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天地寂灭，盛景可期(1/1)

首发：~第277章 天地寂灭，盛景可期

翌日清晨，紫金宫。

杨天行端坐三层阁楼露台，静心感受着这山间细微变化，思绪间，若有所悟。

“也许，千百年来始终再无人突破陆地神仙之境，也并非全然是灵气枯竭的原因……”

他抬手捉过一缕山风，握于掌中，随意把玩。

无形气流裹挟着浓郁成实质的灵雾在他指间流动旋转，最终凝化成一滴灵露悬于指尖，淡淡馨香弥散。

天际微红的曦光投下，灵露泛起赤芒，晶莹有如血玉，又好似昭昭烈阳，竟有些灼人眼目。

自从相思子入阵之后，每日他都能自这紫金宫中采取数滴灵露，用以温养自身，精进修为。

只是，想突破陆地神仙之境，光靠这灵露，显然还不够。

“呵……”

杨天行无声一笑，暂时不再去想。毕竟以他如今修为，还能每日都有所进益，已是万般地难能可贵。

他指间真元不再维持运转，那灵露失去束缚，自他指尖落下，方一触及皮肤便自浸入其中，转眼无影无踪。

杨天行微阖双目，沉心感受身体内细微变化，灵露入体，金血与玉骨仿佛一齐受到刺激，开始沸腾欢跃。

那露滴由一化二，再而三，继而分出无量量即使神识也难以完全窥见的细微灵韵，散入体内周身。

杨天行心中明悟，灵气与灵露并非是单纯的形态差异，而是本质上更加接近天地本源的一种转变。

神识内窥之下，他体内每一寸筋骨血肉便仿佛一处天地，浩瀚无渺，八方天地相合，便是为寰宇无垠。

“这，应当便是上古修行界中所言的‘内景’了……”

那一滴灵露已被吸收殆尽，杨天行有些不舍地睁开眼，轻轻叹了口气。

如今他修行日深，神识与肉体都在稳步朝着陆地神仙之境靠近，可愈是如此，他愈能体会到当世修行之艰难——

这修行之道，前方，堪称无路！

要知道，便是当今之世仅存于传说中的所谓“陆地神仙”，放在上古之时，亦不过堪堪迈过长生道途第一道坎的修行者。

正所谓百日筑基，方可求仙问道。

凡人一旦完成筑基，寿便可有百二十载，对应到如今，便约莫等同于武圣境界。

然而这不过是修行入门，勉强有了求仙问道的资格，还远称不得什么神通。

而修行路上第一道坎，便是开辟“神海”，得见“内景”，自此神识化生，寿逾八百载，更可凭虚御空，御剑千里，肉身陨而神灵不灭。

自此，修行者方可称得上正式踏上求仙路，真正有了问道长生的希望。

杨天行如今便是卡在这个门槛，他少年时修武道，得奇遇后方修道法，古今之法融于一身，这于修行并无大碍，反而有所助益。

“此前我只以为是此方世界灵气日渐枯竭，无法支撑起修行者肉身体魄发生蜕变，才难以突破至陆地神仙，如今得窥内景天地，方才知晓此间所见，不过浮于表面……”

杨天行目光远眺山间，心中那点灵光逐渐清晰，脑中思绪也顺畅起来。

自昨夜他以神通炼魂结束，山鬼囡囡于此间天地方圆取得位格，实质上便成为紫金山地祇。

她名为山鬼，实则乃是神明之属，杨天行自己，便相当于敕封之“大神通者”。

而正是随着地祇出出现，以及那“敕封”之下产生的灵机勾连，杨天行才发现了此间天地灵机流转的细微变化。

入眼山水依旧，可于神识之下，一切截然不同，万物生机勃发，再不同于此前平静如死水的沉寂。

就连灵气中也沾染上这股“生”的韵味，杨天行每将灵露炼化入体，便能感觉到自身金血进一步地精纯，飘飘然间，仿佛羽化飞仙。

正是由此，杨天行才得以窥见‘内景’玄妙，由内而外沟通天地，才察觉了如今修行艰难的根由所在。

“灵气枯竭，只不过是表现。若我所想不差，这方天地，当是在走向‘寂灭’。”

杨天行深深垂眸，心底竟也涌出无力之感。

他知晓此间变化，皆为虚妄，那缕生机，亦不过是错觉。

所谓天神地祇，在上古之时便多为那些真正的大神通者敕封，神道修行之法，从来不是主流。

机缘之下，如囡囡这般存在，或许能让一地方圆灵机暂复，甚至减缓灵气枯竭的程度，却终究难以逆这滔滔大势，于此浊世，力挽天倾。

杨天行眼中所窥见的“寂灭”，是比灵气枯竭更加让人绝望的深渊，那是天地正在走向死亡，灵机流转本身便出现了问题——

每一次生灭循环，生气都凝之愈少，死气则愈浓，当有一日天地灵机流转彻底崩坏，再无生气凝出，此世会是何等诡域模样，杨天行无法想象。

前方有路，却是地狱深渊，赤脚行之于上，谁人，又敢称心安？

杨天行静坐凝神良久，忽而摇头失笑：“便是陆地神仙也不过岁八百，我现在想这些作甚，平白惹来烦忧。”

他又想起脚下土地，泱泱大乾亦不过三百载岁月，算上前朝大玥八百载，再连同此前王朝更迭，乱世千年，于这天地之间，亦不过须臾一瞬。

不管这世间前路再如何绝望，最终，怕是也无几人能够真的见到那般景象。

正所谓众生碌碌，杨天行虽自认在修行路上走得稍靠前一步，又能快得到哪里去？这等天地生灭之大势，远不是他如此该考虑的。

想明白这些，杨天行不再烦忧，淡淡一笑，自露台起身。

他负手转身，迈步走进紫金宫三层阁楼，身后山风轻抚，带起龙吟声声。

踏进檐沿下的瞬间，明暗有那么刹那交替，映得杨天行脸色一半黑，一半白。

他忽而驻足，嘴角，莫名带起笑，眼中，竟生出几分期待。

“世道艰难，千年万年亦无前路，可，那又如何？”

杨天行一挥衣袖，脑中，只剩下一个念头：无论如何，他终归还是想携上挚爱亲朋，亲眼去看看那般万灵寂灭的天地。

“呵，想来……”他大步迈进屋中，轻笑低语，“若真能得见那般盛景，当也别有一番风情。”

屋檐投下阴影，吞没杨天行的身形，唯有那带笑的声音飘出廊沿，悠悠没入山风，倏忽之间，飘远消散。