上。
“你看没看到凶手的样子?”陈丽清焦急的问道。
我摇了摇头。
“你还有什么未了的愿望吗?”陈丽清悲伤的看着他。
“愿望?”我用手撑地,稍微坐直了一点,眉头皱起,她这个问题让我竟然有些认真的想了一下。
“我家里还有一个兵油子,半死不活的那种,不过他知道的话估计又会看我笑话。”我略带尴尬的笑了笑。
“有许多人巴不得我死呢。”我小声的说道。
陈丽清疑惑的睁大眼睛,一脸不解。
“没什么,小妞,我死了之后估计也没人来认尸,拜托你能不能给我换上一身新衣服,给我打扮的帅一点,我不要火葬,记住,不要火葬!将我埋了就行,我口袋里有张银行卡,密码是就用这笔钱。”我用轻松的口气说道。
我这回可是真实的身体,一会术法效果消失,伤口消失可就尴尬了,我脑子疯狂运转着一会如何脱身。
陈丽清点了点头,即使受伤男子看似轻浮的唤她小妞她也不会计较,这要换作平常有人这样叫她,是少不了上演动作片的,但此时这种无力感只会让陈丽清不知道如何安慰他。
“谢谢你了,我要睡一觉了。”说完,我计算好时间,嘴里呛出血沫,瞳孔涣散,平静且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陈丽清呆滞的看着我,虽经历过不少的刑事案件,见到过不少人的尸首,但这是第一次看到一个活人在自己身边渐渐失去了温度。
她捂住自己的胸口,感觉自己呼吸不顺,血液凝固,胃里又是一阵绞痛,跑到墙边呕吐了起来,擦拭眼角的泪珠,拨通了局里的电话。
片刻后,她蹲在地上,闷头抽泣,现在的陈丽清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悲伤。
不多时,救护车来了,将我送上了车,我在内心松了一口气,这就好办多了!
一个月后,z市连环杀人案的嫌疑犯落网,据说是上面来人进行抓捕的,那一天陈丽清大醉而归,局里的人看着她都摇头叹气,作为局里的一枝花,陈丽清没少被人追求,但她从来都不假以辞色,尤其自从一个月前那位不知身份的受害人死后,陈丽清如同丢了魂一般,直到最近才恢复正常。
抓到嫌疑人后,陈丽清便申请调离到了别的市区,离开了z市。
“这是那个连环杀人犯的头像,至于具体他藏身的地方不能告诉你,我已经算是作弊,再泄露天机我怕自己玩火自焚。”我拿着一张画像递给了一个身穿制服的男子。
“小先生,这是应许的十万块钱,辛苦小先生了。”那个人恭敬的对我说道。
说完,制服男子就准备从我家里走出去。
“就算你们没找到他,估计在半年之内也会遇天灾人祸而亡,那日我看他虽有凶煞之气护体,但多起命案在身,血光笼罩,现在怨魂不敢近其身,不久之后此人就会尝到苦头。”
“多谢小先生提醒,不过此人实在是罪大恶极,几年来逃窜各市作案,数起杀人事件,我们若是不抓住他,那些被他杀害的无辜老百姓,被破坏的支离破碎的家庭怎么办,我们没法交待,所以留他半年性命也是太便宜他了!”说完便关门出去了。
在一个月后偶然间我听到新闻报道说已经抓到他,内心一叹,本来我在他身上做了手脚,悄悄抽走了一丝凶煞之气,使其体内保持的平衡混乱起来,不多时日凶煞之气就会彻底会被身上的血气所消耗殆尽,到那时冤魂缠身,远比在监狱里痛苦百倍,可惜进入监狱反而保护了他。
监狱这种地方向来是保护一方百姓所建,选址一般都会在阴气最重之地,其民愿聚集,所关之人多为凶恶之徒,煞能破邪,又为正统所封,有一丝龙气镇压,怨魂不敢入,就算会提前处刑,但是直接给一个了断,太痛快了,这也是我说为什么会便宜了他的原因。
只是在当时报酬已付,即便告知半年之内他会自杀身亡,如若期间再背负人命,此等因果加附我身,就得不偿失了。
我听闻此事之时自己也是麻烦缠身,略动一点心思就抛之脑后了,凶犯之事也就告一段落。
送走完委托人后,我拿起手中的银行卡,琢磨着用这笔钱开个店,救死扶伤,想想也算不错,这时我想起了那天想要救我的美女刑警,禁不住的笑了起来。
此事是在我出山村去j市之前,通过圈子里的打更人介绍了一单普通的生意,所谓打更人,就是游窜在我们这个圈子里的情报员,以贩卖消息,或者当中间人赚取报酬为生,抓捕此次的连环杀人犯官家给我酬金十万,这笔钱我可以完全自己用,就爽快的答应了下来。
我做了诸多准备,无奈人算不如天算,会被一个女刑警撞见,倒是那个美女刑警哭的带雨梨花,我内心愧疚不已,但想到是一面之缘之人,也就罢了。
几日过后,我收拾行囊,村里的大婶大娘们不舍的和我道别,硬是给了我不少的食物,一边抹泪一边说着让我多回来看看,我也是怀着伤感之意离开了居住几年的山村,前往通达j市的火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