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发:~第183章 落魄
而今,谢竹被扔到皇陵,宣武帝的儿子就只剩谢云深,可谢云深而今才十五岁,耶律公主已经二十有一。
“这不太合适吧?”谢钰微蹙眉头,嘴上说着不合适,实则心里早就乐开了花。
娶了漠北公主,谢云深就彻底断绝了继承储位的机会。
“没什么不合适的,若七公主做不到,那这交易,就免谈。”耶律文轩道。
谢钰故作为难,沉思良久才一咬牙道:“成交!”
……
“父亲,你千万不能有事,儿子现在只有你了。”孟淮背着高热不退的靖远侯,一家又一家地敲着医馆门。
大雨倾泻而下,他们父子身上的衣衫早已湿透,现在他手上还没有钱帛,这些医馆的人,没有一个愿意施以援手。
此刻,他心头涌上无尽的悔意。
从前他总看不起谢晗,觉得谢晗送来那些金银钱帛,是折辱了他这个读书人。
没想到,此时此刻,他竟会因为没有钱帛,而要是失去自己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当然,他没算上那些早已出嫁的庶姐。
毕竟当初母亲对她们并不好,所以靖远侯府被抄家流放时,她们无一个人前来相送。
至于夏宁,她好似早就预料到侯府会出事一般,早早求了一封和离书离家,美名其曰要给苏凌雪腾位置。
谁能料到,苏凌雪也在不知不觉间,离他而去了。
回想起去岁那些高热不退,原本还有希望活下去的人们,因为他的一己私欲,被烈火活生生烧死,现在他竟也体会了一番这样的绝望。
“淮儿,你将为父放下来,为父有话要跟你说。”孟元正难得清醒,说完这些话,仿佛已经用尽了他全身力气。
“父亲,你醒来了?”孟淮小心翼翼地将他放在台阶上,“父亲,你说,淮儿听着呢。”
“都说慈母多败儿,为父临了,才明白这句话所言非虚。”孟元正艰难地抬起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当初若为父将你带在身边,好生教导,也许我们侯府,就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父亲,是儿子错了,你不要抛下我,我只剩你了啊!”孟淮趴在他身上,哭得肝肠寸断。
这一路上,他都在反思。
归根究底,都是他不该为了逞一时之快,带着苏凌雪去羞辱谢晗。
谢柏说得对,他若是真喜欢,养在外面就好了。
若他不拘泥于情情爱爱,不为了那点莫须有的文人风骨,他现在只怕早已攀着昭宁公主的关系,平步青云。
而不是被流放岭南,受尽冷眼,亲眷尽散。
不得不承认,他的一生傲骨,此刻已经被彻底碾碎,同他这个人一起,跌入尘埃。
“好孩子,为父当然也不放心你一个人留在这世上,但为父,大限将至。”孟元正说到这里,猛烈地咳嗽了好一阵,咳到最后,猛地呕出一大口鲜血。
“长安,你是回不去了,不过你饱读诗书,只要昭宁公主不针对你,你在这里定不会过得太差,你千万要,娶妻生子,延续香火!”
孟元正的眼神飘向长安的方向,想到从前宣武帝还是太子时,两人关系亲如兄弟,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变了呢?
好像,是从他渐渐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开始吧。
他还有一个从未告诉过任何人的秘密,而今,他要带着这个秘密,离开了。
他当初,对顾奉仪一见钟情,可惜,他见到她太晚,他们已经有了感情,再者,为人臣子,岂可觊觎君主的女人。
若有来世,他一定要,早点遇到她。
“父亲!”
孟淮眼睁睁地看着孟元正的眼神越来越涣散,最后,那搭在他肩上的手也重重垂下。
“不要……,你不要离开我,我错了……,我以后一定听你的话……”
“他已经死了。”
一道清脆的女声闯入耳膜,他僵硬地回过头,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装扮奇异的女娘。
顾不得其他,他一把抓住来人的大腿,“贵人,求求你救救我父亲,救救我父亲,我在这个世上,只剩这么一个亲人了啊……”
“只要贵人愿意救我父亲,贵人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他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卑微到了极致。
独孤岁安矗立在原地静静地看着他,眼底有心疼,亦有不可置信。
孟淮作为她笔下的男主,理当是高高在上,矜贵自持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卑微到了尘埃里,随意抓住一个人,便将其视为救命稻草,死死抓住。
“我救不了他,他已经死了,但我可以帮你,你的命运,不该如此。”沉寂良久,独孤岁安缓缓开口。
孟淮的一颗心,因为她的一句话,七上八下的。
不过,听到独孤岁安说可以帮他,他眼底燃起一抹希望,他迫切的问道:“不知娘子是何人,又打算如何帮在下?”
他想不明白,他一个身中剧毒的人,到底还有什么价值。
全然没注意到,自打离开长安之后,他们父子俩已经许久没服用七公主按时送来的解药了。
“南疆,独孤岁安。”
“复姓独孤?你是南疆王室的人?”孟淮抬眸,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本公主说了,本公主是来帮你的,不求任何回报。”她四下张望一番,“这里不是说话的地,请郎君先随我来。”
“来人,安置好孟郎君的父亲。”她吩咐下去,躬身将跪在地上的谢晗扶起来,“郎君先随我回去。”
“你会安葬好我父亲吗?”孟淮跪在地上,始终不愿意起身,许是这段日子以来受到的冷眼太多,他已经不愿意相信任何人释放的善意。
“郎君安心,此事我定会安排妥当。”独孤岁安承诺道,“我知郎君心中抱负,我会助郎君达成所愿。”
孟淮闻言苦笑,伸手抚上他的脸颊,他这才惊觉,三个月不到,他的手早已覆上一层薄茧。
眼前这个自称是南疆公主的女娘,想来也是看中他这张脸吧。
经历了这些事,他的棱角早已被磨平,哪还有什么抱负可言?
他只是在得到了独孤岁安的承诺之后,顺从的起身,这次,他会是一个合格的驸马,他想。
独孤岁安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见他起身,心里一喜,牵着人便上了马车。
“这……,不太合适吧?”孟淮迟疑的站在马车旁,现在的他,哪有资格和公主同乘一辆马车?
话音落,一双纤细修长的手便从轿中伸出来一把将他拉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