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亲疏有别(1/1)

首发：~第四十二章 亲疏有别

霍重九盯着她闪烁不定的神色，唇角难得地抿成一条直线。

他听了小厮的汇报，连茶都没好好喝上一杯，便急匆匆赶过来，谁料是他热脸贴了冷板凳，人家压根儿就不领情。

“那你想让我给你做主吗？”他问。

看着霍重九眉宇间的愠色，江岁华有些莫名其妙，随口反问。“那你能给我做主吗？”

霍重九难得地沉默了一瞬，暗色的瞳孔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你在质疑我。”

男人的视线如有实质，盯得江岁华莫名有些心虚，她略侧过头，避开他的视线。“没有。”

她的否认对霍重九来说毫无可信度。

感受到那道视线仍在注视着自己，好似她今天不给个让那个霍重九满意的答案他决不罢休，江岁华措辞半晌。“这点小事，还用不着你出手。”

“是吗？”霍重九原本带着愠怒的视线缓和不少，又恢复成那副漫不经心地模样。

“郑氏伤了我的手，我便伤了霍如云的腿，也不算吃亏。”

霍重九饶有兴味地看着她，从他在河边捡到她开始他就知道江岁华是个狠性子，只是这份狠绝大多数都用在了自己身上，从不与他人为难，如今竟然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动起手来了，当真稀罕。他都有些后悔去太子府，应该留下来看看江岁华是怎么给自己出气的。

“眼见天气一日比一日凉，比起你的烫伤，霍如云膝盖上的伤恐怕更加难捱。”

江岁华不解地瞥了他一眼，这男人真是奇怪，刚才还义愤填膺地要给她做主出气，现在听见她伤了霍如云，又反过来怪她下手重了。“既如此，兄长去澄碧轩瞧瞧你的堂妹，想必叔母也在，你正好叫青雁请了府医一并过去。”

江岁华面上仍旧淡淡的，可周身的气息却冷了好几个度，霍重九见她生起气来，忍不住逗她。“天下哪有两个妹妹受了伤做兄长为了关心堂妹反倒将自己的妹妹撇在一边的，亲疏有别，为兄懂的。”

方才怒气冲冲脸色沉得要吃人，现在语调上扬眼底满是笑意，江岁华眉头皱的更紧，不太理解这变脸比翻书还快的男人的想法。

霍重九心情大好，也不在乎江岁华打量自己的古怪眼神，从怀里掏出一包糕点放在桌上。“百味楼的酸枣糕，回来的时候特意买的，我想着你爱吃酸的便给你带了回来，你若喜欢下次我再去早一些，买他们家做的最好的山楂糕来。”

霍重九剥开外层的油纸，里面原本码放齐整的糕点却碎了一半，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冲江岁华一笑，瞥见江岁华受伤严重的手背，干脆亲自捡了两块完整的酸枣糕出来，递到她面前。酸枣酸甜的香气扑面而来，江岁华捻起糕点尝了口，京城的手艺的确是比别的地方好上千百倍。

江岁华吃了两块糕点，霍重九也没有多留，便从正门离开了。

送走霍重九，江岁华看着正在收拾桌面的兰芷，忽然想到了什么问道。“方才兄长来时侍女为何不来通报？”

江岁华不提，她都快将那惊世骇俗的场面忘掉了，看着主子若有所思的神色，兰芷犹豫片刻还是如实回答。“公子是从后院过来的，所以下头的侍女并没发觉。”

什么？

什么叫从后院过来，撷芳院后院的院墙又没有留门，他是从什么地方过来的。

江岁华略一思索，又瞥见被兰芷收起来的那叠碎了一半的酸枣糕，忽然就反应过来，她原本还想着下次见到霍重九让他嘱咐百味楼包结实一些便不容易碎掉，现在看来，包装得再结实也没用，谁能想到这世家贵族的公子哥儿会带着包糕点翻墙。

“姑娘别生气，公子也是挂念您的伤，从隐山院绕过来得多花上两盏茶的功夫，公子人中龙凤，身手了得，不会受伤的，姑娘且宽心。”兰芷见主子面色不虞，还以为是主子担心公子行事不当会受伤，出声宽慰。

担心，她不应该担心霍重九，而该担心她自己。江岁华从桌上拿起一张银票。“我这兄长历来行事随心所欲，在府里便多被父亲母亲说教，你明儿拿去换些散碎银子，赏给院子里的婆子女使，你这两日服侍我也辛苦了，拿些银子去吃两盏酒也算是赏你尽心伺候的功劳。”

兰芷接下，千恩万谢地应了。

次日午后，撷芳院总算是等到了府医的身影。

府医看过江岁华的手背，才开了一剂专治烫伤的膏药便被澄碧轩的人匆匆叫走，说是二小姐膝盖又疼起来，请府医再看看。

“还好公子今日一早便让红鳐吩拿了膏药来，否则等府医来瞧，姑娘的手怕是三个月也好不了。”云蝉握着江岁华的手小心翼翼地涂抹着膏药，休息了一夜，这手背上的水泡反倒越发严重。

“没事，最迟明日便可以将这里头的脓水放出来，放出来了上了药很快就会好的。”江岁华倒是不在乎。

“姑娘从前也烫伤过吗？”云蝉抹完了药握上一侧的扇子轻轻地往她手背上送风。

江岁华颔首。“小时候，家里冬日用炭炉烧着炭，我不小心碰过一次，比现在更严重。”

那时候的阿爹凭借着画技已然小有名气，他们也从芜城郊外一进的小院子搬到了城里，买了奴仆，添了家具，还给她添置了许多新衣。

她的房间里摆了一只雕花的炭炉，对当时从没见过炭炉的江岁华来说十分新奇，她好几次想摸都被阿爹发现然后将她提溜走，可孩提的好奇心是无限的，越是不让做的事越是想试试看。她等了好久终于等到阿爹出门将她一人留在家的机会，毫不犹豫地就将手摁了上去。当时的炭炉里炭火正旺，烧得炭炉滚烫，她被烫得嚎啕大哭，最后阿爹回来也没舍得骂她，只抱着她上药，可她那时候年纪小正是娇气，说什么也不肯上药，是阿爹握着她的手便吹便哄才勉强上了药。

如果没有意外，她现在应该在京城的江府，每日做好饭菜等阿爹从皇宫回家，过平淡又幸福的生活。

“姑娘”

江岁华从回忆抽身，见云蝉正一脸担忧地看着自己。

她吸了吸鼻子，将那些烦扰的思绪抛开，她历经千辛万苦才来到临安城，她不能软弱。

“我没事，待会儿你去街上买些针线来，若是不熟路，便找院子里的小女使一并去。”

云蝉扇风的手一顿。“姑娘手都成这样了，难不成还真要应下那份苦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