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发：~第六章 镜子
“城西那座白房子？你说是这两年粤西有名的那座鬼楼吗？”我战战兢兢地问。
“你别听市里那帮老头老太太乱说。那压根就不是什么鬼楼。那是一座尸楼。”肥东叼起根烟，打了好几次火机，也没点着。骂了一声。把烟扔到一边。
“尸楼？”好像这名字也没比鬼楼好到哪去。
“咱们这两年，不提倡什么遗体捐献吗？就是你死了以后，把你尸体送进医学院。让那些医院院的学生，把你肚子剖开，研究研究你心脏怎么长的。肠子里面装了几天的大便。他娘的，这不糟蹋人吗？老子死后宁可一把火烧了，也不能遭这个罪。”肥东骂骂咧咧。
“也不能完全这么说。这是提高医学生水平必不可少的一个过程，而且你剩的器官还可以治病救人。像咱们生前没什么出息，死后好歹发光发热一下嘛。听说在国外可流行了。”我心想就肥东这个身材捐出去，绝对是对我国脂肪肝和心脑血管疾病研究的一个重大贡献。
“反正真把自己遗体捐了的人也有。我这两年也听说过不少。咱们这边这事情刚起步，有很多东西都不完善。往往人死了遗体放在哪，还没地方来接收。两年前就有人私人捐钱盖了这么个房子，叫‘粤西遗体捐赠接收与转运中心’，外面还挂了个国际红十字会的牌子，也不知道是真是假。”肥东说。
“这就奇怪了，在城西花这么多钱起一栋楼，就是为了装尸体？这事儿允许私人经手吗？”我觉得这事情很多地方都说不过去。
“要不怎么叫尸楼呢？听说那楼里面的地下室，大水池里长年用福尔马林泡着好几十具尸体。尸楼半年前的时候发过一场大火，烧死了好几个里面的工作人员。还有人说半夜有的尸体会从池子里爬出来，在楼里面走来走去。”
“这几件事加起来，尸楼就越传越玄，成鬼楼了。大火以后没人敢去那工作。尸楼也就废弃了。不过那楼建的地方，正好位于两个城市的交界处，属于三不管地带。所以一直没人处理善后工作，那几十具尸体还在地下室的水池里飘着呢。这可合叶哥你的胃口了，一会儿到那慢慢挑。”
我心说什么叫合我的胃口，你当去菜市场卖猪肉么？刚想说话，肥东喊了一声：“到了”。只见一座白森森的楼房，出现在面包车行进的右前方。
那白房子建在高速公路的旁边，位置非常偏僻。如果不是特意找过来的话，绝对不会注意到这里有一座建筑的。到处都是疯长的杂草，连路灯都没有。
肥东把车停好，背了一个大包，打开手电，带着我往白房子那走。路上递给我一个木质的小瓶子让我揣好。
“什么玩应？”我打开闻了一下，一股灰尘的味道。
“我怕咱们身上阳气重，进去再把那帮哥们弄诈尸了，特意弄了点死人的骨灰装进去，压一压。”
“干，你他娘的不早说。”
白房子周围插着好几个警示牌，上面血红的大字：“禁止入内”。还拉着一圈铁丝网。不过肥东早有准备，从包里拿出一个大钳子，在铁丝网周围剪出来一个豁口
他干活的时候，我拿着手电筒，打量了一下白房子。三层高，表面被雨水浇得一塌糊涂。墙皮脱落，窗户的玻璃全都碎光了，露出一整排黑漆漆的洞。东北角的楼体明显有被火烧过的痕迹。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看上去确实鬼气森森的。
“叶哥，别看了，咱们赶紧进去。要是被人发现可不是闹着玩的。”肥东在铁丝网上剪出一人高的豁口，已经把他累的够呛了。擦着汗说。
我俩顺着豁口钻进去。走到白房子前面，才发现大门紧锁，周围的窗户上面也都装着防盗栏。绕了一圈，决定从防盗栏爬到二楼外面的一处平台，再从窗户进到屋子里面。
这事对我不算困难，可对肥东来讲真是要了命了。怎么都爬不上去。最后还是我从平台上面下来。用肩膀使劲顶他的屁股，好容易才把他弄了上去。顺着窗户翻进屋里。
我们进来的地方，恰好就是白房子的东北角。房间墙壁上全是烟熏火燎的痕迹。地上放的桌椅都烧成焦炭了。路过时蹭了我一裤脚的灰。
房间不大，正北方向有一扇铁门。我走过去拧了一下，心中一凉。
“肥东，这门锁上了。快找一找屋里有没有钥匙。”我说。
“这房间都被烧成这样了，哪还可能有钥匙。不过叶哥你看，这堵墙有些古怪。”
我走到肥东的身边，发现这墙上的水泥面，明显是后涂上去的，凸出去一大块来。按道理来讲，这里应该有一个房间。可不知为什么被封死了。
