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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发：~第五十二章 孟家
苏玉柔出嫁的前一天，沈若芙的舅舅孟茗书带着外祖母来了京城。
孟家祖籍湖北，从孟老太爷那辈起，就定居在京城。前几年舅舅做了河间府同知，担忧母亲年老孤独，底下人照顾不周，才把她一同带去河北。
孟家的马车到的这日，是个大晴天，万里无云。
沈若芙带着五妹妹，小心翼翼地将外祖母扶下马车，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欣喜。
“外祖母这次回来，还回祖宅住吗？祖宅空置许久，没有人气，要不，您还是随孙女在家中住吧，孙女也好多陪陪您。”
孟老夫人一手牵着一个孙女，笑着说：“你知道的，要不是那个人完蛋了，我才不乐意进沈家的门。我这次过来，可不是来喝喜酒的，是奔着看你爹和你继母的笑话来的。要我住这儿，还是算了吧。”
说到那个负心汉的倒霉事，孟老夫人一双苍老的眼亮晶晶的，一下年轻了好几岁。
沈若安仰头对上外祖母的笑眼，咧嘴一笑。
沈若芙有些无奈。
此时的沈长渭正在前厅里等候，他穿了一件崭新的丁香色杭绸直裰，一头乌发用白玉竹节簪固定，略拘谨地站在台阶上。
要说他这辈子除了上级，最忌惮的人是谁，那便当属孟老太爷和孟老夫人了。
他永远都记得，茗秋去世时，年过六旬的孟老夫人当着沈家所有族人的面，痛骂了他三天三夜，把他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一个词都不带重复。
至今回想起来，仍心有余悸。
孟老夫人中气十足地说：“多年不见，听说沈大人最近好事连连，又是纳妾又是嫁女，真是可喜可贺，就是越活越没个人样了，即便一身新衣也遮不住你身上那股酸腐臭气！”
沈长渭没想到孟老夫人一来就给了他一个下马威，脸色难看极了。
过了一会儿，才勉强笑着回道：“母亲，当年的事，是我对不起茗秋。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也没指望您能原谅我。今日您若是来笑话我的，便尽管笑吧，不必拐弯抹角的讽刺我。”
孟老夫人云淡风轻地说：“我怎么会是来笑话你的？我可是真心为你感到高兴的。那苏妙莹如今已年老珠黄，留着也是无用，你正好可以趁此机会休了她，另娶一房年轻貌美的娇妻进门，岂不妙哉？”
她的身姿有如青松般挺拔，声音洪亮，目光坚毅如山，仿佛一把尖刀，直看到人心底去。
沈长渭手心都出了汗，声音干涩：“娶妻之事，就不劳您老费心了。您老有空，还是多为您宝贝外孙女的婚事操操心吧。”
“这孩子铁了心要在家里做老姑娘，只是我沈家百年来，可从没出过这样丢人的事。您随便给她找个人，总之早点把她嫁出去，您面上也有光，是不是？”
孟老夫人握紧了沈若芙的手，不紧不慢地说：“我可怜的孙女打小就有你这样一个不负责任的父亲，对于自己的亲事，自然是得谨慎谨慎再谨慎了。万一一个不小心，就找到了你这样的丈夫，岂不是一辈子都毁了？”
沈长渭被呛得一愣，脸上顿时青一阵紫一阵的，说不出的难堪。
孟老夫人心满意足地拉着两个孙女走了。
只有舅舅孟茗书出于礼节，上前和他打了个招呼。
……
舅舅留在前厅和沈长渭喝茶，沈若芙和沈若安则带着外祖母去逛园子。
“要我说，你俩还是随我回祖宅住的好，你每天看着你父亲那张脸，就不心烦吗？”
沈若芙浅笑：“早就习惯了。平日没什么重要的事，也不怎么见他。”
孟老夫人叹了口气，牵着外孙女在石桌旁坐下，示意罗妈妈拿来一个紫檀木盒，从里头取出一个白玉制成的九连环，递给沈若安，摸摸她的头：“外祖母送给你的，去玩吧。”
“谢谢外祖母。”沈若安捧着九连环，兴高采烈地坐到廊下去玩了。
“外祖母……”沈若芙预料到外祖母想和她说什么，无奈地看向她。
孟老夫人：“外祖母就直说了，对于你的亲事，你自己可有什么想法？”
沈若芙摇摇头：“我哪有心思去想这些。”
“真的？”孟老夫人心情复杂。她透过外孙女一双水灵灵的杏眼，好似看见了自己亲生女儿。
这母女两人不但容貌想象，在感情之路上也一样的坎坷。
“上次你为了那个男人做傻事，还不让外祖母来看望你。今日你父亲又说，你想在家里做一辈子老姑娘。你告诉外祖母，你莫不是被那个男人伤透了心，才不想嫁人？”
“他哪有那么大脸……”沈若芙垂下眼眸。
孟老夫人：“外祖母听飞雪说，你自从那件事后，性子就变得沉闷了许多，愈发不爱讲话，总是一个人待在房间里想事情，没有以前活泼开朗了。当真不是那个男人的缘故？”
沈若芙深思片刻，回道：“也许，是有一部分他的原因，但您不要为我感到不值得。我只是想开了。这世上有多少人，会像外祖母您一样，会永远坚定地选择我呢？”
“如果找不到这个人，那一辈子不嫁，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经过了这么多事，沈若芙对情爱早已不抱有希冀了。
以前，她不觉得自己不希望像母亲一样盲婚哑嫁，不愿屈从长辈的安排，有什么错误。
可江辞年的事给了她一个狠狠的教训。
她十分不愿意承认，但也许就像父亲所说的，她以为江辞年视她为珍宝，但其实她在他眼里，只是一个人尽可夫的廉价女人，就连给他做侍妾，他都要掂量一下。
既然没有两全其美的选择，那就干脆不去选了，换一条路走，可能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呢？
孟老夫人无奈地：“外祖母是怕你不甘心，将来后悔莫及。”
“我对那个人，已经没有不甘了。至于旁的……”沈若芙想了想说，“如果上天注定要我经受这一遭，那么不管我选择哪条路，都有可能会后悔的。至少现在这一刻，我想要这个选择。”
孟老夫人慈爱地摸着沈若芙的脸颊：“你自己想明白了就好。不论你是要嫁人，还是想自立门户，外祖母都支持你。”
她唯一的女儿嫁得不好，甚至为此搭上了一条命，她不想在这种事上，再过多的强求她的外孙女。一切都交给她自己选择。
沈若芙感激地抱住外祖母，闭上眼，喃喃道：“母亲去世后，也只有您会对我这么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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