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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发:~第八十章 鱼儿咬钩
次日。
天色晦暗,院子里时常晾晒的被褥都被收了起来,竹竿光秃秃地横在院中。
有豫国公夫人叮嘱在前,太夫人敲打在后,郑氏总算没有像刚入府时那般针对她,给饮绿院派府医汤药的同时,也不忘吩咐府医来撷芳院走一遭。
云蝉按着府医给的方子给江岁华熬了压惊驱寒的汤药,端进书房。“姑娘这豫国公府送来的山参品相真好,奴婢只是切了一小片进去便觉这汤药格外醇厚呢。”
说罢,云蝉还吸了吸鼻子,笑得灿烂。
江岁华看着那碗深褐色的药汁实在无法想象云蝉是怎么对着这看起来就苦得倒胃的东西称赞的,再说,她可是险些被人杀掉又被推进河里死里逃生回来的人,昨天晚上只是看着霍如秀落水,不至于被吓到。
她皱眉看着汤药,正盘算着该如何哄云蝉喝下,却听小翠在院中通报,说是如意轩的釉烟姑娘给她送东西来了。
小翠通报完,江岁华却坐在书桌前没有起身,而是朝云蝉使了个眼色。
云蝉虽然不解但还是快步出门接待了釉烟,云蝉借口说的自家姑娘喝了药正在房中小憩,釉烟也没多话,只将主子吩咐的话说与云蝉听了便出了撷芳院。
她来得快去得也快,药碗被搅出的涟漪都还未消散,云蝉便回了书房,与她一并回来的还有怀中抱着的几盒装饰精致的物什。
“姑娘,釉烟姐姐说,这是大姑娘特意赠给姑娘的,望姑娘不要嫌弃,权当是她连累姑娘的一点内疚之心。”
江岁华拿开药碗,云蝉便将方盒一只只摆在她面前。
盒子描画的很精致,木盒外皮绷着红底宝相花纹的缎料,不知是否是存放久了的缘故,原本该流光溢彩的布料显得有些黯淡,锁扣也掉了些漆,像是太师府逢年过节分给子女们的节礼。
江岁华随手拆开一只,里面竟是一只挂着麒麟的金项圈,项圈两侧各嵌着一只红松石,光是瞧着便觉得沉甸甸的。
随后江岁华又拆开第二只第三只,里面装着的多是女子喜爱的簪钗首饰之类,虽没有这只金项圈贵重,但也足可见霍如秀用心。
云蝉看着盒中金灿灿的一片忍不住惊呼,但她也清楚大姑娘在府中不比二姑娘和三姑娘体面尊贵,若只是为补偿她家小姐被坠湖惊吓一事,这些礼物未免太贵重了。
“姑娘,釉烟姐姐说她家姑娘让您务必收下,咱们是收还是不收啊?”
江岁华视线从金项圈上划过,霍如秀送她这些一来是向她道歉,为了成就自己的姻缘而利用了她,二来也是为了封口,毕竟除了霍如秀本人和她的贴身丫鬟釉烟,只有江岁华知道真相。霍如秀成功了第一步,自然是不希望江岁华破坏自己来之不易的姻缘。
“收,怎么不收。”看着金光绚烂的金项圈,江岁华唇角扬起一抹笑。
“先不必登记,你在库房找个箱子好生安放起来。”
云蝉应声,收起那几只锦盒便要去库房存放。
云蝉前脚才走,后脚兰芷便进了书房。
“姑娘还没喝完药呢,云蝉这懒姑娘也不知催催姑娘,这药放凉了药性就弱了。”兰芷边说边将手中穿成一串的油纸包裹提到桌上。
见江岁华手里握着勺子在药碗里搅了一圈又一圈,愣是蹙着眉一口不肯喝,兰芷笑着取了一只油纸包裹解开,瞬间属于山楂的酸甜香气将中药苦涩的气息冲淡,丝丝缕缕地钻进江岁华的口鼻之中。
“这山楂糕也买来了,姑娘把药喝了再吃糕点便不觉得苦了。”
这碗药本该是由她来煎的,只是今晨姑娘方起便吩咐她去百味楼买糕点,这煎药的差事才落到云蝉头上,她在街上走了一个来回,眼见就要巳初一刻,姑娘这药还没喝了。
好不容易哄走了一个云蝉又来了一个兰芷,看着这两人关怀的目光,江岁华苦笑一声仰头将药喝了个干净,只是味道太苦,苦得她险些将都早膳吐出来。她匆匆喝了两口茶漱口又吃了块山楂糕,待缓过劲儿来,才问。
“可是从芙蓉院和举霞轩那边绕过来的?”