“门锁着，这边又被封死了。找不着钥匙的话，咱们可怎么下去啊。”我犯愁。
“叶哥你真逗，现在还想找什么钥匙。”肥东说这话，提起手里的大铁钳子，就往门锁上面砸。
那大铁钳子至少也有七八斤重。砸了三四下，门锁砰地一下飞了出去。铁门敞开。
“这不就完事了？”肥东一脸得意。
我打着手电，走了出去。过道里面铺的大理石砖，全都碎裂了。周围全是灰尘，碎缝中间还积着一滩滩腥臭的水洼。走廊一边是紧锁的铁门。另一边是破碎的窗户。月亮从窗户外面照进来，在墙壁上映出些阴恻恻的光。
我们垫着脚走到过道尽头，顺着楼梯下到一楼。一楼的结构和上面差不多，空气里也散发着霉臭，只是其中明显多了一股刺鼻的药水味。
“肥东，你说要是人真的死后有知，身体浸在福尔马林里面。灵魂被关在这么一个地方天天游荡。是一种什么感觉？”
“大概就跟活在地狱里面差不多吧。”肥东沉着脸，拿手电筒晃了一下四周：“叶哥，你发没发现，这层楼的门牌非常奇怪。”
“从你刚才把我往这拉以后，我就觉得处处都透着诡异，已经注意不到门牌这种小事了。”
“只要留心，没什么东西是小事。”肥东声音透着一丝诡异，拿手电在门上面一个个照过去：“这白房子是一个机构，可门牌上面不写部门名称，却写的是房间号，这就已经很奇怪了。”
“而且我刚才一路走过来，留心了一下。咱们路过的第一个房间，是101，第二个房间，反而变成了103，然后是102、107，之后反而是106和104但在108房间以后，序号就变得正常了。你发没发现房间的编号里有什么问题？”肥东问。
“有什么问题，难道难道是什么特殊的数列？”我高中数学学得不好，期期艾艾地问。
“是不是数列我不清楚。但问题是，105房间去哪了呢？而且我刚才在二楼的时候，发现二楼的房间里，也没有205的编号。”
我突然发现肥东虽然看起来身材胖胖的，一脸憨厚，刚才砸门的时候好像一个莽汉。可其实心思远比我细腻很多。也难怪，他在粤西的黑白两道都吃得开，绝对不可能是一个傻子。
可我略微想了一下，也完全搞不懂其中有什么意思，摇头道：“兴许只是做牌子的时候出了些问题吧，你有什么想法么？”把问题又抛给肥东。
“叶哥，我宁愿只是自己想多了。不过，据我得到的消息，白房子那场大火，就发生在今年的五月五号。”
“你的意思该不会是，那场大火里面被烧死的冤魂，心中不忿，把编号为五的房间藏起来了吧。”
我话音刚落，目光一扫，就瞥见前面好像模模糊糊立着一个黑影。
我全身汗毛一下子就炸了起来。还疑心自己眼花了，又仔细瞅了一眼。没错，在走廊的尽头，确实有黑影，看样子还不止一个。
肥东开始还不知道我在干嘛，顺着我的眼光看过去，明显也吓了一跳。但他到底比我能沉住气。拿手电筒直接冲那黑影扫过去，直接骂了出来：
“草，谁他娘的这么缺德，在这里立了一面镜子。”
不知为什么，我虽然看清了前面确实有面镜子，很大，有一人多高。刚才的黑影，不过是我俩在镜子里面的倒影。可我心里还是放松不下来。快步走到那镜子边上，往旁边一看，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气。
“叶哥，你脸色怎么这么差？”肥东走过来问。
“这面镜子，怎么立在停尸房的对面？”
《降教别经》里面有一章，专门提到风水。特意强调了镜子这个东西。
在它的理论体系里面，镜子是一种在风水上非常有讲究的东西。比如不能在自己卧床的对面放镜子。否则半夜起来，突然看到镜子中的自己，把魂吓丢了都说不定。
而在这所有讲究里面，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一点不能在死尸旁边放镜子。书里面对这种行为就四个字的评价：“极凶之兆。”
我看了看眼前的镜子，又看了看身后通向停尸房的黑漆漆的通道。心里面忽然打起了退堂鼓。肥东一下就看出来了我的心思，走上前去，把那面镜子里里外外看了一圈，笑着说：
“叶哥，你别害怕。这镜子立在这里，未必是什么风水上的讲究，很可能是另外一个简单地多的原因。”
他说着话，手在镜子旁边一拉，好像触动了什么机关，只听嘎吱吱两声响。那镜子居然缓缓滑开了，露出后面一扇铁门：
105房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