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发:~第一百三十二章 天子赐弓
“回父皇,儿臣暂无中意的女子,太子府人手齐备,照顾儿臣绰绰有余,若是娶妻,难免分心又铺张浪费,不若将省下来的银子拿去开办粥厂,救济冬日的流民,也算是为父皇与贵妃娘娘腹中的皇子积福。”
赵玄委婉拒绝,对他而言,女人的聪慧敏捷若是只用在操持内宅琐事或是千方百计博取男人的宠爱上,无论对方是谁也不过是千篇一律的俗物而已。
他喜欢的是聪慧、坚韧,有绝境逢生的勇气,能与他共枕红床也能陪他执剑策马谋天下的女人。
闻言,赵承渊颇为欣慰地点点头。“也好。”
“本宫记得,当年第一次见太子时,太子还是咿呀学语的孩提,十八年过去,太子已然是为天下先的英雄了。”
贵妃顿了顿,视线环视四周。“瞧着孩子们一个接一个地出落成人,本宫才觉着自己已然年华老去了。”
“娘娘风采如旧,何必初此伤感之语。”
说话的是温氏,她今日穿着一袭宝蓝色的织花斜襟长袄,与身侧穿湖蓝衣袍的男人并排而坐,相得益彰。
贵妃唇角笑意更甚。“你这嘴,还是和从前一般讨人喜欢。”
温氏敛眸,眼底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寒意。
“臣女萧薇给贵妃娘娘请安,今日得蒙娘娘挂怀才能出入宫禁,得见大内风采,臣女特意准备了一件礼物,恭贺娘娘有孕之喜。”
萧薇福身,藕粉色裙摆曳在地毯上,少女五官明媚张扬,眉眼带着些天不怕地不怕的英气妩媚。
贵妃凝视着她的脸滞了一瞬,而后才抬手。“不必多礼,今年似乎比去年长高了,也越发标致了,到底是将军府的风水养人,生出你这样漂亮懂事的姑娘。”
受了夸奖,萧薇喜不自胜,抬眼冲贵妃展演一笑的同时余光也瞧见了贵妃身边的赵容。
少年白衣玉冠,最是潇洒儒雅,只是视线稍稍接触,萧薇心底便似浸了蜜般。
今夜除夕宫宴,并未单纯为了遵循旧例团聚守岁,更重要的是为贵妃有孕之喜庆祝道贺,各家都是早早备好了礼物,有萧薇开头,宴上其余几家也纷纷让自己的儿女上去献礼。
豫国公府的嫡幼子送的是一件百合如意的屏风。
汝南候府的世子姑娘分别送了一株红珊瑚和一件亲手绣的万字福寿纱帐。
柳尚书府的嫡孙小姐送的是一套广南府港口舶来的玉碗,听闻遇热则会在碗壁绽开一朵朵好似雪花般的花纹,稀奇得不得了。
因为霍太师是外臣,所以最后才轮到太师府献礼,宫宴素来由霍怀澜和霍如云两兄妹出席,霍如云见了这场景倒也不怵,起身便朝皇上贵妃落落大方地一拜。“臣女霍如云拜见陛下,拜见贵妃娘娘。”
霍如云准备的礼物是一副珍珠的披肩,珠子咳咳圆润饱满,霍怀澜准备的是一套文房四宝,两人的礼物算不上的太贵重,但也是中规中矩挑不出错儿来。
两人送罢了礼,却听得赵承渊骤然开口发问。“朕记得太子去信州府巡盐时,便是太师府上的小子跟着去的,今日可来了么?”
太师和太夫人对视一眼,在场所有人,只有太师府额外带了一对儿女来,他们原想着让霍怀澜和霍如云献了礼就算代表了太师府,霍重九和阿满便不必再与天子应答,谁知,天子主动问起。
霍重九起身,走到殿宇中间,不卑不亢地行了礼。“微臣霍远拜见陛下。”
赵承渊瞧着男人从末席一步一步走上前来微微一怔,长身玉立气度不凡,尤其眉宇之间恣意,带着独属于少年郎的生命,像是初长成的松柏,笔直端正又带着参天的决心与气魄。
“不必多礼。”
上次从信州府回京时,他已经见过霍重九,那时许是风餐露宿奔波久了有些沧桑,如今再见,少年一袭红衣热烈如火,比那日瞧着更加敞亮。
察觉到赵承渊打量的视线,霍重九鬼使神差地抬眼看去,对视的瞬间才意识到身为臣下不能直视君王,他迅速收回视线,可坐在龙椅上的天子却未曾生气。
“你年少武艺超群,数次救太子于危难之中,朕本想嘉奖于你,不过上次回来得匆忙,加之临近年关,朝政繁忙,是朕疏忽。
来人,取朕的射月弓来,今日,朕便将此弓赐予你。”
此话一出,不止是贵妃和温氏感到错愕,连一向面上带笑的太子都露出了讶异的表情。
朝中但凡有些资历的人都知道,这把射月弓是天子尚未登基时便一直贴身使用的爱物,登基之后,天子不必御驾亲征,射月弓便被收了起来。
天子对太子一向不甚爱重,为何会对他身边一个尚未科考授官的世家公子如此厚赏?