兰芷自顾整理着买回来的东西,回答道。“按姑娘的吩咐,奴婢买完糕点便从小门回来,而后绕到芙蓉院和举霞轩,举霞轩三公子的小厮还给奴婢提了一段呢。”
江岁华点头,举霞轩是霍怀澜和霍怀礼的住所,霍怀礼的小厮知道了,那就证明霍怀礼知道了。
上次给霍怀礼和霍怀止两个小家伙送酸枣糕还是半个月之前了,这半个月她忙着画画,自然没空伺候他们。
霍怀止是个乖孩子忍得住,可霍怀礼就不一定了。
“姑娘买这么多点心又吩咐奴婢买糖葫芦,何不直接送到举霞轩和饮绿院那边?”兰芷疑惑道。
江岁华咬了口山楂糕。
“钓鱼不下鱼饵,鱼儿怎么会上钩呢?”
果不其然,江岁华才在书房练字练了半个时辰不到,鱼儿便咬了钩。
“不知怀礼弟弟突然造访撷芳院有何指教?”江岁华看着站在书桌前只比书桌高半个脑袋的霍怀礼,笑眯眯地问。
霍怀礼半个时辰前就听贴身小厮说撷芳院的丫鬟买了好多百味楼的糕点和糖葫芦,还以为江岁华这个没良心的女人终于要给他送好吃的糕点来了,结果他在院子里等了半天也不见人影。
他气势汹汹而来,结果被江岁华和颜悦色地一问,早就准备好的质问便卡了壳。
“没、没什么,没事我就不能来看看你吗?”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霍怀礼已经渐渐接受了有江岁华这个姐姐的事实。
少年说着来探望她,可视线却已经不自觉被榻上的糕点吸引住。
江岁华故意没瞧见似的,依旧笑盈盈地瞧着他,就是不张口。
霍怀礼被满屋子的香气馋得没法子,吞了吞口水,才心一横红着脸问。“你一个人买这么多糕点吃了要蛀牙,本公子替你分担分担。”
馋便馋罢,还偏偏要找个由头。
“好呀,那你等我练完字再吃。”
江岁华见他眼睛都快要黏在那叠打开的酸枣糕上,却没有如往常即刻顺他的意,而是朝他晃了晃手中的毛笔。
霍怀礼得知不能即刻吃糕点,眉梢失落地垂下,但他还记得自己是个贵家公子,不能够因为像没见过世面的小子一般揪着酸枣糕不放,于是他强忍着肚里的馋虫,诧异道。
“你还会练字?”
在他眼中江岁华就是一个连砚都不会用的粗俗丫头,上次他姐姐好心教她磨墨还失手打翻了砚台,竟也坐在书房里练起字来了,真是稀奇。
江岁华笔尖游走,在纸上落下写下一个方正的字,而后朝一侧让了让身子,示意给霍怀礼看。
“怎么不会?兄长可是夸我的字好呢。”
霍怀礼绕到书桌一侧,看见宣纸上划好的方格中落了几个字,新写的那个还带着没来得及渗进纸张的墨汁,但放眼望去皆是字架端正,用墨均匀,横折竖撇捺一笔一划都近乎完美,颇有《曹氏碑帖》的风范。
“这是你写的?”霍怀礼语气带着难以掩饰的惊讶。
“当然,兄长上次将我的字给叔祖父看过,连叔祖父都夸我的有天赋,或许再练十天半个月我的字能京城闺秀中排第一呢。”
江岁华故意夸张语气,脸上满是浮夸的得意神色,怕霍怀礼不信,她又提笔当着他的面儿落下几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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