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三章 奔逃(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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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前有些犹豫：

“这毕竟是江宁府的责任——”

影一却果决地一摆手，流露出些许上位者常年发号施令、不容置疑的气场，陈前愣了一愣，回过神来，面前的人已经不见了。

身后的捕快小声问：

“陈哥，咱们要跟上吗？”

思索片刻，陈前摇了摇头。

“再继续追下去，不知下一次人质会受到怎样的伤害。”

他看了看影一离开的方向，心中有了计较，回头吩咐道：

“你们回去，把咱们的兄弟都给我从被窝里拖出来。逃窜的贼人打的估计是趁着人多时混淆视线的主意。既然不能跟，就加派人手，在东市、西市巡逻，一旦有了贼人的踪迹，也好及时反应。”

皎伶逃窜的速度实在不算快，影一很快便发现了对方的身影。

皎伶单手撑着墙壁，豆大的汗珠颗颗滚落，将他胸前的一片衣襟打湿，勾勒出他过于清瘦的胸膛。

心脏快要爆开，喘气声像是锈迹遍布的老风箱，身体承受的能力几次到达极限，皎伶无数次心生退意。

可始终有一个念头紧紧拽着他不肯放过：

只要这次逃走，离开江宁之后，他就金盆洗手，从此隐姓埋名，过一过正常人的生活。

皎伶回头，身后始终空无一人，不知是他终于甩掉了那些烦人的官差，还是因为耳中的阵阵嗡鸣声影响了他的判断。

身上两个孩子变得越来越重，皎伶低头看了一眼，胸前的女孩子头上编着歪歪扭扭的麻花辫，发丝间散发出一股腐败的酸味，偶尔有细小的跳蚤爬动。

实在令人厌恶。

然而这是他手上唯一有价值的两个筹码，他决不能扔下。

天亮之后到开市之前的这段时间，是皎伶最危险的时刻。

深吸一口气，皎伶再次钻进右边的小巷。

他没有漫无目的地逃窜，尽管选择的都是一些偏僻小路，但前进的大方向始终在有意识地向着城中靠近。

凭他的感知，自然无法发现影一始终跟在他身后。

影一凝眸看着下方狼狈的身影，默默将手上的暗器收起。

此前天黑难以视物，且皎伶身边的孩子太多，担心误伤，影一便迟迟没有要了皎伶的性命。如今天光渐明，皎伶的死门通通直白地暴露在影一面前，他却不急着动手。

因为皎伶的行为有些说不通。

他身上带着孩子，可以说是自保作为人质，背后背着盗来的财宝，是心存侥幸，妄图带着这些一起逃离江宁，从此衣食无忧。

唯独说不通的是，皎伶为什么从始至终都没有向着出城的方向逃窜。

唯一可能的解释是，城中还有皎伶的同伙接应。

且皎伶宁愿一路冒着被杀的风险，也定要来与这位同伙会面，皎伶对其的重视程度可见一斑。

看来，昨夜的小院中的人并非全部。

影一看着累极的皎伶席地而坐，将路边摆着的竹筐拿来倒扣在身上遮掩行踪，而一街之隔的对面，便是江宁东市。

他飞身跃上一旁的树梢，江南水暖，值此时节便已枝繁叶茂。影一抱臂守着皎伶藏身的位置，靠着粗壮的树干休息。

左右在他的监视之下，皎伶不会再有对孩子动手的机会。

街上渐渐变得喧闹。

马蹄声，车轮碾压声，金木撞击声，声声不绝，唤醒了这座沉睡的城市。东市大门前渐渐聚集起买早的百姓，其中以女子居多，少数膀大腰圆的男子穿插其中，不是后宅负责采买的师傅，就是饭庄进货的老板。

人群愈发拥挤，大门摇摇晃晃，一声锣响，左右各有一个伙计打扮的青年费力拉住门上的麻绳，含着号子拉开沉重的木门。

等候的百姓鱼贯而入，不等两个青年再费力，集市的门便已大开。

皎伶终于动了。

竹筐掀开，皎伶脸上不知抹了哪里来的黑灰，遮掩了娇丽的容貌，加上身前身后背着的孩子，乍一看当真像个忙于家事的寻常百姓。

集市分为三路，两边各是临时搭建的小摊，影一翩然落下，盯着皎伶的背影一同进了市集。

被人群包裹推搡，皎伶心中轻松了些。照理说他现在最应该做的事情是将身上两个孩子丢掉，但不知为何，似乎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心间，鬼使神差地，他没有第一时间将身上的孩子抛下。

东市离江宁东城门最近，因此除了江宁本地人，也有不少刚入城的外乡人进来瞧个新鲜。

影一跟在皎伶身后，却见他好像漫无目的般，四处穿梭在人群中，好像已经发现了影一跟在他身后。

好在，再难缠的对手影一也遇到过，他有足够的耐心和皎伶周旋。

皎伶自然不知道有人跟在身后，甚至连东市比往日多了三倍有余的巡视捕快也没能发现，他只是习惯性地保持谨慎，直到集市上的人数几乎达到最多，他终于没有丝毫犹豫地走向了正确的方向。

——皎伶直奔东市旁的河道走去。

在嘈杂的叫卖声中，皎伶来到岸边，十分迅速地解下自己背上的行囊，重物落入水中的声音隐没在其他噪声之中，没有任何人注意到这边的异动。

将包裹扔下，皎伶左右环视，确定没有人注意到之后，重新回到人群。

这一次，他的姿态悠闲得多。尽管还是在有意识地躲避周围人的目光，脚下的速度却越来越快。

到最后，他甚至快速奔跑起来，接连撞倒好几个弯腰选购的妇人，将叫骂声远远甩在身后。

影一仍旧不紧不慢地跟着，将包裹扔进河道应当是一种交货方式，如此看来，那个接头人暂且不会出现。

既然这样，皎伶自然也没用了。

皎伶浑然不知自己的命运已经写好了结局，他在兴奋和恐惧的催化下狂奔，剧烈的颠簸竟然将背上的孩子惊醒了。

那女孩不适地左右动了动，这点微小的动作自然没能引起皎伶的注意。

女孩抬头茫然地看了看四周，视野中的景象在快速倒退，身体中没有尽数消解的药力让她的视线时而清醒时而模糊，女孩心中不安，嘴巴一瘪，就要哭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