“微臣不敢。”霍重九虽不知这弓的来历,但见周围人的表情他也能猜到一二。
“一把弓而已,不必惶恐。”赵承渊摆摆手。
说话间脚程快的内官已经将弓取了来,王内官本想将长弓先呈送给天子过目,可赵承渊抬了抬手,示意他将长弓直接交到霍重九手中。
长弓被少年双手接过的瞬间,这把弓便不再是雾蒙蒙暗沉沉地待在高处任人把玩的一件玩物,而是一把可以恣意拉扯搭箭射靶的武器。
赵承渊看着少年,只觉这把弓仿佛天生就是为他所生。
“多谢陛下。”
天子执意赏赐,身为人臣,霍重九也不能拒绝,但这把弓的确是把好弓,只是比平常用的都要长些,不知江岁华给他做的那只弓袋还放不放得下,霍重九一边往回走,一边朝少女看去。
只是人还未落座,就听得身后贵妃再度开口。
“昔年陛下除了丹青,最擅长的便是箭术。”
赵承渊收回视线,似乎是想起当年的情景,笑了两声,江山更迭时光更替,他从四皇子成为了天子,昔日引以为傲的箭术也在日复一日的案牍劳形中被消磨大半,倒是丹青,无论是技艺还是眼光都比当年更加毒辣。
“说起丹青,近日朝臣们倒是给朕进献了不少名画画作,不过多半中规中矩,无甚新意。”
贵妃闻言瞥了眼身边的侍女,对方却只是默默地摇了摇头,贵妃眼底划过一丝不耐。一个半月之前,她就派朱内官带着她的邀帖去福膳楼找那位名唤“将晚”的画师,怕对方没见过世面胆子小怯场不肯答允,她还特意安排了人马,会在除夕当日酉初准时在福膳楼门前等候。
对方收了钱,也答允了会准时赴约,可现在都已经戌初二刻,却依旧不见人影。
贵妃想先转移赵承渊的注意而后派人再去催催,太子却抢先一步。
“父皇不必忧心,儿臣听闻,京中有一画师,画技新颖脱俗,既不崇宫中富丽辉煌之色彩,也不刻意追求超脱尘世之意态,传神写意,自成其趣。”
赵承渊来了兴趣,眉梢一挑。“当真有此事?”
赵玄颔首。“儿臣不敢欺瞒,前些日子儿臣命人去请画师作画时,还碰巧撞见了的宫中的朱内官。”
赵承渊乜了一眼站在身侧的王内官,王内官道。“确有此事,那画师的画作奴才出宫时也曾见过,的确超逸出尘,奴才本想替陛下探查清楚再来回禀,不想竟误了陛下。”
见王内官请罪,赵承渊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既然如此,年后将人请到宫中。”
他语气一顿,又补了一句。“你亲自去。”
数月前,他好不容易找到一位完全合乎自己心意的画师,费尽心思将人从芜城调任至京,又对其委以重任,去曲城为二皇子修建的陵寝绘制壁画,可才去半月,人便生了病回来,至今都还在府里养着不能见人。
想到这里,赵承渊叹了口气,江和易病重只怕一时半会是好不了,可绘制壁画的重任却不能搁置太久。若是此画师的确如众人所说是个难得的人才,无论是要加官进爵还是良田百亩亦或是黄金百两,赵承渊都会答应。
“太师府有太师和太夫人亲自教导 ,公子姑娘自然是个个儿都出挑。前些日子,温夫人进宫来时,还同我说这霍家不止来了个文武双全的公子,还有个貌若天仙的姑娘。”贵妃抬眼,含笑的视线落在江岁华身上。
赵承渊顺着看去,果真看见太夫人身后,还坐着一位少女,少女低垂着眉眼虽看不清面容,却安静清冷,和她身上淡青色的衣裳一般。
太夫人回头,担忧地看了少女一眼,她总觉得贵妃忽然提及别有深意。“娘娘谬赞。”
“来,到本宫跟前儿来,叫本宫好生瞧瞧。”贵妃招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